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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1 分治荊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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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短時間內便有著大量的改革政令需要頒行,所以宇文泰這段時間也是忙碌得很,廢寢忘食、焚膏繼晷的下達著各項決策並推動各項政令的實施。

雖然說宇文泰也稱得上精力充沛,但連日來如此高強度的伏案勞作也讓他倍感疲憊,精力漸有不濟。

這一天,他又是同府員們一起忙碌到了深夜時分,以梳理國中諸州郡的名目改變和疆域劃分,從而區彆於之前的西魏政治,要讓從中央到地方都感受到秩序的變化,並以此加強中外府的權威。

這乃是一個非常細致瑣碎的工作,因為從北魏到西魏、西魏與南梁之間,本就存在著大量的僑置、重合的州郡,有的時候一個州名目居然多達好幾處地點。又有數州集中於一地的雙頭州郡,這一現象尤以原南梁境內的蜀中、漢東等地為劇。

再加上需要考慮到諸州郡地理和人事,以及一些羈縻州郡的情況,使得這一工作變得更加繁瑣,稍不留意便有可能發生遺漏,又要將之前的成果重新推倒來做。

宇文泰坐在席中,認真的查看著府員們所彙總整理出來的諸方州郡圖籍,因為過於疲憊,一晃眼的工夫竟然靠在憑幾上睡了過去。

眼見到這一幕,同樣在堂中伏案忙碌的宇文護連忙瞧瞧站起身來,招手示意左近侍者入前小心翼翼將屏風設立在叔父席案兩側以遮擋夜風,而他自己則在席旁設案坐定,當有府員入前請示的時候,他便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吩咐下去,然後又將自己所處理的事情方案書寫下來,輕輕放在宇文泰案上以待其醒來察望斟酌。

宇文泰這一睡就睡到了黎明時分,當皇城內晨鐘響起,皇城城門打開,諸司官員將要入署辦公的時候,宇文泰才悠悠醒來。

他先活動一下有些麻木的肩背,然後才發現身下被貼心了塞起了軟衾錦被,當再環顧堂中時,便見到稀薄的晨光正打在窗紙上滲入堂中,原本在堂辦公的群屬不知何時已經退去,案上的燭火長長的燭芯也已經熄滅,幾名侍者靠在堂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也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宇文太師的動靜。

“阿叔醒了?”

這時候,身旁屏風後響起一個輕微的聲音,宇文泰再探頭望去,便發現宇文護正在席中略顯吃力的伏案起身。

“你還沒有休息?”

宇文泰剛剛醒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見宇文護還在這裡,便皺眉道:“不知怎麼就睡去了,你們怎麼不喚醒我?核定州郡之事越快越好,晚春將至,一旦再作拖延,今秋賦稅都將要大受影響。”

中外府財政狀況向來非常吃緊,一旦賦稅受到影響,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不免會遭遇阻滯,因此宇文泰才爭分奪秒的想要儘快將事情搞定。

“阿叔太累了,昨晚我實在不忍心再讓人打擾,於是便自作主張的安排府員們處理了一些事則,並都記錄在簿,以待阿叔審閱。如若不夠周全,眼下補救仍然未遲。”

枯坐一夜,宇文護腿腳也有些麻痹,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後便步履蹣跚的行至宇文泰席前,指著案上那事簿說道。

宇文泰聞言後便連忙抓起事簿,略作翻看後臉上便露出滿意的神色,口中喃喃道:“不錯、不錯,這些事情都安排的稱我心意,薩保有心了。你不要再站著,且入座、不,你且先歸舍休息去罷,這些事情安排的沒有什麼遺漏,辛苦你了。”

待見宇文護仍然垂手恭立在前,宇文泰便又連忙擺手說道。

宇文護聽到這話後,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便也放鬆下來,倒是並沒有直接告退,而是又退回席中坐了下來,同時口中笑語道:“為自家事專心用力,又談什麼勞累!隻要能夠為阿叔分勞、有助於事,我心中也自覺開懷。”

“家中子弟當事矣,我也能得安寢了。”

宇文泰聽到這話,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望著滿臉倦色難掩的宇文護又感歎道:“薩保你能力向來不俗,隻是有的時候難免為氣性所誤。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人的才力也各有所專,真正有智慧的人並不是能夠勝任各種事務,而是懂得選擇在自己擅長的事情當中大放光彩。你若能夠裁減幾分急躁和好強,達到常人難以企及之處並非難事。”

宇文護聽到叔父對自己的評價後,卻是搖頭歎笑道:“我如今既非垂髫的孩童,阿叔言傳的道理又怎麼會不懂呢?但生就的筋骨脾性,不知不覺也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已經很難再更改。正如阿叔所言,人的才力各有專長,我但有幾分才力能為家為國所用已經心願足矣,並不奢望自己還能修身養性、達於完美。”

“能看透這一節,已經很好了,算是一種豁達從容!往年若是如此訓你,你必要氣急相爭,絕對不肯服軟!”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侄子的成長甚感欣慰。

他見宇文護並不急於離開,便又拿過事簿細閱一番,當見到荊州下屬的條目時,忍不住感歎道:“荊州一府之下,竟有六十八州之多?”

宇文護聞言後便連忙點頭說道:“此事昨夜我也認真審核一番,荊州曆次陳奏府中的人事、圖籍查驗多次,確認無誤。講到興治於邊、開疆拓土的功績,李伯山確是獨步國中、無能比肩者!

國中群眾還在試論江陵取否,但荊州大總管府卻早已經將兵鋒探於江州,哪怕距離建康都已經不遠!東賊雖然收取了侯景殘部、連番躁鬨於淮南,但實際所侵奪的江北之土,卻仍不及荊州一府。李伯山才力雄壯,不遜一國啊!”

聽到宇文護毫不掩飾對李泰的誇獎,宇文泰也不由得頗感詫異,轉又歎息道:“已經很久沒有從你口中聽過對伯山如此公允的評價了,使他出任東南,的確是當年一大妙計。若非如此,如今東南縱然可陳南梁內亂而有所進圖,但收獲卻未必能有如此雄闊可觀。”

“往年對他多有貶低,或是不忿他後來居上,或是希望彼此差距還能稍加遮掩。但是如今差距已經如此明顯、群眾儘知,若還隻是一味貶低,隻是越發暴露自己的淺薄狹隘。”

宇文護先是苦笑一聲,旋即便又說道:“何止是我啊,就連長孫長史前往荊州之後,都要對李伯山頂禮膜拜、極儘恭謹,如此才得以立足於荊府。我這麼說倒也並不是再引阿叔猜忌,阿叔又豈會沒有這樣一點觀人料事的智慧?

李伯山才力再雄,所爭搶不過是下屬群眾的風光罷了,阿叔自然不患不能製之。我等群眾進言千端,但在事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將之取代,話說再多,徒增阿叔的煩惱,難道還要讓阿叔親自躬身處理李伯山的職事?”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便沉默下來,他心中的確是有著類似的想法。對於李泰的越發勢大,他不是沒有考慮。但正如宇文護所言,無論李泰可不可信,他現在於東南的作用是難以取代的。就算自己即刻便要將之解職,又能派誰去取代其人?

如今國中諸大將軍中,無論聲望還是功勳,李泰都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不考慮個人能力的話,柱國們或是資望勉強能壓過一頭,可放任柱國外出坐鎮東南,結果隻會更加危險!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宇文泰才又說道:“你亦知伯山在東南經營深廣,來日進謀江陵若舍之不用,不隻國人心意難平,恐怕蕭繹也將笑我失治。”

“江陵不隻要進圖,更要從速進圖,李伯山不隻要用,更要大用!”

宇文護聽到叔父這麼說,便又連忙說道:“甚至中外府可以即刻下令以荊州進圖江陵,李伯山若行,必將儘出其軍,沔北必定空虛,屆時派遣大將鎮之、為其後繼,亦是應有之義。其若不行,則江陵亦警,屆時自會招引下遊人馬回援江陵,圖複江北漢東以補其江防,荊州軍力則將大使於南,無暇他顧。

這是我為阿叔竊計何以抑製雄藩,其若進據江陵,則東南分治順理成章,其若逡巡不前,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便又皺眉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眼望著宇文護沉聲說道:“江陵今是梁國都邑所在,若欲進取,則不異伐滅其國,進退必須慎重。但你所言也確有幾分道理,此事我還要再權衡一番,你暫時不要泄計於外!”

宇文護見叔父雖然沒有立即應承下來,但也將自己這番進計聽在了心裡,於是便連忙點頭應是,接著才告退行出,哈欠連天的歸舍休息去了。

直堂中,宇文泰思緒仍然沉浸在之前宇文護所言當中,又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署中可有收取太原公李伯山所進奏章?若有,速速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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