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十年,六月,長安,明德門。
太子晉王以下,諸王、宰相、諸衛大將軍、國公、六部九卿等全長安的官員權貴全都在門外,打著各自的儀仗等候著關東六州一都之主齊王殿下。
太子和晉王兩人各自坐在傘蓋之下等候,兩人的傘蓋幾乎連在一起了,做的位置也非常近。
兩人也一直都在說話。
從這個角度來說,似乎是兄弟情深。
但晉王和太子麾下的親信屬官卻涇渭分明的站在兩個區域,至於朝臣們,則看著這兄弟兩人極為親近的表象有些疑問。
這倆是真的公私分明,還是裝的兄弟情深?
武德六年開始,太子在病重之中召回了晉王,托之以監國重任。
而晉王也是不負眾望,將國事和軍務處理的井井有條,朝野皆稱其用事賢明。
不過隨著皇帝回到長安之後,太子的身體也漸漸好轉,兄弟二人最初還能和睦共處。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兄弟兩人在國事的分歧也越來越多,矛盾也越來越多。
圍繞著太子和晉王勢力,漸漸開始浮出水麵,形成了兩個明爭暗鬥的利益集團。
這也讓兄弟兩人隻能被動的在這種情況下漸行漸遠,而這種態勢卻是李源非常樂見的。
甚至他之前就想打造出這樣的局麵,卻沒有能夠實現,自己就兵敗河北。
如今他已經幾乎失去實權了,卻沒想到局麵對他有利起來。
兄弟兩人於是開始想要得到李源的支持,畢竟是天子,還是開國天子。
並沒有完全成為傀儡。
不過到目前為止,兩人之間的鬥爭還處在可控範圍內,所以朝堂上針鋒相對的兩人在下了朝以後,還是經常一起射獵,一起宴飲,仿佛兄弟之間沒有隔閡。
而這次之所以召齊王回長安,也是因為戰略的製定出現了分歧。
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和整軍備武,關中的元氣已經漸漸恢複了,這幾年太子和晉王先後組建了一百二十個折衝府,訓練嚴苛,裝備精良,已經漸漸有了精銳的模樣。
如同一柄反複捶打的橫刀,隻等開鋒了。
糧食方麵經過快四年的積累也足以支持大規模的用兵。
所以,一統天下再度被提上了日程。
原本眾人的共識是,先北後南,先難後易。
先把最難啃的骨頭,也就是北漢給解決掉,隨後在揮兵向南,一統天下,成就不世之功業。
但這是白溝之戰前的共識,隨著形勢發生變化,計劃自然也就趕不上變化快了。
太子的想法是保持不變,先乾掉威脅做大的北漢,而後天下“傳檄可定”。
但李三郎的意思是,北漢強勢,主動進攻河北在戰略態勢上,很難取得優勢,這幾年一直處於守勢,所以不如集中力量先滅掉西魏,然後是東魏,最後合天下之利,收取河北,滅亡北漢,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
兩人的意見相左,其實不光是戰略上的分歧,更是對戰略主導權的的爭奪。
李源對此也是不知道該怎麼站隊才好,他覺得兩份戰略都有可取之處,但卻不願意公開支持一方。
這種情況下,征召齊王入朝製定戰略就成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因為無論是太子還是晉王的方略,都脫離不了齊王在關東的策應,甚至是兵力、物資、糧食上的支援。
所以,李元徽也是不得不入朝。
終於,負責望的士卒高聲提醒道,齊王的隊伍已經距離城門隻有數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