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孔雀如何六發連射,瓦納那也是一清二楚,哪種非人的巨力,按照拉胡爾的估計,除非是孔雀再進一步才能勉強駕馭。
隻是再往前的道路,不要說成就孔雀之後在貴霜根本找不到對手的拉胡爾,就算是真有對手可以和巔峰孔雀一戰,拉胡爾也破不開通往更高層的道路,再往上應該怎麼走,就算是拉胡爾自己也看不清。
可就算是這樣,當年的巔峰孔雀也足夠和任何非克製的軍魂,三天賦一戰,而且勝率還不低。
六發連射,筋骨斷折,這並非是說笑,這樣的軍團,匹配上這樣的覺悟,鎮壓當年的貴霜並未有任何的水分!
因而在確定漢軍能射殺出這樣威力的箭矢之後,已經進入搏命狀態的瓦納那要做的就是殺進去,擊殺這些弓箭手,這樣的弓箭手不會有太多,瓦納那堅信!
雖說這隻是眼界蒙蔽了瓦納那,但這種從內心生出的覺悟確實是沒有摻假,瓦納那是真的要拚著自己去死帶走一部分這等可以媲美孔雀精卒的弓箭手,這一點他願意用命去踐行。
當然,要是瓦納那知道,射聲和長水隻是皇甫嵩從青州精銳裡麵挑出合適的士卒練了練,花了幾個月將這些素質合格的士卒拔升到這種程度的話,恐怕瓦納那內心生出的會是絕望。
就如當年北疆之時,陳曦一展廣袖,拉開世界地圖時曹孫,及其麾下文武百官的感覺一樣,那種我等拚命奔赴到儘頭,才趕上對方起點的絕望,在相互敵對之下,恐怕會被絕望吞噬掉心靈。
瓦納那不知道這些,所以他拚死一戰,從結不動明尊印的時候,瓦納那就不準備撤下去了。
當年巔峰孔雀給瓦納那的震撼,那是比帝國禁衛軍更更像帝國禁衛軍的存在,能有幸給這樣的對手濺一身血,有幸拉著對方一起墜入永眠,瓦納那沒有一絲的恥辱,哪怕對方尚未成長到巔峰孔雀的高度,在瓦納那看來也值得自己拚死一搏。
從孔雀射殺出第一根超視距箭矢,到孔雀五箭齊發,之間隻有半年的時間,但是從孔雀建立,到孔雀射出第一根箭矢花費了數年。
因而在瓦納那看來漢軍已經上路了,已經有用自己命去拉對方一起永眠的價值了。
任何一個國家,在走向毀滅的時候,都不乏賣國求榮的卑劣之輩,也不乏庸庸碌碌的等死之輩,同樣也不會缺少明知必死,卻奮力去扼住命運喉嚨的強者,國家弱永遠不是自身不愛國的原因。
瓦納那心知貴霜有很多的缺憾,也明白貴霜其實空耗了太多的潛力,甚至僅僅將當年孔雀帝國時期雜種姓的政策延續下來,依照當年摩奴法論的政策,承認強者刹帝利的位置。
不管是墮落的刹帝利,還是真正的刹帝利都無所謂,隻需要承認這個事實,承認軍事貴族就是刹帝利的這一本質,並且如同當年那般吸收新血進入刹帝利階層,那麼現在的貴霜比現在強三倍以上!
隻是這一切早已不可能了,現在唯一一個能晉升刹帝利的方式還是拉胡爾撕出來的縫隙,但就算是這樣,也讓沒有絲毫晉升通道的中低種姓,賤民瘋狂的湧入這條縫隙,讓貴霜擁有了遠比正常帝國多一倍的內氣離體。
哪怕是神佛觀想降低了難度,這裡麵也有太多低種姓渴求晉升的,嚴格的宗教體係,社會製度,讓上升通道被徹底鎖死,因而當放開一條縫隙的時候,淤積的力量爆發出來強悍的讓人震驚。
那麼當年如果選擇的是摩奴法論的方式,承認軍事貴族就是刹帝利會如何?瓦納那非常清楚,擁有千萬計人口的貴霜,至少應該能出好幾個拉胡爾,賽利安那樣的將帥。
可惜不能,完全不能,不過就算是這些“不能”淤積在瓦納那的心頭,瓦納那也明白,這不是他不愛這個國家的原因,就算這個國家再爛,他也深愛著這個國家,更何況他們已經是璀璨的四大帝國之一!
我生之前,國家如此,既成事實,不容改變,繼承即可。
我死之後,國家若還是如此,那天生我輩何用?怨天尤人?
“殺!”瓦納那撕碎漢軍組建的刀盾手防線之後,怒吼著衝了出去,這一刻身中十餘箭的瓦納那氣衝霄漢,死亡,他早已有了覺悟,但在死之前,爾等也陪我上路吧!
慘烈的氣勢迎麵而來,瓦納那抬手一刀揮下,但是正麵的射聲營士卒,皆是一動不動,繼續抬手射箭,這是皇甫嵩的要求。
“如果對手打穿了你們防線的防禦,那麼你們也不用跑了,弓箭手的天賦全部在弓箭殺傷力方麵,在正常情況下你們絕對打不過近戰士卒,所以當己方的防線被撕碎,你們就站定用箭矢反擊。”皇甫嵩如是說道,“反正你們跑了肯定會死,用箭矢反擊還有一點希望。”
“為什麼用箭矢反擊還有一點希望?”當時的千夫長謝健不解的詢問道,不跑那不是應該死的更快一些嗎?
“荊楚弓箭手一般遇到那種時候都跑了,所以收拾荊楚的時候,你會抓住很多潰軍,因為一旦潰逃,弓箭手會徹底失去戰鬥力。”皇甫嵩當時心情比較不錯,所以開始給一眾士卒進行解釋。
“和近戰的那些士卒不同,弓箭手必須成建製才能對於敵對軍團形成衝擊和阻礙,一旦無法成建製,孤零零的箭矢不管是躲避,還是防禦都會變得很簡單,而弓箭手一旦潰逃,就會瞬間失去建製。”皇甫嵩無比平靜的說道,“而失去建製的弓箭手,基本上是任人宰割。”
所有的士卒聞言想了想情況,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個確實是事實。
“所以成為弓箭手的你們,有兩個選擇,一種是找到靠譜的隊友幫你們守住外圍,然後你們拚命的輸出,在隊友沒垮之前,先弄死敵人,另一種則是你們自己變強到沒有隊友也能拚一把。”皇甫嵩一副笑盈盈的神色看著所有的士卒說道。
“靠譜的隊友很少,虎賁和盾衛算是相當靠譜了,但有些時候人隻能靠自己,所以成為了弓箭手,你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皇甫嵩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許的緬懷,所有的士卒皆是心中一凜。
“我來訓練你們應對敵方撕碎我方防線的時候,你們該怎麼做。”皇甫嵩平靜無比的說道。
平心,靜氣,不敢有絲毫的淩亂,抽出自己的箭矢,壓在弓弦之上,賭上自己的一切,射殺出去
明明是非常快的動作,但是在這一刻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行雲流水的美感,這是皇甫嵩最後教給長水和射聲的東西,畢竟弓箭手真遇到對手撕碎防線的時候,那距離死亡怕都是不遠了。
尤其是對手是騎兵的情況下,全軍覆沒也就是時間問題了,皇甫嵩抱著與其全軍覆沒,還不如兩敗俱亡的想法,給長水和射聲完成了最後的訓練,不過這個訓練隻是意識上的訓練。
不過聽從皇甫嵩的指揮太久太久,每人上萬次的重複,以至於這種意識上的訓練在這一刻也如同本能一樣展現了出來。
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之上,所有的士卒在麵對衝進來的貴霜士卒的那一刻皆是無比的平靜,心弦沒有絲毫的起伏,平淡冷靜。
瓦納那那驚人的煞氣和殺氣並沒有讓任何的弓箭手為之動容,所有的弓箭手都保持著自己的常態,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冷靜,伴隨著貴霜士卒瘋狂的衝殺進來,雙方已經不足十步。
“放箭。”謝健平靜的說道,然而這一聲在這混亂的戰場上確如一聲驚雷,因為這一聲近乎讓所有的長水士卒和射聲士卒心有靈犀的射殺出來了第二箭。
數千根床弩威力的箭矢射殺了出去,射聲營和長水營的前麵直接出現了一道幾十步寬的空蕩蕩的血色通道,在這條通道裡麵的所有人,包括瓦納那在內全部被射殺。
不動明尊印又能如何,秘法又能如何,數千根床弩弩矢過境,就算是黃忠站在瓦納那那個位置也改變不了任何的結果。
寂靜,原本雜亂的戰場陡然安靜了下來,原本氣勢好不容易攀升上來的貴霜軍團,徹底無聲,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對手,全軍崩潰!
在瓦納那最後殘留的一幕之中,萬千的箭矢如同光一般從他的位置穿過,恐怖的威力,哪怕是內氣離體強者也被密集的箭矢轟碎。
然而瓦納那在最後一刻所思考的並非是自己的死亡,而是這個國家的未來,可惜無論對於貴霜帝國懷揣著如何深沉的愛,也改變不了雙方那宛如鴻溝一樣的差距。
我的國啊,願有來世,再生於此,梵天大神,請允許我再回人間。瓦納那意識消散的一瞬間,隻留下了這模糊的思念,之後便是一片昏暗,再多的思念,也擋不住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