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林頓訓練員嗎？”
“是我。”
“……我剛才好像看到千明小姐也在？”
“是的，她去找光線暗一些的地方坐。”
“誒？今天是多雲轉陰的天氣啊。”
“但可能還是有些東西太刺眼了吧，尤其是在這裡。”
那沉甕的聲音輕聲回答，頭盔也隨之垂下，似是在觀摩手中的墨鏡。
為什麼會帶著墨鏡？
在那金屬包裹得大上好幾圈的鐵手對比下，那墨鏡小得好像玩具，令那過來登記的駿川韁繩看得有些無言。
她倒沒打算問林頓訓練員為什麼穿成這樣，畢竟會發光的眼部晶體與裝甲關節裡滲出的光芒已經夠顯眼了。
據奧默自己整合的特雷森資料可得，這座學院情報掌握最多的存在，刨開三女神和AI這種非人者，便該是魯道夫、愛麗數碼老師、駿川小姐與大拓老師。
其中數碼老師和駿川小姐屬於是並列第二。
愛好的極致與工作的極致，實在難分高下。
當然，掌握的情報再豐富，沒有培養出相應的思維邏輯還是不行的。
駿川韁繩儘管能看出奧默這幅裝束的理由，卻也沒能從奧默那毫不掩飾的物證中看出這裡的前因後果，隻是將手中捏著的文件遞了過來，有些擔憂地看向他的手指。
“你這樣能簽字麼？”
她曾以正式書信的規格通知奧默，校內選拔賽彆缺席，會影響評定，自然也就代表這場選拔賽會有類似點名的規則――決定這一點的便是她手中那訓練員名冊。
竟然是紙質！
竟然要手寫！
隻能說，很符合奧默去過檔案室之後對極東糟粕的想象。
“一定要本人簽麼？我是說，由本人意誌指派的代簽，不可以麼？”
本人簽是當然的，畢竟從源能契約學的角度而言，當事人的簽名本就具備著與靈魂，與存在關聯的效應。
作為從魔界區走出的半個惡魔，奧默對這套魔鬼的理論當然有所自覺。
同樣的，他也清楚這套規則被運用於諸多文書合同之中，甚至可以說，紙質文件至今都未被電子文件完全替換的原因，除了保密性外，便是電子合同要賦予源能效力需要特彆的技術。
而那份技術，並未開源公開，也並不那麼容易破解。
但按這個理論的話，隻需要額外銜接幾條需要雙方同意的條約，便能讓當事人委托他人簽下的名字具備效力。
中央訓練員的正式任職文件顯然是有經過這樣的處理――這一點奧默當初就很清楚，但除此之外，尤其是眼前那一疊單子上，他感受不到丁點純血同類留下的‘硫磺味’。
說到底，連欺詐都不足以構成的條款，是很難容下魔鬼的伎倆的。
欺詐不是說謊，說謊是從現實虛構不存在之物，而欺詐則是另一種技術。
在花紋中隱藏著攫取靈魂的條款，在字裡行間構築出賣自我的宣言，魔鬼的契約伴隨著這些技術成立，而當外族試圖解析他們的技術，將那份強製力賦予一般條款時，便要麵對那份幾乎綁定的特性。
所以這份技術才那麼少見，也那樣難以破解。
隻在一些格外正式且涉及大企業、大組織的簽約中才會出現――提醒著你仔細確認那條約的內容。
“呃，一般來說我們不希望開這個頭。”
“麻煩駿川小姐了。”
“姆……林頓訓練員真是的，僅此一次哦！”
“感激不儘。”
唯有在這種時候，奧默會擺出再極東不過的表達。
然後看著後者在打量著自己的背與胸以及膝蓋位置後，歎了口氣，轉而要自行蹲下時，倒是立刻蹲身重新端起一旁的公文包：
“在這上麵墊吧。”
委實說他覺得手掌穩住就足夠簽名了，但駿川小姐顯然有著微妙的自我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