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演聞弦歌而知雅意,聽到高湛還在計較口說無憑,於是便咬牙抽刀刺破手指,直接用血在帛上寫出一份成事之後、兄終弟及的誓書。
高湛見狀自然是連呼不必,但是接過的卻比誰都快,不待那血跡乾透,便如獲至寶的將這帛書揣起來。
“今大事未就,若最終事不能成,我兄弟計較此節隻是徒增笑料。此事你知即可,不必對外加以宣揚!”
看到高湛這幅樣子,高演又忍不住沉聲叮囑道。
高湛願望得逞,心情自是愉快,聞言後連連點頭道:“阿兄放心吧,我自知事情輕重,絕對不會將此泄露於外!畢竟當下還是不可直言討伐至尊,我兄弟又豈可妄議大位歸屬!”
聽到這家夥總算還沒有利令智昏到不可理喻,高演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既然做出了如此重要的承諾安撫住高湛,當然也要有所獲得,於是接著便又開口說道:“楊昨夜暴斃身亡,需以鋤奸諫上為名統合眾情。鄴都不可癡守,我準備先遣鹹陽王西去滏口以觀事態,若遼陽方麵尚無所覺,便需直進遼陽。若西麵變故亦生,則需據守滏口,為穩定軍心士氣,太子需要隨軍而行,你速速著員將太子引來!”
高湛聽到這話後,自然不免有些遲疑。他的政治警覺性同樣極高,心內自然清楚太子這個身份在接下來的事情進程中價值極大,也是他如今手中最大的一張牌,真要這麼交出去,多少還是有點不舍得。
隻是在摸了摸已經揣入懷中的那一份帛書之後,他也清楚眼下是必須要有所取舍的了,,如果想既要又要,彆看他這兄長剛才挺好說話,接下來怕是立即便要翻臉。
所以在稍作沉吟之後,他便也乾脆點頭說道:“太子身份非同凡響,若加妙用、益事甚多。我今至此,就是為了將太子交付給阿兄,讓阿兄你能憑此從容調度內外。”
高演聽到高湛還算識趣,臉色才稍有緩和,兄弟間的私話暫時告一段落,而後他便開始召見參事群眾分派接下來的任務。
首先是在昨夜他分身乏術、沒能親自處理的禁軍方麵,他率先讓人前往三台大營去將遭受軟禁的趙郡王高睿招至此間,自己親至尚書省外堂前等待迎接。
待到高睿被引到此間後,他便忙不迭走上前對高睿作揖並一臉歉然的說道:“昨夜之事驚擾到了堂兄,實在是抱歉。然則小弟也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有行事,希望堂兄能夠有所體諒。當下都畿內外情勢初定,尤需撫慰人情,為家國穩固計,希望堂兄能夠不計前嫌,與弟等一道控製局麵、平複人情。”
高睿過去這一夜過得也是倍感煎熬,心中一直在憂慮天亮後不知會麵對怎樣的懲罰折磨,此時見到高演仍是以禮相待,他也不免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先是向高演略作欠身,然後便又忍不住發問道:“請問大王,太子殿下如今安在?大王等接下來又要如何收場?”
“太子無缺無損,正安居內宮之中,堂兄稍後便可見到。至於後計如何,唉,其實我心也正自茫然,需共群眾商討計議。”
高演自然不會將計劃向高睿全盤托出,他隻是需要高睿配合以更加牢靠的控製住禁軍和監國大都督府人事,最起碼在這一場政變結束以前,他不會讓高睿參與到核心的人事當中來。
在將高睿引入堂中後,高演又將高湛和斛律光兄弟,以及其他參事的宗室和禁軍將領們召集起來,將禁軍的軍權重新分配。
他先以高湛暫領京畿大都督節製畿內軍事,並安排高睿輔佐其行事,昨日代掌禁軍的斛律光則交出禁軍軍權,隻從禁軍之中挑選五千名精銳人馬,直向滏口方向而去。
五千名禁軍將士,已經算是他們在短時間內所能挑選控製、保證可用的最大兵力了,畢竟禁軍向來被皇帝視為禁臠,包括晉陽勳貴在內都難以長久插手乾涉,偶或擔任禁軍將領,也都是短期輪換,難以長期守任。
斛律光昨夜收到常山王的命令後,已經派遣一千精卒前往滏口值守。但滏口卻並不是唯一出入太行山的通道,尤其是一些小股流動的人員想要向西逃竄,哪怕把守住關塞也很難杜絕這一情況。
所以接下來斛律光所部便需要第一時間趕到滏口觀望動靜,如若一切如常,那麼便偽裝為運輸給養物資的隊伍直往遼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