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第一卷關西新客0859故劍情深襄陽台府一旁的軍營中,被強行帶來此地的河東柳氏族人們仍自驚慌不已。
「三娘子實在是太不檢點了!之前錯配吳中下戶、婚配失類,已經使我家門蒙羞,出嫁之女、絕跡故門,不相往來也就是了。但這娘子不知羞恥,婚後仍然攜子重返父門,甚至還將夫家賤妾庶子一並引來,夫門體麵半點不計,如今果然引禍於家門……」
有早就不滿這柳三娘子歸家生活的柳氏族人這會兒更加的憤懣不滿,口中連連抱怨。
這一番話也引起了其他柳氏族人的共鳴與附和,河東柳氏乃是襄陽名門,這柳三娘子本身更是公主所出,結果配給的夫婿隻是吳興寒門的陳頊,整個家族唯陳霸先一人可稱而已,可謂是不折不扣的婚宦失類。
如果說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還能忍耐,那麼今日所遭遇的劫難就完全不是他們應該承受的,純粹是受這個喪門星的連累,讓人如何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
「放你娘的臭屁!當年我姊不肯嫁,也是你們這些狗賊勸說陳氏勢大,值得投附,今又說成家門的恥辱!」
之前在柳氏莊上狂躁不已的少年,也是那柳三娘子的親弟弟、柳偃之子柳盼,這少年本來就因為自幼喪父、有失調教而性格愚魯暴躁,這會兒聽到族人們不講道理的抱怨聲,便也不顧尊卑長幼的破口大罵起來。
眾族人們聞言後雖然羞赧憤懣,但也不屑與這愚魯少年計較,唯柳霞之子、與其年齡相差不大的少年柳莊走上前來安慰道:「六郎你不要再吵鬨了,親長們也是心憂處境……」
「你也不是好物!之前莊上為什麼要攔住我?待我打死了那個羞辱我家的登徒子,還會有這些後事!」
柳盼又瞪著柳莊,一臉惱怒的斥罵道。
「捂住他嘴巴,不準這愚兒再嚎叫!」
其他柳氏族人們聽到這話後,頓時更加慌張,不敢再讓這少年繼續口出狂言,以免被帳外的軍士們聽到而更加報複。
柳盼的嘴巴雖然被捂住了,但他們的處境卻仍然沒有什麼改變。
一眾柳氏族人當中,見識最廣、最有主意的便是柳霞,但他這會兒也隻是皺眉不語,當見到眾族人們都向他望來,希望他能拿個主意的時候,柳霞才長歎一聲道:「江陵一場大劫,我家人雖驚未傷,實屬大幸。原本以為回歸鄉裡可以安心營生,世道平穩後再讓子弟入世,但今看來乃是妄想了。
此番事也怪不得三娘子,也不怪六郎莽撞,應曆的劫數,躲怕是躲不過去。太原王雄才大略,雖然不會以此小事刁難我家。但我家也因陽泉侯事,或許便是其眼中的悖逆之門。之前隱於群眾而未特加責難,如今事犯眼前,恐怕不會輕易饒恕啊……」
「那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諸柳氏族人們聽到柳霞這一通分析,頓時更加的惶恐,連連哀歎。
「還有、還有一計啊!那小將李雅不是要求聘三娘子?便將三娘子許他,本是惡事、轉成良緣,彼此有了瓜葛之親,自然不會再刁難我家!」
在經過片刻的哀歎後,突然又有一名族人拍著大腿開口說道,而旁邊愁眉不展的眾人聽到這話後也都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禍本起於三娘子,正該由她平息!」
這會兒,本來已經被捂住嘴巴的柳盼又努力掙脫開,指著這幾人怒罵道:「狗賊怎不將你家妻女給人作良緣!當年如此,今又如此,你們還要將我家如何作賤!」
「六郎你不要發癲!你是願意直死當下,還是想要讓你姊轉配良人?」
求生心切的柳氏族人們這會兒也顧不上羞惱,望著那暴躁少年喝問道:「咱們都是一群亡國之徒,國亡身存,更有什麼節氣可稱?既然總是免不了屈節事強,那當然也要擇更強
事之!當年那陳家子也是憑其家武勢可觀,才得以高攀我家、聘娶美眷,我們需仰其力、守衛家國,縱然屈辱也隻能忍耐。
但今城破國亡,強徒安在?本來指望能夠守衛家國者,他連自身都不能照應周全,淪為囚徒,牲畜一般的被牽引北去,遺下妻兒還要委托我家照顧。這樣的廢物,值得我家為其擲上合家性命守護其妻兒?妻離子散難道不是這種欺世盜名、辜負厚望之徒該受的報應!」
「是啊,那陳家子本非良配,一個寒門鵲起的輕躁之徒,尤其好色如命、令人不齒!我家娘子屈就於他,已經是他門楣增光,這色徒卻仍然浪蕩成性、入市狎妓,三娘子方出孕期,便需為其打理妾奴孽種的生計,此徒可有絲毫憐惜愛護!」
為了抵消他們自己內心的愧疚感,柳氏族人們又開始紛紛曆數痛斥那柳三娘子的夫君種種不適,而那陳頊也的確不是什麼道德君子、如意郎君,被一通挑剔數落,頓時就顯得劣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