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低沉的轟響聲再一次傳出,猶似黑夜裡的驚雷,打破了石室之中靜謐尷尬的氣氛。江若雲和司空彤相視一眼下,麵若死灰,臉上儘皆滿是死寂。這一輪傳出動靜的不再是銅環和銀環,而是另一邊的金環。金甲,要出現了!金甲的恐怖實力,以她們二人現階段的狀態,是不論如何都難以抵擋得住的。‘注定要死在這兒了嗎。’二人心中湧現難以言喻的恐慌,仿佛半隻腳已經站在懸崖邊上。恐慌之餘,又都有那麼一絲違和的解脫感。“還戰嗎”司空彤情緒有些低迷,身體疲弱下,甚至都提不起多少戰意。金甲的出現其實並不是讓她最絕望的;真正讓她發自內心絕望的是:就算拚死戰勝了眼前的金甲,還會有源源不斷的金甲出現;前方並沒有任何生路可言。江若雲沉默不語,握著仙絲五花錦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此刻的內心同樣是絕望的,絕望於此地的無休止,也絕望於眼前金甲所帶來的威脅。但絕望歸絕望,甘於等死從來都不是她的性格。饒是走到了絕境,她的眼中依舊存著一份熾熱的戰意。明知可能會死,也要讓對方脫一層皮下來,才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最關鍵的一點。她想要司空彤真正意義上的虧欠!而不是出自意外。從小的生長環境讓她注定不會太過無私,若不為自己考慮,她也絕不可能安穩活到今日。是以,她不願做成人之美這種委屈自己便宜彆人的事;就算最終自己的風哥哥同司空彤走到了一起,她也要讓後者心裡不好受,無時無刻記得這份虧欠。江若雲心中自嘲悱惻著。想想自己此般行徑確實算不得什麼好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卑劣了;但感情一途,又哪能以好壞來定論。“它動了!”司空彤突然駭聲提醒,黯淡的目光死死盯著金甲的額頭。這一輪的金環印記,生成在金甲的額頭部位,散發著熠熠金輝,比此前明顯更為耀眼。江若雲神色冷峻,沒有搭理司空彤,自顧自邁步迎了過去;那蕭索決然的背影,在這一刻看上去有些悲壯。砰砰!江若雲邁步間接連兩鞭甩出,充斥著剛猛力道的鞭勢震得四周空氣呼呼作響。但如此霸道的鞭勢,卻被金甲以一種十分輕鬆的姿態給擋了下來,猶似撣走了些許灰塵一般,毫不費力。江若雲見狀神色不由一凜,眉宇間滿是凝重;待要再度揮鞭,卻是已然失去機會。金甲輕鬆抵擋下,全然沒有被限製分毫,連貫又霸道的一拳趁勢轟出;直將那份想要收攏的鞭勢徹底打散,拳勢貫出的恐怖氣浪更是震得江若雲整個人都向後倒跌了過去。踉蹌間,險些摔倒在地。司空彤見狀手中長錐連忙飛襲而出,試圖阻攔金甲靠向江若雲的勢頭。但同樣被金甲很是輕鬆的給截停了下來,根本近不了身不說,那飛襲的長錐受到金甲散發的恐怖勢頭壓迫下,更是直接被震飛了回去。速度之快,遠超司空彤飛襲投擲。司空彤躲閃不及,被生生貫穿肩膀,留下了一個血洞。好在此般長錐並未塗毒,尚且並不至於喪命。江若雲見此一幕,臉色不由徹底沉了下去;“不用你幫!”嚷下這麼一句後,亦如先前發泄般的瘋魔勢頭再起。像是被司空彤給刺激到,不願受其人情一般。司空彤聽得江若雲嗬斥一般的聲音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但見後者眼中再度浮現那抹紅蘊下,也是沒了計較的心思,憂心的目光死死盯向,想看清江若雲後續臉上的紅紋到底為何物。可惜,江若雲這一次似乎能更好把控住那份魔性一般,眼中的紅蘊雖然愈發濃鬱,乃至到最後都猶若一團血色火焰在燃燒,但卻並沒有為之蔓延開去,她那白皙的臉上也並沒有浮現詭異妖冶的紋路。魔性比之此前分明更甚;但意識卻比之前要來得清醒很多。‘她這是……也在戰鬥之中成長了嗎’司空彤眼中不自覺閃現一抹驚羨,隱隱還有著幾分自愧不如被比下去的卑意。平素她是根本不會在乎這些的,看到同齡的女子比自己強也不會有多少情緒波動。但此刻,或許是心中明白江若雲同陸風的特殊關係下,她內心很是莫名的起了一絲攀比較量之心。有種很是不願被江若雲比下去的感覺。此般心念下,對於江若雲出頭獨自麵對金甲,也開始愈發變得不自在起來。‘不想欠我人情嗎’司空彤心中自嘲般的一笑,‘我非要呢。’終於,在江若雲又一次被金甲震飛,重重撞擊在一側石牆後。司空彤動了,隨著邁步,下垂貼身的十指,一滴滴鮮血從指甲縫溢出;那血紅的指尖讓人看著十分揪心,仿佛僅是用看都能體會得到那份十指連心的錐心之痛。隨著十指沁血的一幕出現,司空彤臉色蒼白到了極點,滿是病態之色,額頭浸滿冷汗,秀美的臉上帶著一絲猙獰,像是在苦苦壓抑著什麼巨大的痛楚一般。倒地的江若雲看了眼身前逼近的金甲,又看了眼遠處走來的司空彤,秀眉頓時一蹙。待要提鞭反擊,卻被逼近前來的金甲散發的氣勢壓迫得跌倒在了地上。竭力反抗間……江若雲突然目光一凝,見金甲身上,自後背往前突然莫名纏繞上了一條條詭異的血色靈絲;這些靈絲看上去十分堅韌,竟生生遏製住了金甲前進的身姿。隨著纏裹,金甲的四肢於須臾間也被這股突然出現的血色靈絲所束縛。金甲那碩大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被鎖定在了原地,完全失去了動彈。“趕緊!”“我捆不住它太久。”司空彤有氣無力的聲音自金甲後頭傳來。江若雲猛然一怔,瞥過身朝其掃去,見那些血色靈絲竟衍化自司空彤的雙手十指;此刻司空彤的雙手十指猶似被人砍了一般止不住的流淌著鮮血;這些鮮血在其十根指尖分彆凝練出一條條指寬的血色繩索;這些血繩交彙著纏裹向金甲,於束縛住的那刻又分化出無數細小的靈絲,像結繭一樣完成了對金甲的裹縛。僅是過了一眼的間隙;江若雲愕然發覺,一縷縷白發竟驀然自司空彤發梢間頻頻呈現。‘竟是燃燒生命力的禁術!’江若雲心頭大駭,再顧不得遲疑半分,連忙掙開金甲那份已經散得差不多的壓迫,瘋狂展開反擊。趁著金甲身形受限的那刹,彙聚全身力量的霸道一鞭,狠狠抽擊在了它的頭上,近乎將它的腦袋都給劈成兩瓣。額頭的印記受此重擊下,霎時崩得支離破碎。但也近乎在印記崩碎的一刹那,身體受縛的金甲突然爆發出一股磅礴氣勢,掙脫開了後方卷縛的那些血色靈絲束縛。無數緊繃的靈絲陡然被崩斷下,司空彤的身影霎時被震飛了出去,口中鮮血止不住的外溢,但卻以血沫居多。施展禁術下的她因為失血過多,此刻已是連一口像樣些的血都難以噴出,整個人都比此前乾癟了不少。砰!司空彤被震飛後重重摔在地上,雖已竭力控製身形,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壓迫到了小腹,一股鑽心的劇痛直湧而上,比之十指滴血還要痛楚百倍,險些讓她為之昏厥過去。虛弱的撐起身子,看著自己雙腿間汩汩而流的絲絲鮮血……司空彤絕望的臉上滿是無助與驚慌。“孩子……我的孩子……”江若雲蹣跚走近,看著此般慘烈的一幕,內心止不住一揪。最不願瞧見的情形,終還是出現了。“你救我做什麼!說了我不願欠你!”江若雲沉著臉很是憤怒,但身形卻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司空彤跟前,一連喂服數顆丹藥後,僅剩的靈氣不要命的揮霍而出,想要延緩治療司空彤的傷勢。“彆”司空彤從驚慌中恢複一絲冷靜,祈求道:“彆管我,救……救救孩子。”江若雲一怔,“你死了孩子更要死,同樣保不住!”“救孩子!”司空彤紅著眼,楚楚可憐道:“我施展瓶靈禁術‘十指鎖’,獻祭生命力和周身精血,已是沒有活路了,但這孩子還有一線生機,救他……求你救他……”江若雲手掌微微下移,自司空彤的心口貼向她的小腹,觸及的一瞬,雙眼陡然瞪大。恍然明白司空彤何以會篤定孩子還有一線生機……此刻司空彤的腹內,完全呈現著一個血繭的樣子,一股精純到極致的本源生命力包裹在那孩子身上。江若雲被這一幕震撼得無以複加,司空彤這是明知要犧牲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保全了自己腹中的這個孩子。低頭看著司空彤那乾癟的身子和血紅的十根手指,莫名有些酸楚。“撐住!你彆死啊!”江若雲雙手齊出,一邊幫穩定著腹中胎兒的狀態,一邊竭力延續著司空彤最後的氣息。司空彤虛弱的搖了搖頭,“沒用的,彆在我身上浪費氣力了。”“十指鎖,是我宗內一門以命鎖住敵人的秘術,一經施展,難有活路。”“全力救孩子……幫我好好照顧……”江若雲毅然打斷道:“你彆說這樣的話!如此狗血的事情就算是在戲劇話本之中瞧見,我都要啐罵的,休想讓我做這等無語之事!你要敢死,我定不會放過這孩子!”司空彤臉色一跨,明顯多出了幾分倔意,死死撐著。突然。司空彤猛地一把推開了江若雲,滿是驚恐道:“那……那金甲……”江若雲原本還在氣怒司空彤的突然之舉,陡然聽得這般驚慌話語下,內心頓時充滿不安;驚恐回眸,見原本重重摔地的金甲,竟不知何時已經朝她逼近。印記被破碎後,它竟然還沒消散!不止如此……江若雲驚愕發現後方幾麵石壁上的環,此刻儘皆都消失不見了。‘難道……這是真身’“彆管我,保護自己!”司空彤朝後縮了縮,以著最後的氣力竭力保護向自己的胎兒。江若雲聽言沒來由湧上一絲火氣,看向逼近的金甲,目光充滿了不善。“都怨你!”“若不是你,我們又豈會變得現在模樣!”江若雲啐罵間,眼中本就未完全褪去的紅蘊,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彌漫開來,像樹根一般迅速攀附滿整張臉龐,交織間猶似帶上了一張血色藤蔓編織的麵具。“我殺了你!”江若雲這一刻的聲音變得異常冷漠肅殺,眼中的寒意說不出的滲人。將一切的錯,全都歸結到了眼前的金甲之上,若非因它,她們便不會受困此地,她也就不會打聽得到司空彤心中的秘密,更不會麵臨如此彷徨無措的局麵。伴隨著陣陣低吟咆哮。江若雲同發狂的野獸般朝著金甲衝了過去,整個人氣勢節節攀升,像是有著無窮的力量正在體內爆發一般。司空彤縮在一側,遠遠看著江若雲臉上的異樣,整個人都不禁驚愣在了原地。本虛弱的身體,在這一刻莫名生起一股力量。“血……血族!”“怎麼會,她竟是血族的人!”司空彤一度以為自己虛弱下恍惚了眼,可再三看下,發現此刻江若雲臉上的紋路,同當日劍癡疑塚之中所見的那個血魔,分明一模一樣,隻是紋路多了許多覆蓋了滿臉罷了。‘風大哥他知道嗎’司空彤心中前所未有的不安起來,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雖然不知道江若雲混跡人族,隱匿血族身份到底有什麼目的,但就血族行事而言,絕對不安什麼好心!必須將此般消息傳給陸風,絕不容許後者受到蒙蔽。血族,可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在這一刻,司空彤內心反而沒了此前的彷徨無措,甚至隱隱有些慶幸江若雲存著如此身份。心中的那抹愧色,也隨之消散了開去。‘隻是……’‘自己如何還能活下去啊……’司空彤感應著不斷流逝的生機,慘白的臉上滿是死寂。........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