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江城認識烏沐陽的時候也沒發現對方是個話癆,彼此熟悉成為朋友後,聊起天來就滔滔不絕,說起了不少奇聞異事。話題還是圍繞古玩行當,他可是混了一輩子了,有過盜墓入獄的經曆,水平還很高。在太行樓,估計算祖師爺級彆的人物,平時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找他出山。找歸找,答不答應就是另一回事了。“在收藏界啊,確實有很多人為了賺錢不擇手段,也就是你說的詐騙。”烏沐陽抽著香煙,津津樂道,“妖怪是一方麵,而鬼貨也能玩出花來,我說一件事吧,真實性很高,能體現出詐騙都形成一門藝術了。”秦飛和林辰不明所以,什麼妖怪鬼貨?陳益直接問了出來:“妖怪什麼意思?”烏沐陽笑道:“不好意思說習慣了,妖怪就是極具迷惑力的贗品,仿造水平很高,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就算專業人士都有可能打眼,需要火眼金睛啊,所以叫妖怪。”陳益點頭表示了解:“鬼貨就是盜墓出來的?”烏沐陽:“對。”陳益:“您繼續。”烏沐陽:“大概二十年前吧,太行樓附近的一個商賈喜好玉鐲,很多人都想賺他錢啊,但他非常謹慎輕易不出手,眼力又很高,一波又一波無功而返,誰也沒撈到好處。”“這能忍?必須讓他長長記性,古玩界裡不允許這麼牛逼的人存在,於是,業內頂尖團隊出手了。”陳益笑道:“業內頂尖團隊?有趣。”他不是調侃,是真覺得有意思,頂尖團隊不就是頂尖詐騙分子麼,每個行業都有不為外人道的內幕,就算違法也需要尊重一下,更何況二十多年了。烏沐陽:“這夥人很厲害,我也是聽彆人提起的,為了讓這位商賈乖乖付錢,他們準備了三個多月啊,專門調查此人的弱點,最終選定了方向。”“商賈迷信,認為世間有妖怪有鬼,團隊就從這方麵著手。”陳益三人認真聽著,期待下麵的故事發展。烏沐陽:“有一天啊,商賈逛玉鐲店出來後,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農民攔住了他,神秘兮兮說自己手裡有好東西,問他要不要,商賈當然有興趣,想看,但農民很忌諱,說明天在村外見。”“商賈答應了,第二天赴約,農民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玉鐲給商賈看,那是一個非常罕見的翡翠手鐲,上麵還沾著土,商賈一眼看出是真品價值不菲,問對方多少錢。”“農民說兩萬,兩萬已經很便宜了,但商賈還想壓價到一萬,還指出玉鐲來曆不明嚇唬農民,最終一萬收了。”聽到這裡,陳益問道:“手鐲是真的?”烏沐陽:“真的啊,必須是真的,不然怎麼下套啊?當天晚上你猜怎麼著,正在家裡欣賞玉鐲的商賈碰到鬼了,身穿古代服飾的女鬼披頭散發衝了進來,當場把商賈老婆嚇暈,商賈也嚇的夠嗆。”“女鬼說鐲子是她的,一對,還抬手讓商賈看自己右手的玉鐲,想貪不義之財是要付出代價的,商賈為了活命哆哆嗦嗦把玉鐲交了出去。”“就這樣,商賈損失了一萬。”說到這裡,烏沐陽喝了一口茶。陳益知道還沒完,費那麼大勁就騙了一萬,著實有點少,應該還有後續。放下茶杯,烏沐陽接著開口:“女鬼剛出正廳還沒到大門呢,一個道士突然出現,三兩下解決了女鬼,商賈立即跑出來千恩萬謝一頓馬屁,道士也不理她,在女鬼身上搜刮,準備拿走兩個玉鐲。”“商賈這時說能不能勻他一個,道士說可以,想要哪個?”“商賈看中了另一個,因為另一個綠色更滿,更加晶瑩剔透,價值連城啊。”“道士開價一百萬,商賈猶豫正要講價,道士沒有說第二遍轉頭就走,商賈急了,立即把家裡三十萬現金都搬了出來。”“少七十萬道士沒在乎,提著錢扛著女鬼走了,商賈美滋滋收獲了極品翡翠。”陳益聽明白了:“玉鐲是假的?”烏沐陽:“假的不能再假,那不是翡翠,是玻璃啊!大晚上的看不真切,再加上所謂女鬼的影響他根本不曾懷疑,發覺這一點後,商賈怒摔手鐲,罵了好幾天。”秦飛和林辰臉色古怪,為了讓商賈長長記性可真是煞費苦心,結果竟然成功了。話說,這算詐騙嗎?商賈主動要買手鐲,主動要另一個,隻要不承認主觀動機,好像就是個惡作劇啊。陳益笑著搖搖頭:“有意思。”本來他就不想管江城的古玩詐騙,現在更不願理會了,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商賈恐怕也很明白,自認倒黴沒有選擇報警,讓人抓住弱點怨誰?換做不信鬼神不迷玉鐲的,這一招不管用,簡直針對性量身定做。要不怎麼叫【業內頂尖團隊】呢。當時就算商賈選擇了原來的那一個,也必然要付出代價,道士“殺鬼”,本就是無主之物了。烏沐陽道:“這種事現在倒很少發生了,大家越來越精明,年輕人也很聰明,不會輕易上當受騙,再想著走偏門撈錢,那可就是妥妥的犯罪嘍。”三人都長了見識,越聊越開心。這時,店內走進來一名青年,陳益轉頭看去,發現正是之前要以六萬價格買走乾隆碗的那位。他用一塊布包著手裡的東西,來到了烏沐陽麵前。“誒?兄弟,伱也在啊。”認出陳益後,青年有些意外。陳益含笑點頭算是回應。青年沒有多說什麼,將手裡的粗布放在桌子上打開,說道:“烏老板,剛買的乾隆粉紅錦地番蓮碗,您看看成分,鑒定費一會給你。”華玉齋既然能在開在太行樓,身為老板的烏沐陽自然要有點本事,否則早賠乾淨了。“呃……”烏沐陽看了看麵前的碗,又看了看陳益,遲疑片刻後,拿起了麵前的碗,並從抽屜裡找出紫光鑒定燈。不到一分鐘,烏沐陽給出結果:“真品。”“真品?!”青年興奮,“烏老板,確定是吧?”烏沐陽再次看了陳益一眼,點頭道:“確定,真品,你可以去拍賣行再問問。”秦飛和林辰有點蒙,臥槽真的假的,網上給出的估價可是大幾十萬啊!剛才要是五萬塊買了的話……陳益杜撰的故事發展豈不成真了??要不要這麼戲劇性。兩人看向陳益,後者默默喝茶,反應不大,他們知道幾十萬對陳益來說不算什麼。青年激動的臉都紅了,忍不住對陳益道:“兄弟,不好意思啊,撿大漏了,我說呢,剛才越看越不對勁,很像真品啊,賭對了!”陳益歎氣:“可惜,本來應該是我的,我瞅瞅行嗎?”青年哈哈一笑:“行,行!”陳益拿起碗,看了看後就放了回去。見狀,青年小心翼翼包起了麵前的番蓮碗,轉身付錢欲走。走到一半,他折返回來,說道:“兄弟,相遇也是緣分,你要是想要的話,八十萬給你了。”“八十萬?”陳益想了想,問烏沐陽:“這玩意值多少錢?”烏沐陽張了張嘴,有心提醒,此刻也不好拆穿:“差不多是這個價格,你也明白,有浮動的,運氣好能過百。”得知價格,陳益思索片刻,點頭道:“行,我要了。”青年爽快的把粗布放在了桌上:“兄弟,怎麼支付?”陳益:“你先等等,我觀賞觀賞。”說完,他掀開粗布拿起了裡麵的碗,仔細看了看。青年在一旁開口:“兄弟,烏老板的信譽在太行樓可是數一數二的,他說是真的絕對錯不了。”烏沐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特麼是不是有大病!他已經準備好二次鑒定了,隻要陳益遞過來,他就實話實說,不行就暗示一下。陳益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最終在幾人驚愕的眼神中,猛地摔在了地上。啪!價值近百萬的古董,就這麼被摔成了七八瓣。“我靠!”青年退後兩步,頓時淩亂,“你你……你乾什麼?!”烏沐陽也是愣了一下,繼而無奈歎氣。能讓省廳派來江城查案的刑警,怎麼可能是個沒腦子的人,這小子有麻煩了。陳益淡聲道:“我不懂古董,但不是瞎子,敏銳的觀察力是刑警必備能力,兩個碗有沒有區彆,你覺得我能不能看出來?”秦飛和林辰反應兩秒懂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身看著後退的青年,眼神不善,隨時有可能掏手銬。之前不是詐騙,現在是了。陳益想起了烏沐陽剛才說的故事,頂尖團隊想攻破商賈,麵前的青年想攻破自己啊。是因為耍了他一下,心生不滿了?也讓自己長長記性?“刑……刑警?!”青年嚇了一跳,“你……你這話什麼意思,烏老板剛才鑒定了,是真品!什麼兩個碗!”陳益指著青年的腰部:“你身上要是沒有另一個碗,我當場吃掉地上所有的碎片。”青年臉色大變。烏沐陽更加無奈,失敗是成功之母,古玩界來來回回很正常,但這次代價怕是有點大,沒選對人。陳益招手:“拿出來。”青年不動。秦飛和林辰圍了過去。“兄弟!”青年服軟,“就當我沒來過行不行?”陳益反問:“你說呢?”秦飛不再廢話,強行將青年控製,並從他身上拿出了另一個碗,放在了桌子上。這個碗雖然不大,藏在身上也是有點難度的,這家夥熟練的很。陳益視線放在烏沐陽身上,笑道:“聽多少故事,都不及親身體驗啊。”烏沐陽攤手:“這就是太行樓。”此事和他可沒關係,剛才鑒定的確實是真品,隻不過青年在短時間內掉包了,手法高超。“認識?”陳益問。烏沐陽點頭:“算認識吧,太行樓熟麵孔不多。”身在行業中,他當然不會自砸飯碗,彆人怎麼乾是彆人的事,自己看個熱鬨就行了,不然沒法混。眼見秦飛拿出了手銬,青年慌了:“烏老板,這兄弟是你朋友?能不能高抬貴手??”烏沐陽沉默。陳益:“看在烏老爺子的麵子上,當你自首,態度好點,該交代的交代,秦飛你帶他去分局。”秦飛:“是!陳隊!”陳隊?“您……您哪位?”青年意識到自己遇到大人物了。陳益:“上次江城大案動靜不小,忘了嗎?”青年當然有印象,那段時間為了查案幾乎全城的警察都來古玩市場了,逮誰問誰,自己也被問過,嚇得不少人好長時間都不敢露頭。他聽說的消息:省廳派專案組來的,組長好像就姓陳。“您……您是……”青年瞪大眼睛。陳益嗯了一聲。青年臉色極為精彩,作死作到這種地步,他也算太行樓獨一份了,這可是把十幾年前的案子查清楚的狠人啊。今天出門……我明明看黃曆了啊,大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