朱德裕乘坐著五牙大船出了瓜州渡水寨,同樣跟他一起向前衝的還有數百唐軍船隻,而在上遊,呂欽也率領船隊順流而下,兩支換隊分彆從兩個方向進入江麵戰場。呂欽所領援軍直接攔截魏軍的援軍,而朱德裕率領的本部才是真正改變戰場形勢的主力隊伍。雙方一直激戰到了下午日落時分,唐軍水師才徹底擊敗魏軍水師,趁機攻入了京口水寨和漕渠入口。至於登岸之後的作戰,基本就是一邊倒,京口重鎮甚至都沒堅持到兩日。唐軍連夜攻城,火把照耀的城上城下恍如白晝,而唐軍大將右武衛將軍、淮南郡公常雁衡帶隊,在一陣箭雨的掩護之下先登上城,王弼帶著一眾昔日懷遠營老兵精銳緊隨其後,一鼓作氣,打上了城頭,並且站穩了腳跟,隨後唐軍士卒大批的湧上了城牆。如果說水麵作戰雙方還能打的你來我往,但上了城牆的近戰之後,唐軍和魏軍完全就是兩個層麵的隊伍。更何況還有常雁衡這種猛將親自帶隊,其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身後的王弼更是手持雙刀,兩人上了城之後就是虎入羊群,掀起一陣陣的血霧。朱德裕在城下親自擂鼓助威,湯頜和胡闊海、唐雲等淮西猛將也全都登城而戰,魏軍抵擋不住,終於是陷入了潰敗。京口重鎮,唐軍一日而下,此戰魏軍最後的水師精銳幾乎被儘數殲滅,有些零散的船隻趁亂不知逃往何處,但已經翻不起任何風浪了。京口的主將征西大將軍苗徹戰死,副將劉仁善戰死,一眾將領被俘,唐軍俘敵萬餘,至於斬首則沒法計算,因為大量的屍首都在大江之中。東魏軍在受到敵軍兩路南渡之後,主政的丞相、吳王曹戎也迅速作出了決斷。命征北大將軍陸恭仁、護軍將軍王伯仲、中領軍陳廣達並為都督,主持城防,前將軍李術率水軍堅守白下,抵禦唐軍。而隨後幾日,右武衛將軍張堅率領十個折衝府拿下曲阿,以阻擋三吳地區的魏軍北援,朱德裕率領主力持續向建康前進,李藥師則擊敗魏軍,占領姑孰後,沿江直下,直驅健康。正月初七日,朱德裕進屯鐘山以南的白土崗,蕭釋之率軍至新林。而常雁衡軍則率步騎萬餘,於白下東魏前將軍李術軍大戰。此戰之中,常雁衡單騎入陣,殺敵數十,王弼又率數百精騎及時接應,殺的魏軍膽氣俱喪,常雁衡更是臨陣一槍刺殺了大魏主將李術,魏軍因此大敗潰逃。唐軍乘勢進占石頭城。而自此,唐軍已經基本完成了建鄴外圍據點的占領,完整包圍東魏軍都城建鄴。這時候,荊州的大軍才剛剛從江陵出發。朱德裕和李藥師其實都沒想到,這仗能打的這麼輕鬆。唐軍一路上幾乎是勢如破竹,沒有受到太多的抵抗。而朱德裕也嚴令士卒侵擾半響,並且厚待降人。而究其根源,曹氏父子不算昏君,但連年北伐的耗費,最終還是要江東百姓來承擔。所以江東的賦稅實際上不輕,並且每次北伐的傷亡也都不小,百姓們也不願意打仗,唐軍過來沒有燒殺搶掠,他們自然也不會傻不愣登的拿著鋤頭去反抗魏軍都乾不過的唐軍精銳。圖啥?另外一方麵則是,江東精銳全都在濡須之戰中儘數葬送,東魏最後的水師也全都折在了京口,沒兵可用了。不是把青年壯丁召集起來,給他們發下武器就是兵了。魏軍精銳都在作戰之中難以抵擋唐軍,更不用說臨時征召的農民了。但即便如此,建鄴也還是被武裝起來。曹戎命人打開了武庫,征召城內男丁協助守城。此時,大唐征南伐魏大元帥、晉王李承誨剛從江陵出發,還沒到夏口呢,距離建鄴千裡之遙。李元徽派遣來的宗室子弟倒是緊趕慢趕的一路乘船趕到了廣陵。在出發之前,李承安被授予征南大將軍,李承乾被授予江南道行軍大總管,李承泰是江東行台尚書令,李延宗是征南護軍,李長恭是淮南道行軍大總管隻有齊王府的李承平和李承道沒官職。但這些宗室子弟的官職雖然聽起來唬人,但就是官職,沒任何實權。一沒有部屬,二沒有僚佐,三沒有持節,詔書、虎符,。李元徽就純粹是讓他們混資曆來了,同時這些人的官職也全都是齊王發的敕書,都不算正經官職,也沒有朝堂三省的核驗發布,就讓他們打個旗號組團來當戰地觀察團來了。這些小輩到達廣陵之後,朱德裕聽說了立即讓辦事最穩妥的徐乾德率八百士卒和五牙大船去對岸將這三個親王四個郡王迎過來。等到江陵出發的大軍走到江夏的時候,這才聽說東西兩路軍齊發,分彆突破了姑孰、京口等建鄴外圍的重鎮、據點以及戍城。李承誨這才有些緊迫感,同時以元帥府軍令,傳令給前線諸軍,讓他們停下來等候大軍彙合。當然文書上寫的自然要說些場麵話,比如擔心你們進兵速度太快,所以你們停下來就行了,等援軍到達咱們一起上。反正核心意思就是,建鄴的水太深了,你們把握不住,等我來。參軍祖君彥還寬慰李承誨道:“殿下不要心急,齊王不在軍中,建鄴城下的諸將沒有主心骨,定然不敢違背元帥府軍令。”李承誨聽了是半信半疑,四叔的手下真能聽我的?然後問到了一旁的長史司馬修業。司馬修業道:“齊王深得軍心,麾下諸將都是他親自揀拔,曆來是隻認齊王敕書,不認天子詔命,沒有齊王的首肯,太宗和當今陛下都無法指揮洛陽諸將,祖參軍哪來的自信?”祖君彥聽了之後,麵色慘白,李承誨道:“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司馬修業歎道:“隻能寄希望於建鄴,能抵抗的久一點,堅持到殿下大纛至城下的時候.”李承誨倒是生氣和懊惱,反而是笑道:“這又何必?無論是誰先入城,孤總歸都是平南大元帥.”不過這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因為廣陵那邊的軍報把李承安等人的到達的消息送過來了。看到這些堂兄弟的官職之後,李承誨是哭笑不得。“我四叔可真是啊,一點虧都不吃,想摘他種下的果子,還真不容易啊.”司馬修業則是連連搖頭,“齊王這手魚目混珠,倒是讓陛下的這番準備全都落了空了,殿下.”李承誨則灑脫的笑道:“溫國公放心,孤明白,東魏是四叔的老對手了,上遊和對岸又全都控製在四叔手裡,這一趟來,怎麼也不可能無功而返,來日方長.”司馬修業則有些意外,這小子看來倒是個能腹內行舟的。假以時日,未必鬥不過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