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要親去遼陽?”
婁仲達聽到這話後不免一驚,忙不迭勸告道:“眼下常山王大軍已經將遼陽牢牢圍困起來,至尊也難能逃出,局麵已經是大好,姑母你又何必勞頓前往?況且遼陽局麵未定,或許還要內外交戰,姑母此時前往,實在是太危險了,休聽趙彥深邪言!”
皇太後聞言後卻是搖頭說道:“你觀事還是太淺,隻見到局麵大好,卻見不到內藏的凶險。自古以來,以下犯上便是艱難大計。我兒今番舉事,縱然事前遭受萬般刁難威逼,但人所見到的隻是他狼子野心、不安於下,成或不成,聲譽都會大遭詬病。一旦事遇挫折,更有可能會令形勢頃刻逆轉。
我若前往,事則不同。既可以當時臨陣以壯我兒聲勢,又能夠指斥皇帝何以難容老母少弟、滅絕人倫!因我在場,誰敢貪功求鬥便是毀壞人倫大義、挑撥手足相殘的敗類!皇帝疾病危重,未必能指斥長久,勿使其終了還要我兒背負叛國逆君殺兄的惡名。”
“姑母設想周全,但是我總覺得還是過於冒險了一些,還請姑母再作三思。”
婁仲達聽完這話後,又開口勸告一句。
婁昭君則搖搖頭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再作閒思。你等快快集結部伍,與我一同奔赴遼陽!”
之前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時候,婁昭君還有一些猶豫不決,但今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自然就是要立即行動起來,以期儘快趕到遼陽去幫上兒子。
婁仲達聞言後便也隻能點頭應是,然後便又告退外出準備相關的人事。
房間中,一直垂首站在一邊的高濟這會兒忍不住開口悶聲說道:“阿母實在是太偏愛六兄了,之前趙仆射進言獻計,阿母卻不肯往遼陽去。今見事情有利六兄,便又要即刻前往。這樣的親疏有彆,實在是讓人難受,難道我就不是父精母血的親生骨肉?”
婁昭君聽到這抱怨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用手指插著這幺兒的腦門便怒聲道:“我若不關愛你,方才又怎麼會向趙彥深哭訴賣慘?若不關愛你,又會十月懷胎、生出你這厭物!此番往遼陽去,難道不是為了你的事情?若讓皇帝生歸晉陽,你幾條性命夠他懲罰?”
“我此番惹禍,也是聽從阿母吩咐所致。當時你兩快活,怎知受孕是誰?隻不過生出恰好是我這厭物,以此賣恩,說不過去……”
高濟還待反駁,卻見到母親氣得抓起案上杯盞向他砸來,這才嚇得抱頭鼠竄的逃出去,不敢再繼續留下質問母親的偏心行徑。
這段時間,晉陽方麵本來就因為皇帝之前的命令而在調集人馬、籌措糧草準備南去遼陽,隻是因為濮陽王婁仲達的拖延耽擱而使得事情進展緩慢。
如今婁仲達態度又變得積極起來,而其他的人事則大部分已經就位,那事情進行的自然就很快了。到了第二天,大隊人馬便在晉祠附近集結完畢,隨時都可出發。
儘管如此,唐邕等在事官員們卻並不怎麼高興,因為眼下的情況相較之前已經是大為不同。常山王聚眾作亂一事雖然還未有官方的通報,但是各種小道消息也都喧囂塵上,相關的流言層出不窮,讓人真假難辨。這也使得身在時局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大感迷茫、不知該要作何取舍,心情異常的焦灼。
但唐邕等人隻是具體事務的執行者,卻並沒有什麼決策的權力。之前遲遲不能派遣大軍南下遼陽,而今大軍又快速完成了集結,並且立即向南而去,由始至終也都由不得他們決定,他們隻是被動參與其中而已。
作為幕後決策人的皇太後婁昭君這一次隨軍一起南去,還是讓眾位將領頗感驚奇。皇太後鮮少參與軍事,就算是往來兩都,隨從護衛的也都是禁軍精銳,很少與普通軍士們行止同路。今次情況如此特殊,自然引人諸多猜想。
不過對此好奇猜測的主要還是上層將領,中下層的軍士們對此則就沒有太大的好奇心。他們既不清楚、也不好奇這老婦人隨隊南去是要守衛家國、還是要助紂為虐,對他們來說,隊伍中多上一個皇太後,遠不如多上幾十隻牛羊讓人更有期待和聯想,每天都能盼望著幾時殺羊加餐。
在皇太後的催促之下,這一次的隊伍南去速度極快,第二天便抵達了八縛嶺,並與之前先行一步的南安王高思好取得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