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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4 收複建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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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帝業第一卷關西新客0704收複建康陽春三月,本該是萬物生發、欣欣向榮的美好畫麵,但在建康城中卻上演著極其殘忍血腥的一幕。

台城中的廣場上擺設著一座形似鍘刀的刑具,那鍘刀側麵凹凸不平,刀刃也多有犬牙一般的豁口。如此用刑,受刑者會加倍的痛苦。

此時的刑架上,就有一人正在受刑。此人手足俱被縛在背後的木板上,行刑的人將其身體連帶著木板、從腳到頭一寸寸的探入鍘刀下,而那鍘刀則毫不留情的重重斬落下來,直將那人皮肉筋骨寸寸斬斷。

巨大的疼痛將那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偶或因為吃痛不住而昏厥過去,行刑的人便要暫時停止施刑,用一些方法將此人弄醒,務必使其承受最大的痛苦折磨。

“饒命、饒命……求求陛下、陛下還記得當年壽陽接引之情……”

受刑的人名為劉神茂,舊年侯景在渦陽為慕容紹宗所敗、劉神茂引之奔赴壽陽,侯景在壽陽起事之後,也一直將劉神茂做心腹相待,去年敗逃返回建康之後,侯景還將劉神茂委任為司空高位。

但劉神茂卻因侯景西征失敗、慮其勢窮而陰謀叛變,再加上吳中世族們的煽動,劉神茂便聯合諸軍占據東陽以響應江陵、背叛侯景。

但是由於本身的輕敵加上部將的背叛,劉神茂不久前被侯景所派遣的謝答仁等將領所攻破,其人也被執送建康。

如今業已稱帝的侯景正自神情陰鬱的坐在步輦上,聽到劉神茂的呼喊哀求之後頓時怒火更甚,走上前去揮起拳頭便砸在劉神茂的臉龐上,同時破口大罵道:“狗賊還敢再言前事!我待你難道不厚若非從我弄事,賊子怎能高居三公之位!忘恩負義,不當好死!”

在將劉神茂毆打了數拳之後,侯景又望著幾名行刑的兵卒惡狠狠說道:“你等小心用刑,若不斬至胸下賊子便死,你等皆要領受此刑!”

幾名行刑者聽到這話後心情頓時也變得慌亂起來,手下動作便不敢過分用力,劉神茂那被斬開的筋肉直接暴露在空氣中,於一團血漿裡彈跳蠕動,讓他變得加倍痛苦、嘶吼連連。

侯景嘴角掛著殘忍的笑容,目不轉睛的一直欣賞到施行完畢。

在此之前,其部將侯子鑒率部與江陵討伐之軍交戰落敗,自此江陵大軍便毫無阻滯的逼近建康。儘管情況已經危急至此,侯景仍然放下軍務,特意抽出幾個時辰的時間來觀看劉神茂被寸寸鍘斷,足見心中對於背叛自己的劉神茂有多深恨。

自從巴陵兵敗、逃回建康以來,各方反抗和背叛侯景的人絡繹不絕,侯景對此自然是深恨不已且恐懼異常。而在這當中,最讓他感到震驚的則就是劉神茂的背叛。

返回建康之後,為了重新樹立自己的威嚴,侯景便聽從謀主王偉的建議廢黜並殺掉他的丈人、皇帝蕭綱,旋即便扶立昭明太子蕭統的嫡孫、豫章王蕭棟為帝。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侯景仍然不忘封授時任東道行台的劉神茂為司空,希望劉神茂能夠感念恩情,為他維持好三吳腹地的局麵,結果劉神茂卻落井下石的悍然舉兵背叛侯景,使得侯景處境更加的雪上加霜。

劉神茂的背叛除了給局麵所帶來的實際破壞之外,更讓侯景陷入一種竭斯底裡、眾叛親離的癲狂。其人雖然不是侯景河南舊部,但卻是第一個將侯景引向壽陽之人,可以說正是劉神茂為侯景開啟了渦陽戰敗之後一係列堪稱玄奇的經曆和際遇的變遷。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選擇背叛侯景,這更讓侯景心生一種宿命般的悲涼絕望之感,隻覺得仿佛整個天下都離棄了他一般,隻能夠通過對背叛者施以殘忍的酷刑折磨來獲取掌握權力的快感。

對劉神茂的殘忍殺害自然無益於扭轉當下的處境,如今王僧辯、陳霸先等江陵人馬早已經渡過了秦淮河,並在石頭城西麵修築了一係列的堡壘營柵,對建康城形成了圍困之勢。

如今的建康城中已經是人心惶惶,士民頹喪之態不異於舊年侯景率軍寇入建康之時。

儘管已經大露勢窮之態,但侯景仍然不甘心就此束手待斃,妄想著在這最後時刻仍能逆風翻盤,所以在處決了叛徒之後,他便率領如今城中聚起的萬餘甲兵離開台城,於西州城西側擺列戰陣以迎戰討伐大軍。

此時的王僧辯也已經率領大軍推進到了城西招提寺外,眼望著陣勢略顯淩亂的亂軍隊伍,王僧辯腦海中又不由得泛起舊年他迫不得已打開營門、向侯景投降的舊事,旋即諸種滋味湧上心頭,最終都化作滿腔的豪情,指著對麵侯景的旗纛大聲說道:“安邦定亂,在此一戰!匡扶邦家,名著青史,兒郎等宜需奮勇!”

正當王僧辯滿腹豪情的準備下令諸軍會擊侯景亂軍的時候,陳霸先卻提議說道:“如今敵寡我眾,若以大軍摧之,賊有死鬥之誌,縱然勝之傷亡必甚。不如分布諸方,各因形勝,以分賊勢再從容殲之!”

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王僧辯對於陳霸先的才能也是頗為信服,知其雖不輕言、言必中事,略加思忖後,便也同意了陳霸先的提議,著令眾將各引部伍分據一方,從而讓亂軍不能聚結精銳、邀戰死鬥。與此同時,陳霸先也親率本部人馬作為先鋒向前推進。

侯景眼見敵陣如此變化,當即便親率部伍衝向略顯散亂的一方敵陣,眼見即將衝潰其陣,然而後路卻衝出一支數千人的弩手隊伍張弩射來,一時間箭矢如雨,使得侯景後陣崩潰,不得已引軍退去。

“速以精騎出擊!”

在派出弩手截擾亂軍、眼見湊效之後,陳霸先當即便下令鼓角齊鳴、諸軍精騎儘出,直向亂軍衝殺而去。

“不要驚亂,向我靠攏!”

隨著敵騎殺入陣中,侯景軍勢更加混亂,幾番嘗試約束無果,於是他便率領身邊幾百精騎反向陳霸先所在衝殺而去,意圖摧毀敵軍的指揮中樞從而扭轉敗勢。

陳霸先這會兒也手持佩刀,幾番迎擊敵人,為給諸軍爭取衝擊賊陣的時間,在侯景猛烈的攻勢下死戰不退,在其大聲喝令之下,軍陣穩如磐石。

侯景幾番衝陣無果,而其本部軍陣卻早被各路精騎衝殺潰敗,眼見敗勢已定,侯景隻得長歎一聲,旋即便率親兵敗逃回城。

此時的建康台城中,留守人馬也在翹首以待城外戰況。

在台城的西南角,有一支三百多人的亂軍隊伍,聽到城外傳來的廝殺聲,這些亂軍士卒們神情多有忐忑,不乏人望向隊伍中一名身在高大的督將,小聲詢問道:“韓都督,皇帝陛下能夠戰勝敵軍嗎”

那督將便是舊年在淮南被亂軍裹挾的鄉勇韓劭,在侯景圍攻台城時趁亂手刃了曾血洗其鄉裡的亂軍軍頭,自己也因此身受重傷。僥幸活下來之後,他也沒能逃離建康,仍是加入了亂軍之中,因其勇武義氣而收聚了一批兵卒追從麾下,並在侯景篡梁建立漢國並大封群臣之際,這韓劭也被授給一個都督職銜。

聽到部下們的緊張問話,韓劭便歎息道:“這賊漢國本就是個笑話,高官大將不死即叛,就算能支應過當下,來日必也不能長久。與其牽掛城外勝負,咱們不如早尋歸處。那些定亂的王師,也絕不是什麼仁善之輩,苦戰一番,入城之後必也會有一場鬨亂,裝填不滿各自錢囊怕是不肯罷休……”

韓劭是親眼見到過當年所謂勤王大軍來到建康後是如何對平民洗劫一通,如今的建康城又被侯景控製多時,城中士民都可以加上一個從賊的罪過,那些江陵人馬搶掠起他們來更加的沒有心理負擔。

眾人聽到韓劭這麼說,各自也都更加憂懼,還沒想好該要怎麼辦,突然台城北麵傳來亂糟糟的呼喊聲:“官家回城了……”

這喊聲頓時將台城各方駐守兵眾全都吸引出來,有一支隊伍在行經此間時,那率隊的兵長駐足下來,指著韓劭喊話道:“韓二郎,你是一個勇壯之士,要不要從我立功漢軍敗了,官、侯賊逃回了城中,身畔正乏甲兵看護,我等擒之獻出,非但能夠洗脫從賊之罪,還是大功一樁呢!”

韓劭聞言後卻搖頭道:“韓二鄉野下才,自問沒有這等福氣,隻求活命、不敢爭功,將軍請行!”

那將領聞言後便冷笑兩聲,旋即便向著韓劭的下屬們一通蠱惑,自然有人受不了這一誘惑而加入其中。眼見各支亂軍隊伍都直向宮闕方向而去,韓劭卻帶著剩下的部伍背道而行,沿著台城城南一路向東,希望能趁著諸方大亂的時候逃出建康城。

此時的騷亂仍在繼續擴大,已經有數量不少的江陵人馬衝入了建康城中。

突然台城北麵殺聲大作,各種廝殺聲、乞饒聲不絕於耳,韓劭一行正在試圖靠近城南宣陽門,後方一群亂卒狼狽的逃竄而來,其中便不乏之前北行想要擒獲侯景謀求大功者。

“侯賊已經逃亡出城,敵人正從西明門入台!”

韓劭停下來稍作打聽,旋即便又連忙命令部眾們加快腳步,若仍滯留台城之中,說不定就會被敵軍當作軍功砍殺,逃出台城後起碼多了一些輾轉躲避的空間,活命的幾率也更高一些。

持有此類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當韓劭一行趕到宣陽門的時候,此間早已經是人滿為患。若僅僅隻是潰卒通行,城門前還不至於如此擁堵,但是因為許多軍卒都趁亂在台城中收撿到許多財貨在身,便難免會發生各種鬥毆搶奪的亂事,大大影響了出逃的速度。

“拿住手中刀槍,不準拾取一錢!”

韓劭乃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悍卒,心中自然深知輕重,向著身後卒眾們大聲呼喊道,同時他也抽出佩刀在人群中一通劈砍,生生將這擁擠不堪的人牆給砍出一條通道,然後便帶領卒眾穿行其中。

因其所部人眾並沒有攜帶財貨在身,再加上各自手中握緊刀槍器杖,看起來便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其他亂卒也都怯與爭鬥,於是就這樣擠出了城門。

此時的台城南麵同樣也是亂糟糟的一片,韓劭等人剛剛擠出城門,對麵便有多名甲卒衝上前來,大聲喝問道:“你等是何人部眾速速拱從趙平原出城,出城之後各有重賞!”

韓劭卻並不理會這呼喊聲,率領著身後百十卒眾便向青溪方向而去。

此時的秦淮河兩岸已經是混亂不堪,那些率先衝入城中的江陵人馬在城中遊蕩擄掠,對那些驚嚇出逃的建康士民們一番洗劫,不隻是搜刮財貨,甚至就連他們身上的衣袍都不放過,這些民眾們赤身**的沿著秦淮河奔逃號哭,但卻無人憐憫。

此時的青溪大橋上,早有一隊江陵人馬駐守於此,為首那神采飛揚的青年將領便是湘東王門下王琳。

眼望著麾下部眾們衝上大橋,在逃難人群中左衝右突,不斷的從這些難民身上將財物搜刮出來,王琳也是大笑不已:“這些蟻民從亂於賊、全無氣節,如今王師入城,竟然還奢望攜帶贓物出城逃命!”

正在這時候,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打鬥聲,王琳定睛一瞧,才發現這些逃難的人群中居然還暗藏著一支亂兵小隊,此時正自操刀抵抗著他部眾的劫掠。

“賊子納命來!”

王琳眼見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亂卒異常勇猛,揮舞著佩刀上下格擋,其部卒數人竟然不能近身,當即便持槊策馬衝上前來,待入近前挺槊便刺。

韓劭眼見敵將來勢迅猛,忙不迭橫刀格擋,旋即便覺虎口一震,手中戰刀直接跌落下來,而那鋒利的槊刃仍自向他肩膀刺來,性命攸關之際,韓劭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那槊杆牢牢握住,而自身也因這馬槊所攜帶的莫大衝擊力道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王琳眼見這一擊竟然沒能將此人殺死,一時間也不免大感驚奇,再用力回抽馬槊竟然沒有抽回,便笑罵道:“賊子當真悍力不俗!”

“某等受迫從賊,但卻無造惡業、隻為求生,懇請將軍饒命!”

韓劭鬆開握槊的兩手,虎口處已經是皮肉綻裂,但眼下卻顧不得這些,眼見部屬接連受傷被殺,忙不迭叩首乞饒道。

王琳一邊擺手喝令部眾們停止殺戮,一邊饒有興致的垂首望著韓劭笑語道:“你有無殺業在身,我懶作理會。但此一身悍力可喜,若是殺之實在可惜,從此以後隨我麾下,自可逞儘意氣、無所禁忌,廣闊建康、儘是獵場!”

韓劭自無選擇的餘地,聞言後便深拜在地並沉聲道:“奴名韓劭,拜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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