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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2 所向披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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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巨大的轟擊聲每隔一段時間就響起,夜幕籠罩下雖然不能細致的觀察每一枚砲石的威力,但敵方那高大的關樓陸續被砲石轟砸坍塌、輪廓越來越小,卻是每個人都能看到的。

「且慢,調整一下砲杆,往這配重箱裡再加一層沙子。」

等到之前預備的三十多個形狀尚算規正的石彈在這大半個時辰裡被發射一空後,李泰也並沒有急著派人上前查探敵人關防已經被摧殘成了什麼樣子,等到一發石彈發射完畢後,他便著令將兩架石砲稍作調整。

這兩架投石機,便是李泰藏了很久的戰爭重器回回砲,但在這個位麵中,估計得要命名為河陽砲了。

回回砲名氣極大,似乎隻要一砲祭出便攻無不克,在一般人概念裡,當中必然蘊藏著什麼了不起的黑科技。但是跟傳統的人力投石機相比,回回砲的原理相同,隻不過是將其動力的來源從人力拉拽改為了配重物的自身重力下沉。

傳統的投石機通過人力拉扯前梢,使用杠杆原理將後梢的石塊拋扔出去,威力越大便需要越多的人力驅動、增加更多的砲梢。其威力上限並不高,因為物理空間的限製,一座投石機並不能無上限的增加操作員,而且人力驅動還要麵對一個發力不一致的問題。

回回砲是一種配重投石機,通過前端配重物的自然下沉來發出砲彈,理論上來說是沒有威力上限的,畢竟隻需要一個支點和杠杆,地球都能被撬動起來。

很多冷兵器戰爭史上重要的器械改進,其實未必全都蘊藏著多麼高深的科技,比如馬鐙的出現更多還是屬於經驗的總結。

李泰連水力大紡車那種複雜模型都動手複原過,回回砲當然也不會錯過。河陽南城固然是沒有懂得打造這種投石機的工匠,但是他卻有不同型號的準確參數。

河橋本身就是木造的浮橋,經年都需要維護修繕,因此南城中也並不缺少合格的木材大料,而且都已經經過了初期的加工處理。

在不追求威力最大化的前提下,搞出兩座回回砲出來並不困難,不同的工匠負責製造不同的部件,然後再將這些部件運送到河橋上來由自家部曲進行組裝。因為河橋本身並不屬於穩定實地,也支撐不起威力太強大的砲架。

李泰雖然愛衝,但卻並不魯莽,自知憑他一路前鋒人馬在常規狀態下是絕難戰勝東魏的河陽守軍。而且無論是河洛地區的友軍還是關西大後方的霸府都不怎麼靠譜,關鍵時刻未必指望得上。

他仍然義無反顧的率部來到河橋,當然也要準備自己的殺手鐧,總不能為了一時的貪功傻嗬嗬跑來這裡送命。

儘管一早便確定了要用回回砲繼續向河橋北麵發起進攻的計劃,但當真正來到這裡後,李泰才發現他沒想到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敵人也有守城利器大床弩。

雖然理論上來說回回砲的威力和射程沒有上限,但在實際應用中卻要受到材料、結構、地形環境等諸多因素的限製。

通過南城繳獲的床弩稍作對比,李泰便發現他所準備的回回砲射程完全被床弩射程所覆蓋。

這絕對是一個要命的問題,尤其他用作進攻的回回砲還非成品,若想進攻到敵方關城,必須要推進到敵方陣線一定距離內進行組裝。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將完全暴露在敵人床弩的射程之內。

李泰選擇夜晚發起進攻,就是要利用敵人的警惕與無知。車載的沙子,既可以用於阻擋敵人的強弩射擊,同時還可以用作回回砲的配重物。

沙子的密度固然是不如石頭和鐵塊,但在運到目的地灌入河水後可以進行二次的增重,可以減少初期運力的投入和河橋的載重量。而且細碎的沙子方便配重增減的細微調整,從而讓第一次投入實戰的回回砲威力得

到更加靈活的調整。

配給斬馬刀的重甲步兵可以說是全無機動力,在大多數實戰場景中都沒有什麼用武之地,可以說是一種造價高昂、非常被動、性價比極低的兵種。

可以說隻要敵人不傻嗬嗬的衝上來伸頭挨刀,便難以給敵人造成有效傷害,但隻要敵人主動發起進攻,那就是砍瓜切菜。

故而以東魏之富足,也不怎麼組建武裝這種奇葩兵種,因為投入太大卻又乏甚應用場景,也就李泰這個做慣無本買賣的冤大頭在發了一筆橫財後直接組建兩百甲眾。

這種奢侈兵種不組建起來那是真沒啥大用,可真要形成建製,就是比一般步卒好用得多,氪金大老的快樂,並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

李泰對今夜戰鬥的設想,是兩架回回砲針對中潬城和河陽關進行轟砸,讓敵人受不了這打擊而出城進攻、破壞攻城利器,而他則以兩百重甲陣列前橋,跟玩水果忍者一樣把這些進攻的敵軍砍殺一空,一晚上砍殺幾千個還不是輕輕鬆鬆?

但是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饒是薛孤延這個一天砍壞十幾把刀的大猛男,在衝上來又送了一杆大槊後便也退回不出了。

彼此距離百數米開外,濃濃夜色下,李泰也難對敵軍動向進行一個實時細致的監控,隻是憑其所見覺得敵人的反應不夠踴躍積極,雖見烏央烏央的人頭湧動但卻不見出關衝殺,於是便打算擴大一下打擊範圍,讓這些東魏將士們充分領略一下炮火的無情。

「郎主,砲梢已經校好,現在便發起進攻?」

等到士卒將前後砲梢比例校正完畢,賀若敦親用鐵鏟往前梢懸掛的配重大木鬥中添了許多河沙又用河水澆透,聽到纏繞在木鬥外壁的鐵鏈都被繃得咯咯作響這才停了下來,拿出校準儀往前比量片刻,這才連忙擠到李泰麵前請示道。

真男人就愛大家夥,這威力強勁的大石砲實在太契合賀若敦的審美觀了,與之相比就連自己前所精擅的射技在他看來都成了穿針繡花一般的花活兒,實在不值一提。

「發射吧!」

李泰聞言後便擺擺手說道,望著賀若敦親望砲台處去操作,心裡不免滴咕來日要不要讓這家夥做砲兵營營長?

在河橋南麵停砲調整的這段時間裡,對麵潰敗的東魏軍隊們亂象也有所收斂。斛律金親率督戰隊站在河橋北麵,眼見橋上潰卒蜂擁而來,直接喝令連斬數十人,才算將這股潰勢勉強控製下來。

經過一番推搡擠進,落在隊伍後方的薛孤延才勉強來到河橋橋頭,當見到斛律金那冷厲的目光,薛孤延也不由得垂下了頭,口中澀聲說道:「大司馬,守軍潰敗實在不是因為將士膽怯,而是賊軍砲石凶猛,實在無從抵擋……」

此時河中仍然轟鳴震響聲不斷,斛律金倒也能夠猜到敵人的進攻方式,但是在其觀念中石砲儘管攻勢凶猛,但也不至於讓滿城軍眾儘皆驚退。若真有這樣的威力,去年他們大軍又何至於飲恨玉璧城下!

於是他便手扶佩刀,怒聲嗬斥道:「爾等徒卒身受重用、鎮守河陽要防,不立身關牆之上,更向何處?此間所立,唯有勇戰不退、不懼為國捐軀的壯士!老夫今日立足於此,你等若敢出我身後,定斬不饒!」

斛律金這番表態斬釘截鐵,再加上橋頭被斬殺那幾十屍首,頓時便給這些亂卒以莫大的震懾力。前麵不能衝下橋頭,後方那催命般的轟砸聲又不時響起,不乏驚怯軍眾已經忍不住發出悲憤絕望的咆孝嚎哭聲。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精神崩潰,這些守軍們畢竟都是久經戰事磨練的六鎮老卒,在意識到已經深陷進退不得的絕境後,便也很快的調整心態,回想敵人攻勢雖然聲勢不小,但也還不至於十死無生,況且就算戰死河關,也比衝擊橋頭而被斬殺要好,前者起碼還能

給妻兒拚出一份撫恤。

人在置之死地後,勇氣反而滋生出來。尤其南麵轟砸聲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響起來,在人心中所營造的震懾力和恐慌感自是銳減。

「賊所恃者砲石之力罷了,今已竊據關城,難再用砲石進攻。兒郎們隨我殺回,將這些賊軍儘葬河中!」

薛孤延見群情有所恢複,便又振臂大喊,組織軍眾們向後反擊。而那些守軍們在聽到這話後,信心也都快速恢複過來,講到肉搏廝殺,他們自是不懼任何對手。

於是很快滯留在河橋上的將士們又各自手持刀槍武器,自發的組結陣列,再向橋南闊行而去。

然而他們還沒有返回河洲上,夜空中又是疾風驟響,一個形狀不規則的烏影翻滾著掠過頭頂,旋即便重重的砸落在了橋麵上。

卡察一聲巨響,砲石落點兩名勁卒頓時被砸成肉醬,旋即巨石又重重的落在橋麵上,橋麵驟然向下一沉,而後便又向上彈起,這一段橋麵都劇烈的波動起伏,左近數名軍卒直接被揚下橋去,快速沒於河水之中。

「這是天罰、天罰啊!退、快退……我不想死!」

將士們本就驚魂甫定,這血腥驚人的一幕頓時又將他們心理防線擊穿,旋即便引起較之前更加驚恐的亂象,許多士卒極度憂恐之下又進退不得,竟直接主動的跳入河流之中。

「這一砲有點遠啊,應是擊在了河橋上。趁賊驚慌,速戰奪城!」

韓雄率眾負甲待戰於前,此刻已經有點體力難支,而賀若敦還在玩砲玩的不亦樂乎,李泰自覺經過這一連番轟砸之後,敵軍想必也已經驚慌不定,於是便親率輕甲部眾直向河陽關衝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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