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到了下午,方明華照例午休,起來後洗把臉準備去書房碼字,電話鈴聲響了,方明華去接,話筒對麵傳來男人濃濃的關中腔。
“明華,我是億謀,你接到金雞獎評委會的信函了嗎?”
“早上接到的,怎麼,你也接到了?”
“是啊,《秋菊打官司》除了獲得最佳編劇獎,還獲得最佳故事、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服裝、最佳錄音六項大獎。”
“恭喜恭喜,億謀,你又是一次大豐收。”方明華笑道。
“這還不是因為你劇本寫的好?明華,晚上有時間不?我想慶賀一下,把劇組的主創人員都叫來。”
“好啊,幾點?在哪?”
“晚上六點,就放在西京飯莊。”
“行,我按時來。”
到了下午五點半,方明華換了一身衣服出門打了個的士,知道這次去免不了要喝酒,還是不開車為好。
到了西京飯莊二樓的一個包間,方明華進去看到已經有幾個人坐著。
顧長衛、周曉文、何平、蘆葦.這幾個方明華認識,都是吳天明的弟子,西影廠的中堅力量
當然也有兩三個不認識的,其中一個是妙齡姑娘,長的明眸皓齒,天香國色。
現實中從來沒見過,但是在電影和掛曆上經常見。
鞏俐。
作為《秋菊打官司》中的女主扮演者,獲得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自然可以來參加這次聚會。
年輕時候鞏皇果然漂亮啊,滿臉的膠原蛋白。
方明華心裡感歎。
鞏俐見到方明華倒也很尊敬,沒有叫他的筆名明華也沒有叫方主席,而是一口一個方老師叫個不停,聽起來很親切。
鞏俐自然沒住在西京,這次來西京聽她說是給黃河彩電廠拍一個廣告。
她旁邊坐著就是張億謀。
此時的張億謀一臉笑容,神采飛揚。
“明華,你來來,坐.坐,我給你介紹一下,長衛他們我就不說了,你認識.這位是胡曉峰,我的製片人。”
“你好,方主席。”
“伱好,胡導。“
雙方笑著握手。
胡曉峰在影視界也是一個名人,特彆是馮小剛的“禦用”製片人,《1942》《唐山大地震》等馮小剛拍的片子他都是製片人。
不過此時的馮小剛還籍籍無名,但胡曉峰已經在影視界嶄露頭角。
“這是錄音師李嵐華,獲得了最佳錄音獎”
“這位是服裝設計師佟華苗,獲得了最佳服裝獎”
張億謀挨著介紹,方明華一個一個握手。
等介紹完,方明華挨著張億謀坐下,突然發現少了個人,他趕忙問道:“億謀,你們吳廠長呢?今天有事沒來?”
聽到方明華這話,剛才又說又笑的熱鬨氣氛頓時變得安靜,過了下張億謀才說道:“吳廠長,現在在美國回不來,而且已經不是我們廠長了。”
“到底怎麼回事?”方明華聽了一臉震驚。
張億謀這才說出具體原委。
就在今年夏天,為表彰西影廠,上級領導同意了西影安排主創人員出國考察學習的提議,吳天明率先出國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考察。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吳廠長在考察中接受了一次記者采訪,也不知道是不是記者給他挖了坑,說了不該說的話,上級震怒撤掉了他廠長職務,並暫時不允許他回國。”
原來如此!
方明華深深歎息。
在沒來到這個時代,他在網上看到吳天明在美國滯留了好幾年才回國,具體原因他不清楚。
可惜啊。
方明華不僅是為吳天民可惜,而是為西影廠可惜。
這個被稱為“東方好萊塢”、“養雞專業戶”的西影廠,已經走完最輝煌的一段裡程,開始走下坡路了。
雖然在座的張億謀、顧長衛、周曉峰他們依然在影壇上活躍,開創自己的一個又一個的事業輝煌,可這已經慢慢與西影廠無關,這些第五代電影人因各種原因紛紛離開西影廠,好多開啟了“北漂”生涯。
樹倒猴孫撒。
秦省一個值得驕傲的領域要衰落了。
但是現在,在座的這些男人們依舊談笑風生,畢竟他們在影視界各自都闖出一片天地,或許也不需要那個曾經為他們遮風擋雨的胖子廠長了吧?
想到這些,方明華不由得又歎息一聲。
整個宴席中,方明華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喝完酒之後,婉拒了張億謀他們邀請去舞廳跳舞,離開飯店打了一輛的士直接回家。
客廳裡燈亮著,原來是宋棠棠回來了,正抱著英語書學習。看到方明華回來時候滿嘴酒氣,問道:“今天又有飯局?”
“嗯,《秋菊打官司》不是獲獎了嗎?張億謀做東請幾個朋友吃了頓飯,慶賀一下。”
“我報紙上看到這消息,獲了好幾項大獎呢,這個張億謀真是厲害,拍啥都獲獎。”宋棠棠讚揚了句,又看著方明華“怎麼,喝完酒沒去跳跳舞活動活動?”
“活動啥?”方明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解開t恤領上的扣子:“吳天民滯留在美國,回不來了。”
“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方明華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宋棠棠聽了也深深歎息了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知道自己丈夫和吳天民關係好,就柔聲安慰:“我估計隻是暫時的吧,吳廠長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方明華苦笑了聲。
好像是九十年代中期才回來吧?
而且他回來,西影廠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西影廠,中國電影也不是他在的時候那個樣子了。
但這就是曆史,沒人能改變。
方明華自然不能因自己難受影響媳婦的心情,他不再想談這個話題而是說道:“簽證辦的怎麼樣了?”
“已經辦好了,今年出國的人實在太多。”宋棠棠說道“前天我去大使館取辦好的簽證資料,還碰到你認識的一位詩人。”
“誰?”
“北島。”
“北島也出國了啊”方明華又歎息一聲。
“好啦,他們這些出國的,最終還都要回來的,你不必歎息,這裡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作為一名詩人放棄了與母語的直接親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宋棠棠勸道。
“棠棠,你的見解非常深刻!”方明華不由得翹起大拇指。
的確如此。
流亡異域的北島,常常真切感受到的是母語的懸浮狀態。
他曾在自己《鄉音》裡這麼寫著:“我對著鏡子說中文,感覺祖國是一種鄉音,因此,為這種遠隔祖國帶來的疏離感受而恐懼不已。”
“好啦,明華不說這些了,我簽證已經辦好,過兩天就要帶孩子出國和二姨一塊去見麗麗,你對她有什麼要說的?”宋棠棠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