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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 尚義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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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當晚就在李虎家裡住下了,比較不爽的是,李虎家雖然提供夥食,但卻沒有進一步的安排住宿。

李泰在這烏漆嘛黑的廳堂裡等了好久,中間還去了趟廁所,回來時還是被引回堂中,才確定是沒有彆的貼心安排了,於是便也隻能在這廳堂裡席地而臥。

第二天一早,李虎家奴來送早餐,並語調冷淡的詢問他是否改變心意。

李泰自然是不肯服軟的,順便提出一個要求,如果可以的話給他安排一下洗浴和換洗的衣衫。時下正值年中,長安城裡氣候潮熱,一天不換衣服就難受。

那家奴冷哼一聲後便退出,不多久又走進來,示意李泰起身跟他往前堂側後的廂室去。等他洗漱換衣完畢,也沒有再將他領去前堂,而是就近安置下來。

畢竟他們主仆也瞧出李泰的硬挺頑固,短時間內怕是不會服軟,無謂讓他一人占據整個待客的前堂。

李泰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反正又沒有殺身之禍,一身清爽的躺在榻上繼續補覺。連他昨天擬定的方案都不打算給李虎看,畢竟李虎沒這資格。

李虎在後堂聽到家奴彙報之後,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冷哼一聲後便要起身出門,現在的他還不知把怎樣一個燙手山芋留在家裡。

當他行至前堂時,便得到家人稟告,昨天求見的崔家兄弟去而複返,這次同來的還有盧辯等幾名在朝高官。

“此類倒是鄉情深厚,但也不能阻我奉行故義!”

李虎看到這些名帖,嘴上冷笑著,但眉頭卻已經忍不住微微皺起,略作沉吟後才說道:“出告諸位訪客,我對高平男並無歹意,隻是留客幾日。他們若想登門論事,待我休沐暇時再來!”

說完這話後,他也不從正門出街,而是從府邸側門離開,往城外兵城而去。

來到官署不久又有家奴前來彙報,那些訪客倒是已經離開了,但府邸左近卻還留下一些武士。

李虎這會兒心情已經有些煩躁,隻是冷哼道:“他們若在門外遊蕩那也任之,膽敢冒犯門防,直接撲殺,屍首送去京兆尹處!”

一天下來,倒也安靜無事,但李虎想到那個扣押在家中的混不吝,已經有點頭疼,此夜索性留直兵城。

如此一直到了第三天午後,當家人來報李泰仍然沒有服軟低頭的意思,李虎又不準備回家。

可是到了傍晚時,一隊騎士直往他所駐守兵城而來遞帖求見,居然是北鎮同鄉的若乾惠。

賀拔氏兄弟既然委托李虎出麵,當然也將李泰人際關係略作交代。隻是李虎沒想到若乾惠這麼重視李泰,居然親自趕來搭救。

他對崔氏兄弟可以不予理會,但跟若乾惠總還有些鄉義情麵,便著員將人引入防城中來。

等到若乾惠闊步走進房間中來、還未及開口,李虎便先一步起身說道:“惠保此來如果隻為敘舊,我盛情款待。但如果是為了彆的事情,你不必說,我也不想聽。”

“無論文彬兄想不想聽,小弟既然已經如此,總需留下幾言。李郎是我親近小友,彼此情誼融洽、有托子之義。無論他因何見惡,我都想能由中說和。但若兄長仍是固執,我也隻能告辭。雖不至於因此有傷和氣,但也會暗自慚愧我在文彬兄麵前情麵淺薄!”

聽到李虎這麼說,若乾惠便也省去寒暄,直接抱拳說道,站在原地等待李虎的回答。

“這李伯山是個人才啊,能讓惠保你對他都這麼賞識看重。但這件事,我已經先應彆人,與你我情麵深淺無關。你既然已經到來,可以著我家人引你入宅,見他一麵,勸他不要再任性固執。他那些人情浪使,在我這裡都是枉然!”

李虎想了想之後,總算是給了若乾惠一個麵子,允許他去自己家看一看李泰,然後又說道:“我這裡仍有公事在忙,就不陪你了!戶中小兒相待,失禮之處,來日補回。”

若乾惠聽到這話,心知再留下來也是白搭,於是便又抱拳告辭一聲,然後便徑直離開。

李虎家中廂房裡,李泰正伏案疾書,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響,他放下筆剛待起身,若乾惠已經推門而入。

“使君怎麼來了長安?”

見到若乾惠走進來,李泰連忙起身相迎。

若乾惠沒有答話,隻是打量了一下這房間的布置,再見到李泰案頭擺著的那些書文,才歎笑道:“外間群眾為你焦慮不已,沒想到你在這裡竟是客居安詳。”

李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站在若乾惠旁邊的一個少年已經開口說道:“高平男乃名門俊士,雖然因事留擾,但我家也未作苛待,長樂公可以放心了吧?”

開口這少年名叫李真,李虎的二兒子。李泰客居幾日,對李虎家事也有些了解,長子流落關東,後世唐高祖李淵的爸爸李昞是李虎第三子,年紀跟若乾鳳差不多。

眼下這些北鎮豪強們,彼此間尚未進行大規模的聯姻結親,主要還是子女年齡太小。

若乾惠聽到這話也無作回應,坐入席中望著李泰問道:“你在忙些什麼?”

李泰將自己的文稿遞給若乾惠瞧一瞧,微笑解釋道:“之前領事著作,但因雜事繁忙,職內事務一直拖延,實在是失禮。趁此幾日閒暇,先將文事草擬一番。”

若乾惠拿著文稿掃了兩眼,才又說道:“原來是為周仆射述功作傳,那你可要用心,仆射國之名臣,如果述事偏差、功德未儘,可是會大失人望。”

兩人自顧自交談起來,卻將此家少主晾在了一邊,那李真也覺得尷尬,站立片刻後便對若乾惠告罪一聲,識趣的退出這裡。

待到閒雜人等離開,李泰才又歎息道:“因我區區小事,竟勞使君奔走一程。”

“人情正該此時使用,也恰逢我有事回華州。隻可惜在隴西公那裡,我也不趁幾分薄麵,他性情固執強硬,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放棄。究竟何事拘你在此,真的沒有善了餘地?”

講到李虎的性格,若乾惠也有幾分無奈,又望著李泰問道。

“是伯華、仲華兩位郎君邀請隴西公出麵,為的是太師寄放我處的那些人事。”

李泰對若乾惠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開口說道。

若乾惠聞言後頓時皺起眉頭:“這種事情,你們兩方商討清楚最好,即便有什麼爭執,怎麼能露醜於外?還是說他們索求太甚,讓你為難了?”

要不就說人與人之間,總會有親疏遠近。若乾惠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可能賀拔氏兄弟倆要求太過分。但在李虎那裡,大概是覺得李泰這家夥人品不行。

清官難斷家務事,外人也隻能憑著感情的立場做出各自的判斷。

“這件事也是在我疏忽,之前留守行台多日,沒有及時同兩位郎君同聲。或許因此,他們懇請隴西公仲裁。我還是覺得此事不必經由外人口舌,隴西公並不知我信我,所以留我至今。”

若乾惠聽完後又皺眉道:“如果隻是這事,他留難你怕也不是針對你,想是要因此與如願對話幾聲。但如願他遠在隴西,聲訊傳達便要多日。你對此是什麼打算?我對太師家事也了解一些,去找那兩人遞話幾句。”

李泰也覺得單純自己不值得李虎這樣留難,李虎應該還是想跟獨孤信就此達成什麼共識。

他當然不能在李虎家裡住上一兩個月,聽到若乾惠這麼說,便將自己擬定的計劃略作講述。

“如此優厚,那兩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太師臨老結識到你,也是他的福氣啊!”

若乾惠聽完李泰的想法,忍不住便感慨道:“這樣優待故長繼嗣,李郎你的確是一個尚義之人!我都想將家事托付給你,來年若逢不祥,小兒不患生計啊!”

李泰聞言後連忙擺手:“使君春秋正盛,不須作此言計!達摩視我為兄,我也深幸能與他一同成長。”

“禍福後事誰能料定,這番話也不是隨口一說。那小子得你看顧,我倒不擔心他不能成人。”

若乾惠又講了一句,然後便站起身來說道:“你且安心留此,我既然來到這裡,總不能徒勞一程,再去那處傳話一番。他們但知分寸好歹,也不該繼續再作糾纏!”

說完這話後,若乾惠便邁步離開了李虎府邸。

當他行至府邸門前,又見一路行人向此而來,為首者乃是宇文護。

“使君來此戶裡,也為伯山事情?”

見到若乾惠從李虎家中走出,宇文護便下馬入前詢問道,待見若乾惠點頭便又問道:“使君已經見到主人、見到伯山?究竟為的何事,竟然如此傷損情麵?”

若乾惠想了想之後,抬手屏退隨從,將剛才李泰與他的談話講述一番。

“原來如此,那兩人還真是……唉,讓人無從評價。罷了,這件事使君交付給我吧,伯山也是我的朋友,無謂勞你折麵向少輩求情。”

宇文護聞言後便皺眉說道,然後又回指來路說道:“我本與蘇尚書同行,關心伯山便早來一步,使君若無事,不妨留此等待短時,蘇尚書不久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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