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美娘往前走了兩步,才意識到這樣做有失禮數,摟著楚平生的腿往上托了托,後撤兩步說聲“謝謝”,才繼續往前走。
“小娘子……”
漢子剛要說話,被老者瞪了一眼:“少管閒事。”
“爹?”
“那女子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貴婦,背著年輕人徒步數日,如果換成你,能堅持下來嗎?”
漢子頓時醒悟,那美麗女子看著柔柔弱弱,可憐兮兮,但是這把力氣遠在他之上,八成是武功高手,值此亂世,還是不要接觸,以免惹禍上身。
後麵抱著胡蘿卜啃的小孩子撲閃著一雙閃亮大眼睛說道:“她比三牛哥家剛過門的媳婦兒好看一千倍,不對,是一百倍。”
似乎在他的認知裡,在此之前,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三牛哥家娶的新媳婦兒,而且“一百”要比“一千”大。
與此同時,蕭美娘背著楚平生來到村口,青石砌就的水井旁趴著一條肚皮嚴重下垂,臉都起了褶子的老黃狗,對著她呲牙咧嘴,嗚嗚低吠。
“放我下來吧。”
一道聲音鑽入耳廓,蕭美娘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在原地。
“一路走來,背了我那麼久,累壞了吧。”
直到這時她才從茫然中驚醒,轉頭一看,對上一道充滿憐惜的目光。
“你,你醒了?”
蕭美娘的眼越睜越大,鼻子一皺,眼圈兒紅了。
雖然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武學指導,她也知道走火入魔的後果是什麼,何況他還是那種非常嚴重的走火入魔,經脈寸斷,丹田破裂。
一路走來經過好幾個村鎮,看過的郎中都搖頭,這意味著什麼,不用說她也明白,但她沒有放棄,一直來到洛陽郊區,準備帶他進宮去看禦醫,畢竟楊廣避禍江都並未帶走全部禦醫,至於說王世充、元文都那幫大臣看到兩個人會不會懷疑他們的關係,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哪裡知道還沒進城,他竟然醒了過來。
“嗯。”
楚平生捏捏她少了幾分光澤,多了點因風餐露宿而憔悴的臉:“我醒了,你不是應該高興麼,怎地哭了?”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是偏頭躲避,讓他不要動手動腳的,畢竟她再怎麼天生麗質,自帶駐顏效果,實際年齡也大了他十幾歲,又是一國之皇後,平日裡穩重慣了,哪怕被他睡,每次在一起總也要扮出幾分被強迫的意思,然而今天不一樣,握著他撫摸自己臉的手吃吃說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楚平生剛要說話,水井邊的大黃狗似乎遭受暴擊,由低吠變成狂吼。
汪。
汪汪……
汪汪汪……
他猛然轉頭。
狗眼對上人臉,嗷嗚一聲拔腿就跑,中途後腿在光溜溜的青石板滑了一腳,險些摔倒,四腿連蹬,刨了好幾下才獲得支撐,向北亡命而逃。
“你還要背我到什麼時候?放我下來。”
“你……真的可以?”
“放心吧,我已經好了,前日那樣不是走火入魔,是一種假死狀態,練功需要。”
蕭美娘遲疑一下,解開腰上的襪帶,果然見他能夠自行站立,為了印證上麵的說辭,還在她麵前轉了個圈。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痕,突然抱住他的身子,把頭枕在胸口,不過什麼都沒說。
“……”
楚平生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壓低聲音說道:“好了,村尾有個磨坊,你先去那兒等我,順便讓村裡的婦女幫你燒些熱水,沐浴一番,換身乾淨衣物,瞧你現在的樣子,給認識的人看到,還以為我虐待皇後娘娘呢。”
“等你?你做什麼去?”
“我去救一個人。”楚平生望向西南。
“救人?你……行嗎?”
“嗬。”
楚平生右手一張,紫金湛盧劍在手,看似隨意地一揮,一道丈長劍氣斬出,池畔半人粗的老楊樹轟然倒塌,驚得水裡的鴨子翅膀狂扇,亂成一團。
蕭美娘幾乎傻掉,這還是印象裡那個和她一樣,通過雙修法初學長生訣,拳腳功夫一般般的柴紹?
“現在放心了?”
“你怎麼……”
楚平生握著她的手親了親:“等我回來再跟你好好解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