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臉上發窘。
”我說毛少俠。“脫脫猛拍了他一下胳膊,”這樣的話,你對我說不打緊,要是彆人聽見,馬上會把你抓起來,說你誣告大臣。乃顏王爺一向忠於皇帝,他怎會造反”
“我有可靠消息來源。”道一急道,“我是聽廣寧王手下的人說的。”
脫脫連連搖頭。“你就是聽廣寧王說的也沒用,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誣陷乃顏。”
道一眉頭揚起。“廣寧王會誣陷乃顏王爺這怎麼可能我知道乃顏王爺是東路諸王之長,廣寧王是他的手下,得聽他的......”
“他們都得聽皇帝的!”脫脫打斷道,“廣寧王是皇帝封的,乃顏王爺的東路諸王之長也是皇帝封的。”
“對,對。”道一說,“可廣寧王終究是乃顏王爺的手下,他才能知道乃顏要造反呀。為何說他會誣陷乃顏王爺”
“這我不知道。”脫脫咧嘴道,“或許他受了乃顏王爺的欺負,或許他對乃顏不服,想自己當東路諸王之長。”
道一眼睛睜大。“他想當就能當聽說乃顏後王的爺爺是塔察爾大王,比廣寧王的爹厲害多了,皇帝當年就是靠了塔察爾的支持......”
脫脫把手一抬。“我說過了。廣寧王是皇帝封的,乃顏王爺的東路諸王之長也是皇帝封的。皇帝想讓誰當就讓誰當。”
道一心中發急,不知怎麼才能讓脫脫相信自己的話。
正在這時,屋外的仆人匆匆而入,直入裡屋。片刻之後,仆人又匆匆出來,朝外麵走了。耶律有尚也跟著從裡屋出來。道一和脫脫立刻止住口。
轉眼的功夫,仆人引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進來。道一眼睛一睜。這個書生長相有些奇怪,高鼻深目,瘦骨嶙峋,年紀在三十出頭的樣子。書生來到耶律有尚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恕學生來遲一步。“
耶律有尚急忙還禮。”尚書大人公務繁忙,能來捧場老朽已十分感激。“
書生又行一禮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師長麵前怎敢稱大人,望老師還是以時用稱呼學生。“
不等耶律有尚答話,脫脫已經衝了過去。”哈哈,尚書大人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剛升了官,忙著在家裡看文書,不會來了。“
聽到“尚書”兩字,道一早已眼睛發亮,果然有朝廷官員來捧場,於是急忙湊了過去。
脫脫忙不迭地介紹說:“他本名不忽木,是康裡人。爹爹可是成吉思汗的養子。從小在東宮長大,師從大學士許衡,十來歲皇帝就看中了他。如今剛升了刑部尚書。”
不忽木連忙謙虛了幾句。道一心中大喜,這位可不僅是宗室親貴,更是朝廷高官,今天這裡真是來對了。於是,道一連忙和不忽木打招呼,並自我介紹說是那些江南名士的朋友。
不忽木禮貌地和道一說了兩句,然後就急著要去裡屋。道一生怕他一見那些書生就說個沒完,連忙攔道:“在下從遼東來,有緊急軍情要稟告皇上。”
不忽木臉色一凜。脫脫在一旁笑道:“他說乃顏王爺要造反,哈哈。”
不忽木和耶律有尚同時眼睛變大。道一連忙說:“在下聽廣寧王的手下說,乃顏正在調集兵馬,打算攻打鹹平府,還要襲擊兩都......”
“胡言亂語!”不忽木瞪眼道,“乃顏後王乃皇上的堂侄,一向效忠皇上,數次發兵助皇上抵禦西北叛王。你要告他謀反,是何居心”
道一張口結舌。“我......”
脫脫連忙把道一扯到一旁。不忽木又哼了一聲,把袖子一甩,便朝裡屋走去。耶律有尚也和他一起走了。
脫脫對道一說:“我剛對你講過吧,沒人會信的。不忽木一向最看不起告密的人了。”
道一長長歎了口氣。脫脫問他是否要進裡屋去和彆人說話。道一搖了搖頭。脫脫於是一個人進裡屋去了。道一尋思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今天這裡會不會還有彆的高官要來。他正在猶豫之際,抬頭一看,耶律有尚一個人從裡屋走了出來。
“毛少俠,你剛才說乃顏後王要造反”耶律有尚輕聲問道。
道一臉上一喜,連忙點頭說:“是,我聽廣寧王的手下說的,此人十分可靠。”
耶律有尚道:“遼東近來確實饑荒嚴重,民心不穩,可要說乃顏後王想借機造反,實屬牽強。不過,幾個東道諸王以往對待皇上的使者確有不臣之禮......
這樣如何,毛少俠,你先回去,待老夫與彆人商量後再說。不知少俠現住何處”
“暫在廣福宮借住。”道一說。
耶律有尚點點頭,讓道一先走。道一剛要轉身,又象想起了什麼,連忙問耶律有尚。
“我還聽廣寧王的手下說,乃顏王爺想造反,隻是擔心造反以後,皇上會禦駕親征,那是為何”
耶律有尚一愣,又想了想說:“這個老夫也不知道。不過,或許和當年英布造反時,害怕漢高祖禦駕親征一樣。”
道一眼睛一亮,連聲說謝,然後便向耶律有尚告辭。他又轉身要走,忽然裡屋起了一陣騷動,一個身影快步走了出來。身後緊跟著幾個人。
“幼清,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幼清,看在鄙人的份上,請留步。”
道一定睛一看,先出來的是那個南方名儒吳澄,後麵跟著的是趙孟府,葉李和張伯淳等人。耶律有尚忙問怎麼回事。
張伯淳道:“方才尚書大人似乎說漏了嘴,他說程文海給皇上的名冊中還是有幼清的名字。”
吳澄氣呼呼地說:“程老六這是想騙我進宮,我非去和他理論不可!老夫不見皇帝,不做官!”
耶律有尚連忙勸他先悄悄氣,要去理論也不必這麼著急。吳澄說,後天名冊上的人就要麵聖了,今天非去找程文海說清楚不可。
這時,不忽木也從裡屋走了出來。他對吳澄道:“自古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先生願效伯夷叔齊之誌,在下極為欽佩。在下仰慕先生已久,今日來隻為能聽先生講述孔孟之理,心學之道。
請先生放心,稍後在下願親自陪同先生去找程夫子,讓他將先生從名冊上去除。先生以為如何”
吳澄臉色稍緩,向不忽木道了謝,然後幾個人又回去了裡屋。耶律有尚和脫脫也跟著走了。
道一心中一動,也跟進了裡屋。一眾書生又開始談經論道起來。道一在一旁無聊地聽著,好不容易尋著個機會,他終於將吳澄拉到一邊。
“若先生後天不想麵聖,在下願代先生去。不知可否“
吳澄眼睛一睜。”你為何要去“
”在下有機密要事麵奏皇帝。“道一說。
吳澄想了想,使勁搖了搖頭。”不行,隻要名冊上有我的名字,傳了出去,世人隻會以為我見了皇帝。你另想辦法吧。“
道一愕然,想想吳澄說的也對,隻好打消了這個主意,很快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書屋。
......
第二天,道一待在廣福宮,正尋思著如何另想辦法向皇帝報告乃顏要造反,蕭全齡興衝衝地過來說,他和東宮總管張九思聯絡上了。
”真沒想到,張大人二話不說,就要見你啊。“
道一聽了大喜。蕭全齡讓他馬上去東宮見張九思。於是道一立即出發前往東宮。到了那裡,他報上名字,兩個宮衛護著他進了宮,來到不遠處一間小屋。張九思一身官服坐在裡麵。
幾年前,道一跟著師父和眾高道奉旨進京時曾入東宮見過真金太子一麵,當時引見的就是張九思,隻是道一當時不過一個後輩弟子,沒人介紹,他也不認為張九思記得他。
”蕭真人說你有重要軍情稟告“張九思一本正經地問。
“是。”道一點點頭,“在下探知乃顏王爺很快就要造反。”
“你怎麼知道”張九思問。
“我聽廣寧王的手下說的。”道一說,“詳情我要見了皇上才能說。”
張九思想了想說:“好,你跟我來。”
道一大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見到皇帝了。他心中盤算著見了皇帝後該如何稟告,一邊跟著張九思朝外麵走。
可就在他剛踏出房門的刹那,兩個黑影一左一右襲來。道一還來不及反應,隻覺身上一麻,已經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