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第一卷關西新客0863人事完功過去這段時間裡,李泰的生活一直很有規律,基本上白天處理政務,晚上參宴吃席。
可是隨著這股風頭過去後,酒席自然是沒得吃了。而台府諸項事務一同上馬,府員們也都忙碌異常,並沒有太多決策性的東西需要李泰處理,於是他便又變得清閒下來。
與之相反的則是娘子妙音,之前還打算要為諸家說媒,但是襄陽大族們太踴躍,自己主動就往坑裡跳,倒省了妙音許多工夫。而她便也索性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對襄陽周邊的難民、尤其是婦孺的賑濟上去,隨著事情逐漸鋪開,也變得忙碌起來,就連兒子的喂養都交給了精選的乳母。
這一天,妙音又是將近傍晚天黑才回府,一入內室便見夫郎和兒子正相偎著橫在榻上睡去,整個房間裡到處散落著繡球絨球等各種玩具。
看到這溫馨一幕,妙音不免便露齒一笑,方待俯身湊近夫郎,李泰卻睜眼醒轉過來。
「回來了?昨夜閱事太晚,今天總是睡眠不夠,又被這小子吵鬨不安。」
李泰站起身來伸個懶腰,望著兒子皺眉說道。他做慣了家裡的頂梁柱,自不好意思承認一整天都閒在家裡做奶爸,吃完睡睡完吃。
「夫郎總是太忙,也該抽個時間好好清閒休息一下!」
妙音也小心維護著夫郎的自尊心,然後夫妻倆便退去外室相對坐下。
講起最近這段時間的成績,妙音也是不由得眉飛色舞起來,她們已經救濟了足足有上千名婦孺,全都得到了衣食供給和妥善安置。
李泰聽到這話也頗為娘子感到自豪,戰亂年代婦孺無疑是最沒有抵抗風險能力的群體,哪怕豪強蔭庇人口,往往也會將婦孺排除在外。江漢之間秩序恢複不足半年的時間,台府設立之後也一直處於連軸轉的狀態,而且工作的重點也是恢複正常的社會結構與生產生活,對於婦孺縱有關照也難以麵麵俱到,還是需要其他方麵的力量予以配合。
「南國女子當真技藝靈巧,那位柳氏娘子近來也在事助益許多。想是本身便曾經曆苦難,尤其懂得體恤婦孺悲苦。」
講到自己所在忙碌的事情,妙音又忍不住對夫郎說道。
李泰聞言後隻是微微一笑,旋即將一份書信拍在案上,對娘子說道:「李顯慶在長安贈給她夫婿數名美伎,換來了一紙的休書。」
「怎麼會這樣?那娘子來年又要仰誰?難道真要許給李雅?」
妙音近日與那娘子共事,已經生出一些情義,聞言後便皺眉道。
「做夢!他家不以此為醜,待那小子懲罰結束,滾回長安任娶哪個我也不問,在我這裡隻是不許!」
李泰搖頭說道,原本針對襄陽周邊所進行的人事調整已經可稱完功,但因為李雅這檔子事讓他心裡總是有點心結難解。
雖然他也借著對李雅的懲罰嚴肅了一下軍紀,官爵儘奪、罰入甲坊已經算是僅次於斬首的嚴重懲處,李雅這個心腹尚且如此,其他眾將士自然也都躁氣收斂。
但李雅去滋擾人家有夫之婦,卻讓他的家教仿佛成了個笑話。雖然說她這個丈夫也是一言難儘,六十多個子女彆說在南北朝,哪怕在整個古代社會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但是人家魚塘裡的魚多不等於你可以隨便捉。
至於說這女子身份李泰倒是不怎麼在意,如果是陳霸先的親兒媳或許還會給對方個麵子稍加關照。但是陳霸先如果知道他這倆侄子在他死後乾的啥糟心事,估計也得狠狠收拾一番。
如今這個世道,有沒有南陳還不好說,但即便是有,未來陳霸先去後,李泰也隻會將其親生兒子送回繼承國業,而且隻要送,就得保證不會被南陳的忠臣孝子們給弄死,陳蒨、陳頊兄弟是大概率沒有機會上位了。
李穆在長安有沒有用強不好說,但以多換少而且換的還是不解近渴的遠水,估計也是投陳頊所好。畢竟能夠搞出六十多個子女的人,無論是不是皇帝都值得欽佩,這精力和邏輯也非常人能及。
但是李泰的心結還是在李雅身上,對此也就懶作評價。李穆想要成全兒子好事,自己操持便是,他不會再插手。
妙音見夫郎不願再就此多談,於是便收起那封新從長安送來的休書,準備來日給那柳娘子送去。
萬寧院是妙音這段時間共一群襄陽官眷仕女們操持起來救濟婦孺的一個福利機構,主要是向襄陽城內的寺廟道觀募取資貨,諸家也將原本禮佛祈福的消費轉投這裡,再加上一些被救濟的女子本身做工有酬,因此也是經營的很是紅火。
「柳娘子你歇一歇罷,我這裡有些私事也跟你說一說。」
第二天,當妙音來到萬寧院時,見到那柳氏娘子已經在出入忙碌起來,便朝她招招手引到房間中來,然後將那封長安來的休書遞了過去。
那柳娘子接過休書看完之後,神情不喜不悲,隻是平靜的將之收起,向妙音欠身說道:「公主如若沒有彆的吩咐,妾便退下了。」
「這、這……常人遇此,難免傷悲,娘子你屢遭失禮對待,有什麼悲苦,也可傾訴出來,不要窩在心內積鬱成疾啊。」
妙音瞧這娘子神情語氣明顯有些不對,便又連忙說道。
「公主真是善心,妾真的沒什麼、沒什麼……人生艱難唯一死,自那日為李雅將軍所救,妾便諸事看開,為了孩兒,怎樣艱難總要活下去。」
那柳娘子聞言後又擠出幾絲笑意,對妙音說道。
妙音聽到這話後卻是一愣,旋即便問道:「李雅救你?這是怎麼回事?」
那柳娘子先是深吸一口氣,旋即便又說道:「當日初歸鄉居,族人因妾婚配失類,且還攜子並夫妾、子歸家,倍加冷落,嘲諷不已。妾一時心灰,遁入彆舍欲攜子赴死,恰逢李雅將軍誤入,救下妾並小兒……
妾知將軍心善,所以日前營中再遭親人刁難時,知我親人手狠心硬、必是難饒,唯訴苦求告於李將軍。將軍錯愛訪聘,妾感激不儘,然妾失貞失節人間醜類,救命之恩尚且難保,又安忍玷汙將軍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