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寧靜在特雷森最不希望見到的角色有四。
四人的身份地位由大到小,分彆是秋川理事長、駿川秘書、魯道夫會長,以及醫務室的千明代表。
秋川彌生與千明代表同為無法預測的,有著奇思妙想的人物,而駿川韁繩則是以清正廉直著稱,同時又知之甚繁,自有一份樂於助人的誠摯。
而那特意留至最後提及的魯道夫象征……
特雷森的學生會長,賽馬娘中的皇帝。
她不在官場,卻已有著官僚姿態,就算不踏足政壇,也注定能在ua的體製中步步高升,而更重要的——是她那出身。
她是那個象征家的未來家主。
是那個雖然有病但卻立於賽馬曆史背麵的,古老家族的未來家主。
她完全是作為新時代的上位者而被培養,知曉暗麵,而又心懷理想。
在賽場作為傳奇的八冠王,以絕對的壓製力君臨,在特雷森以優秀的頭腦統治著特雷森的學生。
在皇帝麵前,太多的馬娘都會感到自慚形穢,哪怕是漆黑周日也不例外,區彆隻在於,同樣是覺察差距,大家注意的地方並不相同。
學生們看著會長的傳奇事跡抱以憧憬,而周日寧靜看著魯道夫象征迄今為止的人生軌跡,自有幾分忌憚。
尤其是她其實很早就和對方有過接觸,是在那被速度象征邀請到象征家的時候。
被偏執的老太婆壓迫著的小女孩?
不,不該是那樣算的。
她記得清楚,那孩子的眼中有光。
黯淡蒼白,決然談不上正常的光。
到如今再看對方眼中的明亮,她從不覺得那是一種正向的轉變,隻會覺得遍體生寒,再次在心底唾罵象征家有病的事實。
但她又無法忽視自己有過的羨慕。
她沒有能算是偉大的夢想,在賽場上有過神采飛揚但最終走得也不甚瀟灑。
她的雙親不算特彆優秀,甚至連感情也不算深厚。
周日寧靜可以輕易抹去他們對自己的記憶,更不用考慮他們各自的資源、能力能對自己有什麼幫助。
她一直都隻關心自己的妹妹,不去想更多,並隻為掙得那屬於姐妹兩人的狹窄安寧而奮鬥,在明在暗,她常常覺得疲憊。
甚至於最後,疲憊地加入了她現役時最為不爽的官方部門——ua協會。
對ua有意見的人有許多,通常是個賽馬娘或是訓練員都會不爽,因為它是規則的製定者與維護者,恪守著常被稱作刻板古舊的規則。
但就算是如此不受待見,要混到這個職位也不容易。
她拚儘全力成為漆黑周日,也同樣竭儘全力才坐在了ua協會的諸位委員這個位置。
她幾乎抵達了一個極限。
作為一個固執的,隻憑自己的力量在泥沼中拚搏、掙紮的女人,她在明裡暗裡的成就都已非常人所及。
但在很多時候,價值都是通過比對來體現的。
而在更多的時候,你所能抵達的最高點,不過是旁人的起點。
你當然可以用家世的不同,天賦的差異來安慰自己,但當你遇到那些同樣固執,同樣憑著自己的力量堅持至今,且還具備著遠超自己能力的人時……
你便理應升起敬畏。
再多點負麵情緒,便成了厭惡。
隻是比起厭惡對方,或許更多是厭惡那韌性不足的自己。
她固執且暴躁地乾涉著自己所能觸及的世界,不論是賽場還是賽場之外,都要憑著力量去壓服。
但她最終沒能做到,反而在逐漸碰壁中蜷縮。
成為了那曾令她不爽世界的一部分。
她失去了韌性,固守著自己的世界,而魯道夫象征,卻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從那糟糕的家族中長大,在賽場上留下難以超越的傳說,在賽場外改變著周圍的一切。
就像而今也被人津津樂道著的,丸善斯基與她的訓練員與諸問委員會的對抗,那場為了報名德比而進行的辯論,也有魯道夫象征作為協助者的出席。
那是17歲的魯道夫象征,在諸問委員會的會長麵前侃侃而談的模樣,已然有了皇帝的風采。
更有著能被稱作宏大的夢想。
那至高無上的夢想一直懸在皇帝的心頭,令她眼中光彩明亮,然後映出黑色的自己。
皇帝身邊自然不缺臣子,不缺益友,她看起來與自己截然不同,但周日寧靜能夠嗅出同類。
那份固執、那份暴躁,魯道夫象征是毫無疑問的同類,而她有著更甚自己的韌性,去成為皇帝,在整個世界烙上鮮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