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勤的路上,五個多小時的車程,郭陽大多數時候都在假寐。
道路兩旁灰蒙蒙一片,沒有絲毫的綠色。
有時沿途這樣寸草不生的荒涼真的讓人看著很絕望。
但就算這樣,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依然長出了傲人的苦水玫瑰,小麥印花更是人們最深層的愛意。
沒來過的人,很難理解大西北的魅力。
這裡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沉寂,亦有“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豪情”;
有“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的蒼涼,也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奇觀。
彆人眼中寸草不生的荒涼,我眼中的孤雪散落大漠,烈酒對飲長天,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聽聽這邊城市的名字吧!
靖邊、定西、定邊、平涼、安定、武威、敦煌、張掖、嘉峪關、玉門……
從孤獨的探路使者張騫,一路風餐露宿的十二位漢家公主,在此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為尊嚴血染大漠的飛將軍李廣……
青山處處埋忠骨。
這裡的荒涼守護著華夏五千年來的西北大門。
但這裡的經濟也太過於落後,無數的人們隻想逃離這裡。
汽車上,郭陽還在回憶著原主家裡的情況。
從小七個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
父母早已離世,很小的時候他就跟著大哥郭山,所謂的長兄如父,在他身上體現的再明顯不過了。
然而大哥也有家庭,有妻子兒女需要養育,郭陽的存在更像是一個累贅。
生態環境日益惡化,即使再辛勤的勞作,地裡的產出始終有限。
越墾越窮,越窮越墾,這裡的人似乎陷入了一種怪圈之中。
許多人開始逃離這裡。
外出打工,投親靠友,在異地尋到了維持生計的環境,然後舉家遷移。
郭陽的幾個哥哥姐姐也陸續在外地安家落戶,偶爾也能有餘力接濟還在讀書的弟弟。
但他的大哥郭山,卻依然守著這裡,倔強的與漫天黃沙做著最後的鬥爭。
很多記憶已漸漸模糊,郭陽此前也不太想麵對家長裡短。
……
汽車駛入了民勤地界。
離村子越來越近,人戶卻越來越少。
道路兩旁,兩大沙漠一左一右的守候著,沙丘和公路旁的植被纏繞在一起,隨風廝打著,翻滾著。
得不到足夠水分而整株枯死的沙棗和梭梭林,儼然一副植物標本的摸樣。
棄耕的土地上,還留有從前田壟的痕跡,以及隨風起舞的碎地膜,有些地麵上還能看到駭人的鹽堿皮。
郭陽默然的看著這一幕,他明白了原主為什麼會那麼拚了命的讀書。
是因為他和這裡很多的農村學子一樣,看夠了戈壁灘的荒涼,黃土高原的貧瘠。
把考大學當作了改變命運的重要途徑。
一邊深沉的愛著這個地方,一邊又拚了老命的想逃離。
而每次要離開的時候,男女老少不論春夏秋冬都會扛著箱包走好遠的路。
但荒漠化,一方麵是由環境變化引起的,更主要的卻是人類向自然索取過渡造成的。
民勤湖區便屬於人口嚴重超載的地區。
此前在考察鹽堿地地時,郭陽就有考慮過民勤,但這裡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太缺水了!
而且不是某一個村落缺水,是普遍性的缺水。
基本的居民用水和農業灌溉都難以保證,更不要說改良鹽堿地。
考慮到苜禾1號的特性,就隻能暫時先選擇金塔了。
雨禾村是一個小村子,村裡的人戶稀少,而且東一戶西一戶的。
郭陽原本想找找是誰住在村口,在村裡傳他的謠言。
但等真到了時,才覺得這是一個扯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