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晉州城外的大營後,李泰第一時間便知曉了後路的軍情消息。
當聽到斛律光當真率兵從河陽入軹關進行偷襲的時候,李泰也不由得感歎這家夥對他們西魏或者是對他這個人當真怨念頗深啊。
從軹關發起襲擊,看似是一個以小博大的選擇,但卻絕不是一個成熟的、有大局觀的決定。
在做出這樣一個決定的時候,斛律光顯然是沒有考慮到、或者說不願深想眼下的北齊能不能承受得住失敗的風險,以及除此之外有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其人著眼在要給西魏造成多大的傷害,而不是如何在這一場戰事中讓北齊避免造成更大的損失。這樣的思路看似是更加積極,其實是不切實際,接受失敗、承擔損失同樣也是一個將領必須要具有的素質。
這一次的戰事,從司馬消難據城反叛、甚至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北齊就處於一個被動的狀態裡。
尤其是戰事最初決策層所作出的錯誤判斷與安排,使得這種被動的劣勢進一步放大,想要再憑著局部戰場的突襲奇功來扭轉整場戰事局麵,難度之大不亞於高歡和宇文泰的各自創業經曆,不隻需要自身的努力,更需要對手的配合。
在對斛律光其人其事稍作感慨後,李泰便又開始思忖起楊忠所言立即進攻建州的設想,對此他也是持支持的態度,眼下的局勢發展的確是已經到了該要進入下一階段的程度了。
雖然自從雙方開戰以來,除了一些局部的小戰事之外,雙方主力一直都沒有相遇並展開戰鬥,隻是在各自調遣人馬。但這同樣也是戰爭的一部分,甚至這才是戰爭的主要表現形式。
諸如雙方之前那種各自集結人馬然後開赴固定戰場,一場拚殺下來勝負分明的作戰方式,反而有些悖於主流,起碼對東魏北齊而言並不足以將其國力完全的展現出來。
李泰此番就是要讓整個北齊的軍事力量調配都處於他的節奏控製之內,之前擺出一副東進的架勢,將北齊的軍隊主力都吸引到河陽方向去。然後西魏主力人馬立即改變進攻方向,進入河東向晉州挺進,直接劍指晉陽,逼得北齊再將兵力向晉陽進行集中。
雖然眼下還並不清楚晉陽方向已經集結了多少北齊軍隊,但想必數量應該不在少數。而西魏在晉州北部的防線建設也已經漸成雛形,在韋孝寬的駐守之下,晉陽的北齊大軍是很難突破防線而大舉南來。
所以接下來自然就是要再一次的改變進攻方向,從向北轉為向東,從晉陽方向轉為河北鄴城方向。
原本李泰的打算就是堵住晉陽敵軍南下通道之後便揮師東進,而後路的楊忠所部人馬因為擊敗斛律光所率師旅而獲得了一個絕佳的契機,先一步向建州方向進發,那麼晉州這裡的主力人馬自然也就跟上。
眼下唯一有點阻止的地方便是晉州城還未攻取下來,沒有在這裡建立起一個穩定的大基地。
但是這樣的情況也是有利有弊,好處就在於可以將晉州繼續當作一個誘餌,吸引晉陽方麵的敵軍在介休方向作無用之功,試圖解救晉州,從而降低晉陽敵軍與東路鄴城方向的敵軍的配合度。
於是接下來李泰便又將此間軍事布置調整一番,北境防務因有韋孝寬接手,隻保留一萬師旅駐守彼處扼守要道,高樂、賀若敦等部都悉數退回。
眼下晉州城外駐紮的人馬約莫有十二萬左右,而下遊的汾曲位置,韓果已經率部攻克了北齊的東雍州正平城,打通了汾水這一條路線。
儘管今年因為乾旱使得汾水沒有進入汛期,河道水流並不豐沛,但是采取水陸並濟的方式也能進行物資的轉輸,這樣一來除了之前集中於河東方麵的物資之外,大軍還能沿著汾水自龍門處從關中直接獲得物資的補充,大大提高了後路給養的安全性與後續的作戰續航能力。
汾水暢通之後,大軍後勤對河東涑水的依賴便有所降低,因此駐紮在後路涑水上遊的兩萬師旅,李泰又傳令分遣一萬跟隨楊忠東去進擊奪取建州。
至於晉州城外的主力大軍,李泰則並不打算即刻便整部轉移,大部分還是留下來,一方麵繼續圍攻晉州城,同時也能就食於汾水河畔,控製一下後勤壓力。而他則親率三衛親兵與兩萬精銳人馬作為前部師旅,先一步東去為大軍打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