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想的很好,憑他已經不可能清理到自家之前那些行為留下來的隱患了,那麼讓國家下來清理就是了。
說實話,士燮是不怕陳曦下來清理連自己一起乾掉這種事情發生,因為士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長安的態度是元鳳之前既往不咎,所以士燮在確定漢室依舊強大之後,就收心打壓地方宗族,壓製地方官僚和吏員的勾結,貼近中央。
這也是為什麼陳曦和劉備對於士燮感官很好,這家夥雖說在這一方麵有些見風使舵的意思,但看在對方穩定日南,九真,維護國土統一,本身又是一員乾吏,之前的事情也就沒有追究的意思。
可以說到了這個程度,士燮隻需要老老實實的乾活,然後逐步的斷掉自家曾經的野心,打壓宗族,洗白上岸就是時間問題。
甚至都不需要洗白,隻要將自家人撈出來,然後引長安下台,將其他的乾掉,這事就結了。
至於說士家不乾淨這個,這年頭大哥不說二哥,誰都不乾淨,可我們有變乾淨的傾向,而且主動向長安靠攏了,劉備等人肯定不會追究,從參加了朝會,確定大漢帝國複活之後,士燮就是這個想法。
這點要說,真的沒錯,而且士燮也確實是老老實實的執行這一條,可問題在於士家陷得太深了,士家不是從士燮開始經營交州的,是從士燮他爹的時代就開始經營,而現在士燮都快七十歲了,故而就算是想要切割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本來就算需要一定的時間,五年下來,也切割的差不多了,可架不住士家人心不齊,士燮好不容易擺平了自己的兄弟,結果在布置的差不多時候,發現他兒子還在做交州是士家交州的夢!
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了,陳曦來了,士燮已經沒有第二個五年繼續切割了,隻能派自己的女兒去引導,士綰說的話都是實話,她爹確實是這麼乾的,在努力打壓宗族。
可實話不代表是真實,因為這隻是一部分,在士燮下手的時候,士徽扮紅臉又聯絡上了,而士徽是嫡子。
故而在交州宗族的眼中,士燮隻是迫於長安的壓力,可實際上還是和他們是一路人,畢竟這士家,除了士燮能代表,未來的嫡子也能代表,終歸士燮不是長生久視,終有一天,士徽會成為士家的話事人。
等士燮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哪怕是知子莫若父,士燮麵對自己兒子的動作也依舊有些措手不及。
“大哥,現在我們怎麼辦?”士壹有些慌亂的說道。
如果說士燮是因為見到了中原的強大,明白漢室的強盛,才一改之前的想法,那麼士家之中大多數人,多多少少還有一些交州是士家交州的這一想法,這也是士燮被瞞住的重要原因。
不僅僅是士徽在扮紅臉,士壹和士?兩兄弟對於自己侄子的行為也在打掩護,士燮的警告並沒有產生該有的效果。
失魂落魄的士燮,緩緩的抬起頭,然後看向自己兩個有些慌亂的兄弟,嘶啞著詢問道,“你們覺得怎麼辦?”
“要不?反了。”士壹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士燮突然怒極反笑,什麼叫做積重難返,什麼叫做不識時務,這就是了,耳聽著自己的兄弟自顧自的表示現在公主殿下,貴妃,太尉,尚書仆射都在這邊,他們直接扣押了,然後煽動交州人造反就是,士燮笑了,笑的有些殘忍,笑的有些讓士壹心頭發寒。
“你們真的以為交州還是曾經的交州?”士燮看著兩個兄弟,帶著幾分失望的神情說道。
“那些交州的屯田兵,那些靠加工廠吃飯的人,早就不是我們的人了,麵對長安我一直在伏低做小,你們倒好,你們倒好啊!”士燮一腳將自己的弟弟踢到,然後憤怒的朝著自己的弟弟揮拳,這麼多年,自己謀劃的一切,就被這些人部廢掉了,士徽也死了。
士壹根本不敢反抗,士燮是真正將這個家族帶上頂峰的家主,士家大半的力量都是士燮積累起來的,可惜士燮還是老了。
年近古稀的士燮在其他人眼中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所以未來還需要看士燮的子嗣,這也是為什麼嫡子士徽能拉攏成功的原因。
一方麵是交州那些宗族本身就有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另一方麵隨著士燮的老去,士徽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就是士家的希望,沒有什麼提前下注,就是非常簡單的父死子繼,士徽看來非常符合繼承人。
就這麼簡單,然後配合上士徽的野心,以及士家曾經的遺留,最後成功讓士徽死在了劉備的劍下。
“將所有的材料部拿給我。”士燮打累了之後,半靠在柱子上,然後看著自己這兩個愚蠢的弟弟,歎了口氣,闔上雙眼,再次睜開之後,再無絲毫的猶豫,“準備兵馬。”
“是要圍了驛站嗎?”士壹抬頭詢問道,然後士燮一腳將士壹踢了出去,看著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士?,“你們真的是廢物啊!”
士燮知道的太多,明白劉備的神奇,也明白陳子川的能力,更知道自己在那兩位心中的定位,陳曦近乎都明確告訴了士燮,在士燮死之前,這交州刺史的位置,不會變動。
交州王雖好,可也要有命享,德不配位,完蛋可謂是必然情況,士燮想要的是交州刺史,而不是什麼士家的交州王。
“去整兵吧,今夜清洗番禺,名單上的,殺了吧。”士燮冷酷的說道,既然做不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那就將有問題的部乾掉,什麼宗族,什麼合作者,士家是大漢朝的士家,不是交州的士家,請你們趕緊去死吧。
天蒙蒙黑的時候,士燮佝僂著身軀,帶著一堆材料前來,這是之前沒有交給陳曦的東西,當時士燮還想著將自己兒子摘出去,清洗掉其他人之後,他兒子的線也就斷了,可惜,現在已經沒用了。
“我說過他不會反的,做錯了就得承認。”陳曦平靜的看著劉備說道,實際上這點時間陳曦也大致估計到劉備是怎麼得到完整的情報的,除了那些中低層軍官手上的情報,應該還有士家人給出的資料吧。
“仲康,接士刺史進來吧。”劉備對著許褚招呼道,隻要士燮不造反,劉備就能接受士燮,畢竟士燮一直在朝中央靠攏。
很快士燮就登上了高台,而進來之後,士燮顫顫巍巍的對著劉備和陳曦一拜,“罪臣士燮,見過太尉,見過尚書仆射。”
“能解決嗎?”陳曦看了一眼劉備,然後示意劉備不要開口,他不想和士燮計算那些沒什麼用的玩意兒,現實點,就問一條,能解決嗎?至於士燮的位置,陳曦也不想動,除非士燮反了,陳曦會換人,其他的動作,隻要士燮還在朝長安靠攏,那陳曦就會視而不見。
“今夜當出結果。”士燮一副大徹大悟的表情,至於士徽的事情,誰都沒提,就這麼死了,士徽至少能入祖墳,要是真不知好歹,發動了士家在交州的力量,那就得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了。
“我在這裡看著。”陳曦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了番禺火起,但是道路上除了郡尉率領的士卒,卻沒有一個救火的人,而士燮則低著頭,跪在一旁不說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士家親手清理這些交州官僚體係之中的宗族勢力,必然會留下隱患,以後士家想要再如臂使指便已經不可能了,再加上這些人多和士家有所接觸,乃是士家這幾十年崛起的基礎,雖說隨著時間的發展,這些人越來越放肆,但終歸有一抹香火情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士燮不想自己清理,而交由長安清理的原因。
士燮準備好的資料,除了隱瞞自己兒子作為主謀這一點,其他並沒有任何的變更,實際上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隻不過嫡庶之爭,真的讓外人看了笑話了。
士燮既然敢借陳曦的刀,那他也多少有些準備,畢竟按照正常的處理方式,先收拾外圍,等查到士徽的時候,很多東西已經銷毀在徹查的過程之中,而沒有足夠的證據,是無法確定士徽在這件事之中介入的深度,再加上士燮一直貼近長安。
故而真要按照從外向內查的話,士徽十有是罰酒三杯就能過去,因為沒有證據,外加也沒有必要翻臉,該死的人都死了!
可惜嫡庶之爭啊,士徽是嫡子,可不是長子啊,他爹的位置誰都想要,而剛好有把刀,所以劉備見到了完完整整的資料,認識到了士徽主謀的地位,所以士徽死了。
陳曦當時沒反應過來,但陳曦多少知道,這份資料不是這麼好拿的,想來士燮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可木已成舟,知道了,也沒有意義,誰下的手,誰遞的刀,都不重要,難得糊塗,繼續當大漢朝的忠臣吧,沒必要想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