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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何出此言?”
“算起來,姑蘇城外曼陀山莊那位王姑娘的母親也是李秋水的女兒,為師去大理前曾與其交惡,揚言取她項上人頭。你從大理來到江南,正巧遇到西夏一品堂的人出使大宋,可曾見赫連鐵樹關注李青蘿母女?昨日在靈鷲宮中,又是否聽李秋水提過我跟你師娘的事?”
這書呆撓撓頭“對啊,她好像一點都不知道王夫人的近況。”
說完這句話他才醒悟過來。
“師父,你的意思是……師伯是故意不見我們?”
“當然了。”
“可是昨天……明明說好的。”
“藥物生效,她的臉恢複如初,接下來急著拿好處的是我們,不是她,那她不得想法子拿捏我們一把?雖然我幫她和巫行雲認清事實,解開心結,卻不代表她會心存感激,畢竟兩人鬥了那麼多年,怨氣和仇恨不是一天就能消的。以前巫行雲追殺他的時候沒人幫她,如今輪到她追殺巫行雲了,我卻橫插一腳,攪了她的好事,以李秋水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是要讓我吃一次虧的。”
“啊?她……她這是要毀約?不傳授你白虹掌力了?”
“唔,乖徒兒,你還沒蠢到家,吾心甚慰。”
“可是師父,你明明是逍遙派掌門……”
“逍遙派掌門怎麼了?她還是西夏的皇太妃呢。當年她與丁春秋聯手,重傷無崖子,不在江南那樣的好地方生活,卻跑來西夏當王妃,還不是擔心巫行雲報複她,想用朝廷的力量牽製靈鷲宮,像她這樣的人,能用一枚象征性的掌門指環約束行為?怎麼可能!昨天在縹緲峰上,也不過是知道非我敵手,認為事已至此,與其騎虎難下,繼續僵持,不如口頭承認我的逍遙派掌門人身份,虛與委蛇,拿了好處走人,還能趁機惡心我一回。”
“啊?”
段譽想不明白,李秋水怎麼說也是將近九十歲的前輩高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也太掉價了。
“那師父……我們接下來是回靈鷲宮還是小鏡湖?”
“都不去。”
“那去哪兒?”
“興慶府。”
“咦,那不是西夏的國都嗎?”段譽想不明白“你不是剛剛拒絕了赫連鐵樹的邀請嗎?”
楚平生停下腳步,側身轉頭,在鬨市中笑得像個瘦彌勒“師父做過賠本買賣嗎?”
段譽猛烈搖頭。
“還是啊,師父的金字招牌,怎麼能讓李秋水砸了呢,我不僅要讓她交出白虹掌力的心法口訣,還要讓她從今往後俯首聽命,不敢有違。”
“師父……那可是西夏國都!到處都是她的人。”
“乖徒弟,為師可是得道高僧,與女施主做交易,最擅說服之道,何況她還是為師的師姐,動武什麼的,實在下策,下下策……”
楚平生說完,衣袖輕帶,旁邊險些被馬車車角撞到的小孩兒平移半尺,但是手中小碟子裡軟嫩q彈的涼粉就沒那麼幸運了,掉在地上摔成一坨。
“哇……我的涼粉,和尚……和尚欺負人。”
一道哭聲衝天而起,街道上的人怒目而視。
段譽大驚,趕緊上前安慰“小弟弟,彆哭了,我再給伱買一份好不好?”
……
數日後。
興慶府,西夏皇宮。
晚風微涼,拂過水麵,吹皺一池淺碧。西邊小樓宮燈高掛,與月爭輝,窗口的白色紗簾不勝涼夜,微微一搖,便揉碎一地光輝。
李秋水頭枕皓腕,穿著寬大的絲衣臥在散發陣陣寒意的冰玉床上,白色的床幃與長衫相合,宛如一朵重瓣的白百合,而恢複容貌的她,便是花心最唯美誘人的絲蕊。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睡得香甜。
靠門的位置站著兩個十六七歲,身著素白宮衣的小丫頭,垂手噤聲,安穩侍立。
不知是夜色朦朧,還是精神恍惚,隨著一陣香風襲入,兩名宮女頭一歪,軟倒在地,然後是一隻踏到奢華綿軟的地毯上的僧鞋。
這股風吹倒了門口的宮女,卻吹醒了冰玉床上的李秋水,不由得皺了皺眉,睜開雙眼,隻見一個腦門反射著宮燈光芒,穿著灰撲撲的僧衣,手裡還捧著一束新摘鮮花的和尚一步一步走來。
空虛和尚?!
她心頭一驚,頓時睡意全無,長袖輕擺,腰肢微動,整個人便從冰玉床上下來,滿臉戒備看著不請自到的小師弟。
“我觀師姐的臉光滑細膩,秀美無雙,當真可喜可賀,師弟由肅州而來,也沒備下禮物,剛才經過禦花園時,見禦花園的芙蓉花開正盛,燦比星辰,便隨手摘了幾朵以為伴手,希望師姐不要嫌棄寒酸。”
楚平生一邊說,一邊走到右手邊方幾前,插到透著柔潤光澤的玉壺春瓶中,還細心地撥弄兩下,令那束芙蓉錯落有致,更具芳華。
愛美惜花,禮贈佳人,明明是一件很雅致,很有情趣的事,然而由一個和尚來做,那畫麵……有一種叫人難受的撕裂感。
“師弟,你來了興慶府,怎麼也不派人知會師姐一聲,這大半夜的闖入深宮,我還以為敵人來襲呢,師姐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李秋水用故作輕鬆,還帶著三分曖昧的語氣說道“彆說,你的藥當真好用,師姐我塗了三兩日,那些疤痕就不見了,這臉平整得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害,你知道皇宮中的禦醫怎麼稱讚它嗎?仙家神妙,世間真靈。唉,那日心憂皇兒身體,連夜回了都城,以致沒有及時道謝,師弟不會責備師姐有失禮數吧?”
“阿彌陀佛,怎麼會呢。”楚平生微笑說道“師姐貴為皇太妃,尊榮高貴,後宮事務繁忙,哪裡是我這樣的江湖草莽能比。”
“師弟,怪不得大師姐喜歡你呢,這嘴可真不是一般甜,你若是蓄發還俗,一定會迷死萬千少女。”李秋水嬌笑道“若是晚生幾十年,師姐我都要被你的風采傾倒。”
“嗬嗬,我記得師姐在靈鷲宮時可不是這麼講的。”
“誰叫你明明是個俊俏小和尚,偏要扮什麼聚賢莊少莊主。”
李秋水麵露嗔怪,幽幽地橫了他一眼。
兩人的對話,曖昧味兒隔著一條街都能嗅到,不過楚平生是誰,很清楚李秋水有多警覺,隻要自己稍有過激行為,便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這裡是西夏皇宮,李秋水的老巢,各種機關暗哨,部將武官的部署,她皆了然於胸,如果不求戰鬥,隻想逃命的話,他還真沒有十足把握拿下她。
“閒言少敘,師姐,我的藥你用了,臉上的傷恢複了,是時候兌現你答應我的白虹掌力了吧?”
“師弟,這事兒不著急,你才學了大師姐的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不得好好研習一陣麼,興慶府雖不比東京富庶繁華,卻也彆有一番不同於中原的風物,你且嘗嘗草原的馬奶酒,勝雪的乳酪,香脆的胡餅,等什麼時候遊玩儘興,師姐再跟你探討本門絕學,如何?”
李秋水當然不可能讓他這麼容易學到白虹掌力,不說像唐玄奘去往西天經曆九九八十一難,起碼也得劉備三顧茅廬的程度吧,不然怎能解她心頭之怨恨。
“多謝師姐美意,可惜我還有一些待辦事項需要處理,不過既然師姐多有不便,那我過段時間再來。”
楚平生的回答讓她頗感意外。
這小子緊追她的腳步來到興慶府,怎麼三言兩語就被她擺平了?
“嗯,等皇兒的身體好些了。”
“既如此,還請師姐把那個裝藥的盒子還給我。”
“盒子?”
“沒錯,就是用來盛放藥膏的盒子。”
李秋水想了想說道“你且稍候,我去找找看。”
楚平生立掌微笑“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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