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前,周業斌來了,而且還拎著飯菜。
“今天我請客,大家隨便吃啊。”
辦案大廳,周業斌吆喝了一句。
聞言,所有值班人員歡呼,一擁而上準備“搶”點自己愛吃的食物。
“陳益啊,來我辦公室。”
周業斌提著手中剩餘的打包盒衝陳益示意,兩人離開了辦案大廳。
房間內,周業斌將一次性筷子遞給陳益,開口道:“明天的會,張局跟你說了吧”
陳益接過筷子,點頭道:“說了,是江城那邊的連環殺人案。”
“周隊,你知道怎麼回事嗎死了幾個”
周業斌:“我知道,十幾年前死了五個,現在又報到了省廳那,估計是凶手又出來作案了,那就是六個。”
“至少六個。”
這個數字讓陳益目光微凝:“五個一共多長時間”
周業斌:“差不多五年吧,平均一年死一個。”
陳益:“作案手法呢”
周業斌:“具體的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消息是高度一致。”
陳益:“五次作案,手法高度一致”
周業斌點頭。
陳益不再說話,掀開了麵前的打包盒,裡麵是辣椒炒肉。
再掀開另一個,是清炒腐竹,最後就是孜然排骨了,一共三個菜,非常豐盛。
兩人邊吃邊聊。
“這次江城發現案子後連查都沒查,直接上報了省廳,應該是讓是十幾年前給弄出心理陰影了。”
“十幾年前死了五個,現在十年過去,又要死幾個”
“再死人,他趙啟明這個隊長也就彆乾了。”
說話的是周業斌。
陳益邊吃邊開口:“趙啟明是江城市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吧”
周業斌嗯了一聲:“十幾年前此案發生的時候他還不是隊長,不過已經漸漸開始嶄露頭角了,能力很強,認了老隊長為師父,一直跟著師父查案。”
“後來五年過去,案子進展緩慢,非但沒有抓到凶手,還讓凶手在自己眼皮底下不停的殺人,一殺就是四個。”
“最終,引咎辭職了,這個案子漸漸就成了一個懸案。”
陳益點了點頭,吃著飯菜:“有點奇怪,連環殺手十年的靜默,並不多見。”
周業斌:“是啊,都以為凶手跑了或者藏起來,總之是收手了,沒想到十年之後再作案。”
“這個人不簡單啊,反偵察能力很強,不過殺人符號倒是挺統一,不知道的行為動機是什麼,強迫症特殊意義”
陳益:“連環殺手的心理很難揣摩,我們隻能知其果反向推其因,這是非常重要的調查方向。”
“也許,能鎖定凶手的個人特征。”
周業斌:“這種事江城警方十幾年前就在做了,而且好像還去了省廳的專家,最終不還是沒抓到人。”
陳益想了一會,道:“這次有可能是模仿作案嗎”
周業斌:“我也想過,十年之後再次作案,有點像白國祥的案子啊,對吧”
之前白國祥一案,他正是過了很多年之後,再次對無辜女孩下了殺手,行為動機是受害者符合白國祥前女友的特征。
那江城這次呢
每個連環殺手的動機是不同的,往往隻有抓到人之後,才能知道全部的答案。
陳益點頭:“是,時間上很像。”
周業斌:“模仿作案的可能性我覺得不是很大,連環殺人案的保密程度很高,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防止外人模仿,除非有人泄露。”
“這次的案子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等明天去了再說吧。”
陳益:“嗯,好。”
周業斌:“還有,這個案子一定範圍內保密,不要隨便和彆人提起。”
陳益:“這是當然,我知道。”
……
翌日上午八點,陳益和周業斌開車來到了省廳,此刻省廳大門前,已經停滿了外地車輛。
一眼望去,車牌前綴五花八門,涵蓋了全東洲近二十個地級市。
全東洲的刑偵支隊長齊聚省廳,這種情況極為少見,除了正常會議和授銜外,就是發生了大案子。
會議之前,周業斌也難免會遇到老熟人,上去寒暄,順帶介紹介紹身邊的副隊長陳益。
這讓陳益在短時間內認識了不少人。
比如此刻眼前這位,安城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嚴泉。
“這位就是陳副隊長了吧久仰久仰啊,我去年在安城就聽過你名字了,真是年輕有為。”
嚴泉伸手和陳益握了握,後者開口:“您好嚴隊。”
嚴泉微微點頭,沒有和陳益多聊,看向周業斌道:“老周啊,聽說這次方廳的心情差的很,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都十幾年的案子了,凶手又冒了出來,膽子就不用說,大到滔天,重要的是聰明的很啊,老孔查了五年都沒查到,而且還一直在死人。”
老孔真名孔漢勇,江城市局刑偵支隊前支隊長,也就是趙啟明的師父。
周業斌說道:“那就找一個比凶手更聰明的人去查,真不行所有支隊長全上,加上省廳的專家,這家夥能躲多久”
嚴泉歎氣搖頭,對此案不怎麼看好。
孔漢勇的偵查能力可是出了名,他查了那麼久都沒查到,隻能說明凶手確實狡猾的很,聰明的很。
現在又出了新的案子,想要查清楚並不是那麼容易。
時間臨近,眾人接連來到會議室,各自入座,大約有三十多人,包括張晉剛在內的幾個局長,真可以說全東洲能查案能擔事的刑警,都到了,可見方鬆平的重視程度。
九點,方鬆平和魏劍風準時走了進來,會議室的竊竊私語聲頓時戛然而止。
能看到方鬆平的臉色確實很難看,這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甚至連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兩人落座後誰都沒有說話,此時有警員開始分發資料,有女警開始為各個隊長倒茶。
陳益很快拿到了文件,封麵是空白的,當翻看第一頁的時候才知道,這是本案的卷宗,包括十幾年前和最近兩天。
不是很詳細,也沒有屍檢報告,更沒有早年的調查記錄,但足以讓在場每個人,知道此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會議室,響起此起彼伏的翻頁聲,陳益也在看。
因為並不詳細,所以陳益看的很快,是第一個看完的。
當最後一個字收入眼底,陳益合上卷宗,皺眉思索起來。
十五年前一年殺一個,說明凶手的作案周期是一年,但為什麼後來進入靜默狀態,等了十年之後再次出來作案呢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涉及到凶手的作案動機。
一旦知道了凶手的作案動機,那對案件的調查來說就是前進了一大步,甚至能夠以此推斷凶手特征,排查凶手身份。
還有就是作案手法。
把人埋在土裡,隻露出腦袋,然後活生生給砸死。
非但如此,凶手還在死者麵前放置了一麵鏡子,讓受害者儘情“欣賞”自己的死亡全過程,手段真是變態至極。
這就是殺人符號了。
連環殺手如果作案手段高度一致,那麼一般都有著自己的殺人符號,說的玄乎點甚至可以叫“圖騰”。
那麵鏡子,很關鍵,同樣牽扯到凶手的作案動機。
其他的就沒什麼了,資料中並無死者詳細身份,隻顯示了性彆年齡,相互也不認識,陳益無法根據身份去推測可能的聯係,以及受害者個體之前的相似特征。
隨機殺人
範圍內隨機殺人
特征性殺人
還是彆的
目前無從得知,需要看更加詳細的卷宗,不過性彆和年齡特征……似乎值得推敲。
想到這裡,他再次翻開資料,仔細研讀起來。
另一邊,方鬆平靜靜的坐在那裡,揉著眉心,等待所有人將資料看完。
大概二十分鐘後,左手邊的魏劍風湊近小聲道:“方廳,大家都看完了。”
聞言,方鬆平睜開雙眼,掃了眾人一眼,道:“都看完了知道怎麼回事了是吧”
眾人點頭。
方鬆平:“那好,說說吧,有什麼想法。”
沒有人開口。
見狀,方鬆平視線掃視,定格在其中一個人身上。
“周業斌,伱說。”
陽城是省會城市,那麼他這個陽城市局的刑偵支隊長,自然要帶個頭。
聽到叫自己名字,周業斌神情一震,連忙直起身:“呃……資料不是很詳細,我能看出來的隻有死者都是男性,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這說明凶手選擇的作案對象絕不是隨機的,具有一定的動機指向。”
“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是先查死者之間的聯係,如果沒有聯係的話……”
方鬆平打斷道:“你先等會,沒讓你說怎麼查,要是這麼簡單的話孔漢勇早就破了,我隻是問問你們有什麼想法。”
“懂我的意思嗎”
周業斌沉默。
方鬆平將視線移開,看向其他人:“都不懂是吧好,不懂我就直接說,都聽清楚了。”
“此案過去這麼久,保密性高,不可能是模仿殺人,和十幾年前的案子必然有著緊密的聯係,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兩個月。”
“兩個月的期限,誰能立軍令狀把這個案子給我破了,破不了脫衣服滾蛋,站出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微變,包括周業斌在內。
孔漢勇五年都破不了的案子,兩個月聽起來實在是太緊了,而且還要立軍令狀。
一旦接了此案到期沒有偵破,脫警服是小事,丟人耽誤時間可是大事。
萬一在此期間出現新的死者,怎麼和方鬆平交代怎麼和受害者家屬交代
因此,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導致此刻整個會議室,變得鴉雀無聲,都是微微低下了頭,甚至沒人看和方鬆平對視。
就好像來到了上學的時候,老師在講台上提問:我找人回答一個問題,誰舉手
沒人敢舉手,全部低頭,生怕老和老師對視後,對方開口:那個誰,就你了。
方鬆平等了一會,有些失望,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陳益,發現對方好像在思考問題,神態遊離走神,當下更是無語。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小子最近不會談戀愛把腦子給談傻了吧!
還是說剛破了一個雙重人格殺人案,還沒回過神來
“何時新。”
方鬆平看向一名男子。
該男子挺年輕的,應該僅次於陳益,也就三十多歲,今天能坐在這裡,足以說明其不簡單。
聽到方鬆平叫他,何時新嚇了一跳,連忙開口:“方廳。”
方鬆平似笑非笑:“何副隊長,你們隊長最近生病了,是吧”
何時新,寧城市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級彆和陳益一樣。
“是的是的。”何時新道。
方鬆平冷哼:“他可真會找時候生病,要不我給他批個條子,在家裡休一個長期病假吧。”
何時新訕訕:“呃……這……”
他忍不住吐槽,生病的又不是我,您彆針對我啊,我這不是來了麼,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
方鬆平不等對方回應,繼續開口:“何時新,你不是號稱我們東洲警隊最厲害的計算機高手嗎崇尚對待犯罪分子,要充分發揮現代高科技刑偵手段。”
“人再厲害,也比不了精密儀器,比不了覆蓋全網的電子信息,是吧”
何時新硬著頭皮道:“嗯……是。”
方鬆平:“那好,這個凶手用鐵鍁殺人,不是什麼高科技人才,對你來說肯定很簡單,案子能破嗎”
何時新遲疑:“我……”
在會議室麵對全東洲的支隊長,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能破不了怎麼辦。
不能方廳一氣之下直接把自己停職都有可能啊。
見狀,方鬆平歎了口氣,轉頭看向魏劍風,看來這個案子,還要刑偵總隊長親自過去看看。
至於其他人,就讓對方按照專案組規定抽調吧。
魏劍風臉色平靜,麵對方鬆平目光,點了點頭後,剛要說話。
就在此時,陳益似乎回過神來,扭頭看了張晉剛一眼,隨即在對方驚愕的表情下,緩緩舉起了手。
“方廳,我去,兩個月破案。”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陳益身上。
魏劍風剛要說出來的第一個字,也是被堵在喉嚨裡,很是欣賞的看向陳益。
這種時候敢站出來的人,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自信那麼簡單。
方鬆平也是看了過來,本來心中浮起的些許失望煙消雲散,這小子,剛才真的是走神了嗎還是說在思考案子
“陳副隊長,想好了”他開口。
另一邊,何時新更是有些吃驚,他聽過陳益的名字,陽城市局新招的破案奇才,一年的時間火速提拔,簡直光速,也從側麵說明了對方的能力之強。
沒想到今天,全東洲的老刑警包括自己,都讓一個年輕人給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