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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3 父子團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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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而不虐,知恩必報,有仁勇之風,李仁略有一個好兒子啊!」

襄陽城中,當嶽陽王從蔡大寶口中得知李泰願意歸還前所占據的城戍領土、作為他善待其父的回報時,忍不住便笑逐顏開,並對李泰連連誇讚。

他之所以諸多容忍、急欲求和,也是因為漢北領土的丟失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如今失土儘皆歸還,且還不需要他派遣一兵一卒,以仁義感化敵將,不戰而屈人之兵,又比那些隻知道好勇鬥狠的武夫高明得多。旁人如果再想據此向他發難,也隻是助他揚名罷了。

李泰此番不隻是歸還失土,更是贈送給嶽陽王一個雅重士流、德洽遠邦、威服異國的美好形象。

這無疑會大大提升嶽陽王的個人名望,這在本來就重視時譽品鑒的南朝政治生態中,就等於直接增加了嶽陽王的政治資本。

單單隻是這一點,嶽陽王已經是倍感滿意。

正如李泰所言,他身為天家貴胃,對於人間俗物不仰他人,可是這種政治資源的獲取機會卻是分外難得,尤其是以他這樣一個比較尷尬的身份,獲取名望資曆的難度又比彆人大得多。

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後,可以說隻要他在雍州刺史任上不犯什麼大的錯誤,或者被人不計代價的針對,朝廷一般也不會考慮撤銷他的職位。

【鑒於大環境如此,

畢竟如今的李泰也稱得上是虜廷名將,少壯英勇且縱橫東西、無所禁忌,如今的戰績又要加上一條飲馬漢水。國中換了其他人來鎮守襄陽,誰敢篤言能勝之?唯有他嶽陽王蕭詧,一言可退敵師!

因此嶽陽王這會兒心頭陰霾儘消,羞惱煩躁更是蕩然無存,而當聽到李泰表態願意出兵助他收拾治內豪強大宗時,他也下意識的忽略這提議中的險惡一麵,隻是又感歎道:「非常之人,乃成非常之事。這李伯山舊年投附關西,可謂勢窮。區區短年之內便時名鵲起,想必也是因此公正好義的懷抱秉持。我雖然不用其力,但卻敬重其人。」

講到這裡,他又望著蔡大寶微笑說道:「李仁略寓居此鄉,蔡參軍共之最是友善,諸多照顧。那李伯山如此崇恩尚義之人,想必也不會冷落蔡參軍吧?」

蔡大寶聽到這話後便也不作隱瞞,將李泰打算如何報答他的事情講述一番。

「這李伯山,真國士也!燕築黃金台,千金市馬骨,皆古人求賢若渴之行徑。若非襟懷博大、雄計待張之人,又怎麼會謀設高樓館閣廣濟逆旅之人?若平生所計唯朝夕兩餐、四季寒暖,又何必推仁及人、訪賢於眾?」

嶽陽王本就愛好招攬才流、蓄養門客,且還因此剛剛獲得豐厚回報,此時聽到此計頓時便忍不住大加讚賞起來,並又對蔡大寶說道:「此事雖然肇於兩位言論,但本就是大公尚義的好事。襄陽本多逆旅悲客寓居謀生,亟待救濟。我今且借兩位智慧,共事參謀,蔡參軍不要怨我多事啊!」

「豈敢豈敢!大王本就賞賢愛士,有孟嘗之風,肯預事中,乃天下亡人之幸!」

蔡大寶聞言後連忙說道,當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掃了嶽陽王的雅興,當見嶽陽王心情正好,才又開口請示道:「漢北李大都督雖未直言,但其思親之情溢於言表。既然已經兩下止戈、重修邊睦,下官鬥膽請問需要何時禮送李仁略北去?」

「人之所以能夠相謀於事,在乎信義。李伯山他既然豪邁許諾,我又怎麼會斤斤計較、不肯歸其至親?便在明日,請蔡參軍再勞行一程,代替我禮送李仁略北去。」

既然對方都這麼豪邁敞亮,嶽陽王也不想被對方看低,當即便表態說道,但是很快又臉色一變,長歎說道:「唉,終究是我

仍然勢力微弱啊!縱然有投奔麾下的才流,也不能留用於治內。

這李伯山氣魄雄大、風骨可觀,兼之仁勇多智、君子秉性,若能投我門下,來年未必不能成我之韋虎。可惜、可惜……」

講到這一點,嶽陽王真是滿腹的遺憾、絕非作偽。

雖然彼此還沒有見過麵,但僅僅隻是他自己所知所見李泰的事跡就已經讓他非常欣賞,其人出身年齡、行事作風等等,可以說是都深合其意、無可挑剔,如果可以的話,他都想以府中這上千門客換取李泰一人為其幕僚。

不過這注定也隻是想想罷了,拋開他這一個宗孫王爵的身份,如今李泰在西朝的權柄勢位都已經不遜於他。哪怕他再有熱情,也深知招攬對方為己所用乃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出於對李泰的重視,嶽陽王在這一晚又親在王府設宴款待李曉一番,希望他北去之後也不要忘記寓居襄陽的這段日子,能夠為兩方邊睦友好繼續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麵對著嶽陽王的熱情招待,還有王府群眾們那隱含著羨慕嫉妒的恭維,李曉不免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他自知這些人對他這番態度,全都是因為他那個駐兵漢北的兒子,儘管這兩天拉著李去疾詢問傾聽了許多兒子崛起於關西的事跡,但他仍然自感非常的不真實。

他對關西人事典章了解不多,也無從準確的判斷出兒子如今權勢地位究竟是達到了怎樣的層次,可當見到嶽陽王這個南梁宗王、雍府長官都對他多有恭維誇讚,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麵對眾人祝酒也都來者不拒,不多久便被熱情的群眾們灌得大醉起來。

儘管一夜宿醉,但第二天李曉還是早早的便醒來起床,親自打點行裝、準備北去。

房間外響起人的腳步和私語聲,李曉推門行出,見到院落裡除了十數名一路追隨自己至此的部曲家人外,還多了幾十名壯卒與侍女,一問才知乃是嶽陽王贈送的士伍。

除了這些士伍之外,院子裡還堆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箱籠,箱籠裡從日常飲食器物到金玉擺飾之類應有儘有,且都精美得很、價值不菲。

「這、這是……」

一名王府屬官入前笑語道:「大王親作教令,襄陽雖然不是李學士故土,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學士寓居於此非是短日,特以此鄉日用諸物隨贈學士,來年學士思而不見,覽此諸物可以略遣彆情。」

李曉聽到這話後又連連擺手推辭,他本來就不貪圖財貨享受,又恐給兒子招惹貪汙納賄的非議,自然不敢接受這些贈送。但那王府屬官隻說大王有名,不敢回應李曉的推辭,使得局麵有些僵持。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李去疾走上來示意那王府屬官先行離開,然後才又對李曉說道:「既然此間大王熱情難卻,主公不如笑納所贈。此間贈送多少,想必能從阿郎處所得更多。」

李曉聞言後卻搖頭正色道:「兒郎立功艱難,親人豈可縱情毀壞!長堤崩於蟻穴,舊年高使君何以不容於關東,足以戒於當下!關西同樣也是鎮人當國,積毀銷金、群眾競啄,勿為一時之貪縱而遺禍於長久!」

他仍不肯接受這些人貨贈送,著員將那些財貨器物搬入房間中封存起來,又讓那些男女士伍待在院落之中,隻帶著自己十幾隨從離開此間。

很快嶽陽王便也知道李曉的固執,他雖然佩服其人風骨,但這些人貨贈送說到底還是要擺給漢北的李大都督看的,所以一邊安排人員護送李曉登船北去,一邊又安排舟船將這些贈送的人貨裝上隨行於後。

李曉站在船艙外眺望著漢水北岸,心情激蕩不已,完全不能安坐下來。由於樊城還在封鎖狀態,他們不能經樊城水門登陸,須得繞過樊城在東麵江堤靠岸。

隨著船隻繞

過樊城,視野豁然開朗,江堤上甲士林立、旌旗招展,望去一派肅殺威武的景象,而在這些甲伍隊列的後方,則豎立著一座威風凜凜的大纛。

迎風烈烈的大纛下方,同樣站立著一隊身披甲胃、威嚴滿滿的衛士,在這些甲士們的中間,他們的主將身披銀甲、手扶佩刀,視線平望江麵,眉眼間滿是期待。

站在船上的李曉這會兒更加的激動難耐,不顧船身的搖晃,踮起腳尖來向著岸上希望,當其視線望見那銀甲主將的身影時便再也挪移不開,視野中更沒有了其他的景物。

船隻緩緩靠岸,李泰闊步走上前來,一個箭步躍上船來,兩手托住因船身磕碰而身軀搖晃的父親。

李曉兩手死死扣住李泰的臂甲,視線緊緊盯住這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張開嘴深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才發出了聲音:「阿、阿磐,你是阿磐?是我兒阿磐……這是夢,還是真?」

李泰聽到這顫抖的聲音,鼻子不由得一酸,他反手托起父親仍在顫栗的臂彎,垂首輕呼道:「阿耶,回家了!」

「回家、回家!我有好兒,引耶回家……」

李曉聽到這話,淚水霎時間奪眶而出,卻又羞在兒子麵前作涕淚狀,轉頭麵向漢水,捂著臉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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