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苦荷也知道自己搞錯了,早先懷疑得沒錯,跟他打了半天的蒙眼人根本不是白風。
可是現在又不能停手罷鬥,因為不僅蒙眼人不同意,追擊他們兩個的慶國騎兵團也是個不小的阻力。
你說這仗打得,憋屈極了。
覺得憋屈得可不隻他,還有葉重的兒子葉完,他當然也注意到了以張揚姿態出現的白風,知道自己弄錯了目標,穿鬥篷的老者八成是苦荷,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樣呢?指揮作戰可不像是推掌劈腿,指哪兒打哪兒,這玩意兒跟船一樣,越大越難調頭。
該死的白風,竟如此狡猾。
心頭憤恨起,惡向膽邊生,葉完平移弓身,瞄準不知道弄口鐘上天乾嘛的西胡大宗師,手一鬆,利箭驚弦而去,咻,精準地射向緊貼鐘身的白影。
遠遠看去,未見白風行動,蘊含強力的一箭竟似被一道無形屏障所阻,瞬間失速,由空中墜落。
這時山腳戰場的王啟年鬼使神差地想起早年間當大盜時的一幕,菊花一緊,急聲喊道:“快捂耳朵。”
話罷將金瓜錘一丟,兩手掩耳。
對於戰場上的人而言,也就一個呼吸的反應時間,突然一道刺耳到超乎想象,比刀刃摩擦還要恐怖數十倍的高音席卷全域。
聲波改變了空氣密度,陽光的折射和散射出現不同程度的改變,近乎可見的激波一圈一圈衝擊著戰場。
戰馬上的騎兵就感覺天空在抖,大地在抖,全身的血液都在抖,兩隻耳朵像是針紮一般疼。
天空的抖是音波所致,而大地在抖,實際上是他們的腦子在抖。
希聿聿……
希聿聿……
噗通,噗通,噗通……
連戰馬都經受不住高音的折磨,悲鳴聲被淹沒,瞬間倒下一片,上麵的騎兵更加不堪,距離白風最近的數百騎直接震死,眼球爬滿血絲,眼角、耳廓和鼻孔都流出血來。
距離遠的,即便沒死,也是兩眼上翻,臉色慘白,嘔吐不斷,瞧那樣子,就算能在後續出血中活下來,怕也難逃變為白癡和癱瘓的下場。
披掛重甲又如何,能保護他們不受尋常刀劍的傷害,卻不能讓他們免於高音風暴的衝擊。
隻有戰場邊緣,小山北方數裡試圖攔截北齊騎兵逃亡的南慶輕騎兵幸免於難,因為體質和真氣強度不同,七品高手目眩神迷,渾身乏力,八品高手猶有戰力,隻有三成數量的人和馬勉強支撐不倒,剩下的要麼馬倒人也落地,要麼人摔傷馬無礙,這其中近半腦震蕩,三成聽力大損,一成變成聾子,
要知道範閒和上杉虎所在的山腳都不是戰場核心,可想而知被楚平生特意關照的葉完麾下是何等慘狀了。
兩千多騎兵,九成九當場死亡。
葉完的親衛,四名八品高手倒在他的身邊,已然是七竅流血,命不久矣,而餘下十名七品近衛,僅剩一人氣若遊絲,這還是見機快,以雙手捂耳,運氣封堵聽力的結果。
然大宗師之術,音波之法,即便捂耳運氣,也僅僅是將威力削弱一些罷了,八品高手尚且難敵,何況是七品武者。
葉完到底是九品上的強者,人還活著,但他的戰馬死了,如今杵著長劍單膝跪地,雖未到七竅流血的程度,兩隻耳朵和鼻孔也溢出血來,臉色更是白得如同麵粉。
咚!
一身震響,整片大地抖了三抖。
隨著鐵鐘落地,楚平生也由天空徐徐降下,劍負身後,白衣飄揚,宛若神。
“本來是給齊國太後準備的禮物,既然你們著急上路,那我就大發慈悲,送你們一程好了。”
聲音蒼老而沉悶,跟剛才席卷一切的高音有著天壤之彆。
葉完搖搖晃晃起身,猙獰麵孔,通紅雙目,將長劍一丟,強提氣血,雙手至肩蓄滿力道。
就在他準備打出全葉家除了葉流雲,隻有他會的流雲散手時,白風不見了,隻一恍惚,麵前的光便被一堵牆遮蔽。
不,不是牆,是人。
而那人的食指就點在他的腦門上。
“聽說……你是葉靈兒的哥哥……”
葉完陰冷的目光微沉,滲血的唇才張開一線,那根手指便爆發出一股巨力。
噗!
在一名彌留的八品親衛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