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李瀟還是決定開口，自己先隱晦地提起，自己和薑映雪過得多開心，像是班長這樣善解人意的人，肯定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對方醞釀的表白也就不會再開口。
對，沒錯，就這樣做，自己先把對方要走的路堵死，那對方就無路可走。
走不下去就不會出現尷尬，完美，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才。
畢竟，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萬一對方先開口了，自己再拒絕，那可就不好了，萬一拒絕了估計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正想著要用怎樣的開場白才不顯得突兀，卡宴就停了下來，李瀟有些詫異的抬頭，雖然十三碗美食街距離龍鼎豪庭很近，但是按道理是沒這麼快到。
不過前麵顯眼的紅燈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到地方了，而是出現了紅燈了。
隨著卡宴的停下，李瀟就見到班長長得吐出一口氣，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李瀟瞳孔驟然擴大，沒想到還是來不及了嗎？
就見班長轉頭對著李瀟笑著說道
“不好意思，實在太緊張了，平時都是玲姐幫我開車，我都好久沒開車了，在開車的時候都不敢和你說話。”
“對了，我是想問今天是黃老師的生日，我看朋友圈，剛好又是她退休的日子，過完今天之後，她就不再教書了，所以我想去學校那邊看看她，你要一起去嗎？”
黃老師嗎？
李瀟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就明白班長說的是哪一位黃老師。
雖然在高中期間教過兩人的老師很多，裡麵也不止一位姓黃的老師，但即便不用說出全名，李瀟也知道對方指代的是誰，黃老師從來都是一個專屬的名詞。
“黃雨老師居然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嗎？”
李瀟有些遲疑地開口。
真的是沒有想到，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
老師給大家上課的日子，就像在昨天一樣，曆曆在目。
班長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是啊，該退休了，畢竟教完我們那一屆她已經45了，現在過去五年今年就50了。”
“正好退休，不過其實我們也算是她教的最後一屆了，在教完我們之後，她就退到了高一去教新生，畢竟，高三的升學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以老師的身體卻是不適宜再教高三了。”
李瀟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他們高中是寄宿學校，而且算是東莞以嚴苛著稱的高中。
在裡麵的學生上最長時間的課，刷最多的習題，招最多的學生。
同樣，裡麵的老師要求一樣嚴格，工作量遠超正常的學校。
而高三則更加恐怖，他還記得當年高考前的那一個新年，他是大年三十才放的假，大年初七就上的課，初八都是在學校過的年。
雖然說教育局不提倡補課，但卻不妨礙學生要求學校老師進行輔導，畢竟這不是學校要求的，而是學生家長要求的，學校隻是勉為其難，無可奈何，逼於無奈才開的補課。
這就是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不過其實李瀟倒是挺感激當初能提早上學的，畢竟多練習幾套試卷，多會幾道題，在高考中得分就比其他人更多。
前麵李瀟也說過由於他們學校是私立學校，所以在畢業生考到好學校後，學校是會對老師進行一定的獎金獎勵的。
而黃雨老師是唯一的一個不在乎你到底是差生還是優生都會一視同仁的老師，她從來都不會對優等生有過多的偏袒。
隻要你向她詢問，她就會非常樂意教導你，即便這會讓她教導優等生的時間大大減少，畢竟同一個問題差生可能需要講10遍才學會，而優等生可能隻需要講一遍就可以了。
但是，黃雨老師卻從來不會因此拒絕在課外輔導成績較差的學生。
李瀟對黃雨老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他們高考的當年，老師其實是查出了很嚴重的腎結石了。
本來醫生已經勒令她必須進行手術，但是考慮到她已經作為班主任以及主課的任教老師，教導了班上的學生兩年多，貿然在高考前夕臨陣換帥，很可能會極大的影響。
老師當初權衡了自己身體健康和班上63位孩子的考試成績以及心理狀態，毅然決然地延遲了手術，因為術後可是要住院的，她覺得自己不能耽誤學生。
所以當初黃雨老師在高三的後半程是每天吃著超量的止痛藥，才能堅持在第一線，但是她臉上從來都是笑盈盈的，下麵的孩子，甚至大部分老師都根本完全不知道她生病的消息。
這個至於後來為什麼大家知道了這件事，是因為大家最為熱愛的黃雨老師在謝師宴上並沒有出席，在大家的追問下，其他老師才說出了原因。
原來在大家高考畢業後不久，老師就被緊急送到了首都的協和醫院進行緊急手術，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因為拖延太久，體內出現炎症，所以正在住院治療，就缺席了大家的謝師宴。
後來，黃雨老師雖然休息了一個暑假，但是身體也大不如前，加上年紀大了，隻能重新回到高一，接班新一屆的學生。
這時，李瀟的耳邊傳來班長的催促，
“快點，快點要轉綠燈了，你去？還是不去？你不去我就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去看看老師。”
李瀟看著閃爍著的紅燈，連忙開口說道，
“去吧，反正我也沒事，我也很久沒去看過黃老師的。”
前麵幾年李瀟之所以不去，並不是因為不想。
而是，因為覺得丟了老師的臉，不但考得不好，工作也沒有任何起色，感覺愧對了老師的用心栽培。
要知道，當時也就隻有黃雨老師肯那麼儘心儘責地教導自己。
然而自己居然連個人樣都混不出來，根本沒有任何臉麵回去見她，不過現在卻不同了，雖然不算功成名就，但也算混出了一點人樣。
聽到李瀟答應，班長連忙一個90度轉彎，本來直線行走的卡宴迅速地向左轉去。
嚇得後麵的一輛櫻花國製造的薄皮車，連忙踩下急刹。
幸好，現在並不是交通高峰期，所以路上的車流不算多，沒有造成意外。
不過，櫻花國車主還是搖下車窗瘋狂大罵起來，畢竟班長走的這一條車道是直線道，隻能直行通過的。
旁邊的車道根本就沒想過，走著走著居然會有車突然來了一個90度的轉向。
雖然撞上後必然是班長的卡宴負全責，但是他也不敢冒險，畢竟自己身下的這輛車到底有多皮薄，他作為車主是相當清楚的，萬一一個不好直接身死道消了可就完犢子了。
看到班長如此危險的駕駛行為，李瀟下意識想開口批判，即便批評的對象是有恩於自己的班長，他也不會遲疑。
畢竟，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危險了，不但置自己的生命不顧，也讓其他在道路上行駛的司機和行人非常危險。
然而看到班長那一臉緊張，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眼睛還直直地盯著眼前的道路。
李瀟就咽下一口唾沫，同時把到嘴邊的話咽下了肚子，他可沒有忘記剛才自己這位可愛的班長說了些什麼。
之所以車內出現這麼久的沉默是因為她不敢在開車的時候分神說話，那現在如果自己主動和對方說話，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是不敢想象的。
那才是真的，對路上的行人和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
李瀟把自己的外套的領口拉了下來，大冬天的自己身上卻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這破卡宴自己是肯定不能買了，車上就兩個人，還是大冬天的，這空調的製冷能力都這麼差，簡直要熱死個人。
拉著拉鏈，李瀟突然看著班長撥動了一下雨刮，玻璃上的雨刮立刻刷刷刷地動了起來，同時車也靠近了左車道。
看到這一幕，他的眼皮瘋狂跳動起來，連忙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幸好這破車的空調雖然不好，但是安全帶還挺結實，估計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有驚無險地從十三碗美食街來到自己以前就讀的高中【東華高中】。
李瀟從沒覺得原來坐車是一件如此驚險的事情，他哆嗦著小腿，扶著車框走下了班長的卡宴。
還好班長的卡宴是頂配的，當周圍的人看到這台開得歪歪扭扭，時快時慢，左衝右突的豪車的時候，紛紛避讓起來，生怕發生了剮蹭。
畢竟，發生事故隻要不是對方全責，自己都是要按照不同的比例劃分責任，這可就劃不來了，畢竟雖然大部分人都有保險可以賠付，但下一年的保費還是會漲的。
另一邊班長也紅著小臉，下了車也不知道是羞愧的還是激動的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襟，對著李瀟說道
“怎麼樣，我車技還行吧？那個臭玲姐還說我是馬路殺手，想讓我爸找其他司機過來幫我開車，但是公司裡麵的司機全是男的，我可不願意跟他們單獨坐在一個車裡麵。”
李瀟忍住了嘴角瘋狂的抽搐，心中瘋狂給這位玲姐點讚，還是作為對方的生活助理的玲姐足夠了解自己的這位班長。
【馬路殺手】真的是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不對已經不能說是貼切了，這個詞根本就是為了班長應運而生的。
下次就算打死，他死在當場，他都不會再願意坐班長的車了，畢竟被人打死還不用擔心受騙。
他叫滴滴司機隻要他錢，他坐班長的車，班長雖然不要他錢，但是這是要命啊！！！
不過幸好自己還是福大命大，安全地到站了，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學校大門，李瀟有些感慨。
自己已經足足有5年沒有回過這邊了，門外的那一條街上的小店似乎被時光定住了身形。
五年前的店鋪，在五年後仍然雷打不動地開著。
【阿寶家】風味濃鬱的黑椒牛仔骨飯，【黃記涼茶】三塊錢一杯的腐竹雞蛋糖水，【文一文具】還是屹立不倒，門口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習題冊，三年高考5年模擬還是幫忙了櫥窗，甚至連試題的封麵都還是那樣。
時光像是眨眼間就回到了5年前，一切都還像往日一樣，然而李瀟卻明白，其實時間早已過去，很多事也變了。
黑仔牛仔骨飯從13塊變成了18塊，裡麵的牛仔骨也從大大的6塊變成小小的5塊。
腐竹糖水價錢雖然沒有變，但是裝著糖水的杯子卻一年年地變小。
文一文具的招牌沒變，然而原本光彩奪目的藍白相間的招牌，已經在日曬雨淋中褪去了顏色。
有著一樣封麵的三年高考5年模擬，上麵的年份也早已從當初的年份，變成了今天的年份，同樣的裡麵的習題也早已經物是人非，當年的熱點題目，也早已換了一輪。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但彆說人，連同樣的物品，過去一段時間，都會變得不一樣，活生生的人，經曆過各種各樣事情的人，又怎麼可能還如初見一樣呢？
人總是在不斷地經曆，不斷地成長，不斷地變化，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變化，可能會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突然班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斷了李瀟的遐想
“走吧，老師快要下班了。”
李瀟連忙回過神來，向著已經正在朝門口走去的班長追去。
兩人沒走兩步就來到了門衛室前麵，這時李瀟才回過神來，今天才星期四，明天高一高二的學生才開始放假，才可能放能進去學校裡麵接送孩子，自己兩人可怎麼進去呢？
然而卻見班長和門衛的那位大爺打了聲招呼，就是自然地向著裡麵走去。
？？？？
李瀟感覺自己的臉被數量巨大的問號覆蓋，這是什麼情況？
在前麵走著的班長見到後麵的李瀟並沒有跟上，轉頭向李瀟招手
“走吧，愣著乾什麼？”
李瀟試探性地邁出腳步，把半邊身體探入鐵門。
然而門衛大叔看到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李瀟並沒有任何阻攔，反而和旁邊的同事閒聊起來。
難道最近的校規變了，外人可以隨意地進入咱們的學校參觀？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自己上得東華高中，可是出了名的管理嚴格，怎麼可能有這麼隨意的規矩？
這一點都不符合邏輯，他連忙半另外半邊身子也越過門衛室外的鐵門，三步並作兩步湊到班長身邊奇怪地問道
“現在我們學校能這麼隨便地進來了？”
一邊說他一邊回頭看了眼門衛大叔，門衛大叔正和自己的同事一邊笑著一邊聊著天。
似乎完全不擔心，放進來的是兩個偽裝的很好的歹徒。
班長一邊在前帶路，一邊輕笑地說道，
“那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以前放個假都要找班主任和年級主任一起批假條才能放出去，怎麼可能出現這麼莫名其妙的規矩，能這麼輕易就把外麵的人放進來。”
聽到班長如此理所當然的回答，李瀟感覺世界有些不真實。
拜托你自己不就是輕而易舉地帶著自己進來了嗎？
現在又說著管理嚴格，不能隨意進出？？
難道自己看錯了？即使看錯了，那自己都在校園裡麵了又是怎麼解釋？
又或是班長的這些話有彆的什麼歧義呢？
李瀟遲疑了一下，還是再次開口，
“但是問題是我們怎麼就這麼容易地進來了？”
班長頭也沒回，十分理所當然地說道
“怎麼可能是隨便進來，那個門衛我見過兩次，上次和我爸過來這邊開董事會就是他給我們開的門。”
嘶，李瀟終於沒能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家夥，真的就是好家夥了，連董事會都出來了。
這時李瀟才記起自己的學校還是一家上市公司旗下的子公司，那由股東過來進行這邊調研開會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這理所當然個鬼，這是幾千億市值的大公司。
雖然李瀟對股票這東西一竅不通，畢竟自己那銀行卡可憐的數量買股票簡直是浪費時間。
但是他還是清楚的，有資格參與股東大會至少要在上市公司裡麵持有10以上的股份或者聯合持股達到10以上，才有資格參加或者召開股東大會。
這樣算下來班長的父親手上的資產數量可是相當誇張，他突然記起當年班上也不知道哪裡傳出的消息，說班長家中最少有幾個億。
風波愈演愈烈最後甚至還有人謠傳班長家裡的資產有幾十個億，後來有一些和她比較熟的女生去問她真實情況。
班長當時的反應十分平淡，笑著說那都是謠傳，大家不要去輕易相信。
現在看來班長當年確實沒有說謊，大家說的確實是謠傳，這哪是幾個億幾十個億，明明就是上百億了，而且這還僅僅隻是在這家上市公司上麵的占股比例。
如果這樣的公司還有一兩家，這不是得直接起飛了嗎？
李瀟現在雖然有一點錢，但是還是無法想象，一個家裡的人有100多億是一種什麼體驗，即便是一年花一個億，也需要花100年才能花完這筆巨款。
李瀟之前還以為自己已經很有錢，畢竟一個小時能掙上萬塊一斤碾壓了百分之九十的同齡人了。
現在這樣隨便一對比就發現自己那幾百萬算個屁，不過班長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在意，說起自己父親是上市公司的股東，就像說起今天早餐吃了一籠蝦餃一樣，蝦餃裡麵的蝦很新鮮一樣，一樣地輕描淡寫，一樣地不以為然。
李瀟一邊跟在班長身後，一邊看著出現在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有些感慨。
記憶中的景象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周圍的樹木更高了，花槽的草叢更茂盛了，教學樓上黃色的瓷磚顏色也更淡了。
5層的教學樓，當年看來十分高大，然而現在再次出現在眼前，卻變得低矮了許多。
原本在記憶中，門衛室與教學樓的距離相當地遙遠，然而故地重遊，再重新走一趟，卻發現原本以為很長的路，其實也不過是兩分鐘的路程而已。
一個陌生的金屬雕塑出現在教學樓前麵，李瀟定睛一看，上麵寫著正是自己那一屆學生的信息。
每一屆畢業學校都會要求高三畢業生捐款，但是這個捐款是自由捐款的，5塊，10塊也可以，50塊，100塊的也可以，所有人都是匿名捐款，大家也不會產生什麼攀比的心理，甚至你不進行捐款，學校也不會強製要求。
這些捐款最後就會變成一個個類似的雕塑，李瀟見過其他學長捐獻出來的雕塑，卻唯獨沒見過他們那一屆的。
這還是他第1次見到自己那一屆的雕塑，兩條金屬的海豚躍上海麵形成了一個心，李瀟不知道這寓意到底是什麼，不過倒是挺好看的。
校園裡很安靜，時不時能聽到一陣陣從遠處傳來的讀書聲，李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的時間是5:00，距離5:30的跑步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東華高中的是有早操和晚操的，早操通常是進行廣播體操，而晚操則是繞著校園進行跑步。
李瀟記得當年是需要進行1500米的練習，也不知道現在這個規矩有沒有改變。
亦步亦趨地走在班長身後，看著已經有些陌生的校園。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校服，他甚至都會以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讀書歲月裡。
班長突然在轉身對著李瀟露出一個笑容，她手指著教學樓底下不遠處的小賣部開口問道
“某人有沒有忘記，那時候答應過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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