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下雨天,那個比梁頭高的老師恰巧有點私事,就放了我們的假,他是個很顧家的人,也不管耽誤不耽誤學生仔的學業,我閒著坐在堂屋裡看雨,雨點說大不大,緊一陣子緩一陣子,緊的時候像從天上掉豆子,“劈裡啪啦”地砸下來,緩的時候又像打小鼓,漸漸地沒了聲息,越是這樣越挑逗的我心裡沒抓沒落,左右無事就又溜達著去了夏五爺家,這恐怕是我最樂意乾的事了,因為到他家裡去造訪,他不會攆出我來,而且不用抱著小板凳子,死沉爛沉的,還不用拿糖,隻要眼睛機靈點,手腳勤快點,幫著他老人家乾點眼皮子活,他就會很高興,他一高興就會給我專門弄個“百家講壇”,那故事也是新鮮的,彆人撈不著聽,這是我最得意不過的地方。
穿過兩條胡同,不等到雨點落到頭上,甩起胳膊來給自己加加油,一溜小跑如箭似風一樣一眨眼就到夏五爺的破大門前,也不用敲門,直接就可以闖進去,就是不在家也不打緊,我一小孩又不是賊。“喲,小二來了?哎呀呀!真是稀客稀客,讓我看看你的小臉蛋,哎喲喲!這不比原來更俊了嗎,早知道我也讓開水燙一下子,扒上一層皮的確是不一樣,關鍵是怎麼恢複的這麼好呢?你抹的啥子藥啊?你母親可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好母親,她硬是跑遍了十裡八鄉,問遍了十裡八鄉的鄉親,才找到了這個藥方子,你長大了可不能忘了娘啊。否則,要遭天打五雷轟的!”我聽了一機靈,這死老頭子下雨天地咒人,他幾乎不讓我說話,絮絮叨叨個沒完,一個勁地叨叨個不停,你不讓我回答,問那個乾什?我該願意嗎?燙誰誰不疼啊?你倒願意試試?要不再讓那個小女孩也用滾燙的開水燙你一下,讓你也美上了一回。但我這樣想想也就罷了,卻不能這樣說,我自是很乖巧地笑上一笑,讓他摸了一下我的小臉蛋,算是給他的禮物。並四處張望著有什麼可以打起他上眼皮的活路,有什麼可以幫他老人家乾點的,不能白聽你老人家講故事,也得多少乾點活兒,這是我一貫的作風,不白拿人家的東西,說到底這可是個有關“尊嚴”的問題,不能讓人無緣無故地施舍咱!
我笑嘻嘻地坐下來,拿眼瞅了瞅他,那意思是說:“開講吧,夏教授,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呢,說不定我母親過不了多大會兒再滿大街地吆喝我,叫我上坡或者安排我什麼活路,當然下雨天隻要小羊羔子還有一星半點的草料母親是不會硬逼著我上坡的,但是,你不快點那要講不完半途而廢多不好啊,再說時間不就是生命嗎?耽誤一時誤一世嗎?快點吧!我這廂還乾巴巴地等著呢!臭老頭子!”
“夏教授”終於忍不住,也或者說是憋不住了,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些日子你病了,我可在街頭講了不少好聽的故事哩,這些你都從來沒聽過,我得再給你好好地講一講,這次給你講個我從來沒對外人講的故事,但是你得給我發個誓,不能對外人講!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要講出去,當然我死了,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這一點你能做到嗎?”我慨然地回答道:“這還用說嗎?我,您還信不過嗎?那是鐵板上釘釘子的,您放心就是,我保證不對外人講,我記下了,五爺您老就‘老媽子打提溜——抓緊’吧!”那意思是你羅嗦個啥,我不講誰講,你講了再說嘛。夏五爺一看,也就沒有咒念,就開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