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兒捂緊身體,心裡又急又怕,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她可不想死在這裡。
終於,就在她渾身冰冷,開始絕望之際,遠處出現了兩個黑點。她眼睛一亮,直愣愣地盯著黑點看,心中不住祈禱,是該死的魔頭,是該死的魔頭來了。
兩個黑點慢慢變大,是一人二馬。果然是金歸燕!箐兒一陣激動,拔腿就朝前跑,可是沒跑兩步,不知是她已經凍壞,還是有了其他心思,又停下了腳步。
過了一陣後,金歸燕終於來到她身前,臉上帶著微笑。
“箐妹,你真走這麼快,馬沒累死麼”
“你還笑話我!”箐兒氣道,“快想想辦法,我冷得要死!”
金歸燕立即跳下馬來,從另一匹馬上取下行囊,不一會兒就在地上搭了個小帳篷。箐兒急忙鑽了進去。金歸燕係好馬,又拿著一堆東西也跟著擠了進來。箐兒先是一愣,隨後心裡歎了口氣,也沒說話。
金歸燕拿出一條毛毯讓箐兒裹在身上,然後又取出一盞油燈點著了,還不忘放了一小罐水在油燈上燒。箐兒嫌火小,不夠暖和,可金歸燕堅持說夠了。
“你剛剛受凍,不能一下子太熱。再說,我帶的燈油有限,得省著點用。”
箐兒不再說話,心裡卻不以為然。帳篷又冷又小,兩人隻得擠作一團。箐兒心裡咚咚直跳,魔頭莫不是故意不把帳篷弄得暖和些箐兒心中嘀咕,但隻好忍著。
可就是這點瑩瑩之火在帳篷中燒著,慢慢地她真的感到身上不冷了。金歸燕取下溫熱的水罐倒了一杯給她。
“來,喝點水暖暖身子。”
箐兒低著頭默默接過喝了,又不自覺輕輕說了聲謝。“我用了你給自己準備的東西......”
“箐妹,你這是何話”金歸燕眉頭抬起,“我本就應當送你回家。馬上我已備好了夠我們兩人的吃用。”
箐兒見他考慮如此周到,又想說謝,可心裡另一個聲音在說,都是這魔頭把你從家裡綁到千裡之外,否則你怎麼會要穿越戈壁沙漠,怎麼會受這般苦,這都是魔頭的錯。這個聲音讓箐兒感到釋懷,謝字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過了一陣,帳篷裡更熱了,這時金歸燕說道:“箐妹,你要是覺得身子熱,一定得把外麵衣裳脫了。”
箐兒立即瞪大了眼睛。金歸燕忙說:“彆誤會,我是讓你千萬彆出汗,一出汗,身子待會兒會更冷,而且是一下子冷透。你可以把襖子敞開些。”
箐兒說聲知道了,心中仍是狐疑。又過了一陣,她果然感到身子有些熱,她想著把皮襖脫了,可魔頭就貼在她身邊,雖然自己裹著毛毯,總是有點害羞......啊,箐兒靈機一動,自己怎麼這麼笨於是她沒脫衣裳,而是把毛毯拿開去。金歸燕立即接了過來。
“你不用那我用。”
說完,把毛毯裹在自己的身上,一邊長長吐了口氣,臉上十分舒服的樣子。
“箐妹用過的毛毯果然又暖和又舒服......”
“你!”箐兒不由怒道,“不許用我用過的!你不會用你自己的毯子嘛。”
金歸燕眉頭一揚。“可我隻有這一條......你不讓我用,就拿你的毯子來。”
箐兒一愣。”我沒帶毯子......你不是說準備了兩個人的用物麼”
金歸燕嘴巴一張。“啊呀,你真沒帶毛毯......毯子我隻備了一條。我哪裡想到姑娘冬天進沙漠連塊毛毯也不帶”
箐兒聽了臉上發紅,扭過頭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又在心裡響起,這不怪你,都是魔頭一路糾纏,你急著逃跑才忘記的。箐兒聽了又覺得釋然。
兩人喝過水又吃了乾糧,金歸燕提醒箐兒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隨後金歸燕自己很快睡著了。
看著一臉安詳的魔頭,想到要和他擠在一起在這小小的帳篷中渡過不止一夜,箐兒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很晚才合上眼睛。
......
第二天她醒來時,金歸燕已經出了帳篷,正在照料馬匹。箐兒默默地等他乾完,然後幫他一起收拾好帳篷。兩人上了馬,這回箐兒再也不敢一個人亂跑了。兩人緩緩向東而行,到了傍晚時分,天空中飛來厚厚的雲層,又過了一會兒,竟然下起雪來。
”沙漠裡也有這麼大的雪“箐兒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歎道。
”這麼大的雪確實罕見。“金歸燕的臉色也和天空一樣陰沉,”但願下得不長......“
和昨晚一樣,兩人在帳篷裡點著油燈。箐兒和衣而臥。金歸燕似乎坐立不安,不時就撩開帳篷的一角朝外看。箐兒見他臉色嚴峻,就問怎麼回事。
金歸燕隻說了一句。”但願雪彆太大......“
鵝毛般的大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箐兒醒來朝帳篷外一看,昨日還是一片灰黃的大地變得白茫茫的,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厚。箐兒卻心中暗喜,沙漠無水,這回至少不用擔心缺水了。可是,當她看到金歸燕一臉鐵青,又不那麼肯定了。
兩人收拾好帳篷,上馬開始了一天的行程。沒走幾步,箐兒猛然發覺,馬兒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中艱難前進,速度比昨天慢了何止一倍。她立即問金歸燕:”照這個樣子,要幾天才能到哈密力“
金歸燕回答:”十天......也許十五天。“
箐兒大吃一驚,她出發時隻準備了五天的乾糧。她問金歸燕:”我們往回走行不行“
金歸燕搖搖頭。“我們現在正好走到一半。”
箐兒吸了口氣,往回走和往前走一樣危險,也不知道前麵雪多還是後麵更多。
金歸燕見狀道:”箐妹,你放心。我們省著點吃。我帶的乾糧可供我們倆吃十來天的。”
箐兒這才鬆了口氣,可是想到這回不但要靠魔頭的帳篷,還要靠魔頭的食物,她又有點不樂,不過,這都是魔頭欠她的,這個念頭再次讓她釋懷。
二人三馬在雪地裡掙紮了一天,隻走了三十裡。到了晚上,兩人開始省著吃乾糧。又過了兩天,他們紮營時,箐兒的馬忽然長鳴一聲後倒地不起。箐兒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沒馬怎麼行
金歸燕安慰她說:“彆怕,箐妹。我們還有兩匹呢,也該扔掉些東西了。”
箐兒隻有含淚點頭。金歸燕卸下另一匹馱馬上的馬食,讓兩匹馬飽餐一頓,又揮劍從死馬脖子上割下一大塊肉。
“來,箐妹,趁馬血還熱,你也喝點吧。”
箐兒拚命搖頭,金歸燕勸她不動,最後正色道:“你一定得喝......你不想回家了嗎”
箐兒渾身一震,對,太白山還有師父,還有道一在等著,自己不能在這裡死去。於是她咬著牙喝了馬血,還吃了馬肉。金歸燕又割下大塊馬肉,用裝馬食的袋子裝好。
第二天,兩人把不能帶的全扔了,然後繼續上路。為了節省馬力,兩人大多步行。這樣又過了兩天,金歸燕的馱馬也因凍餓而死。箐兒再次流淚,金歸燕又安慰她說,從現在起,兩人都步行,隻讓黑馬馱東西,應該也行。箐兒再次點頭,現在一切隻能聽這魔頭了。
兩人在寒風中走了一天,到傍晚搭好帳篷,箐兒和金歸燕照例擠在一起。過了一會兒,箐兒突然發覺金歸燕沒有點油燈,帳篷裡一團漆黑。箐兒一問,
金歸燕歎著氣說:“油用完了,我連燈也扔了。”
箐兒心想,沒燈就沒燈吧,就是黑些而已。她沒想到的是,沒了油燈,帳篷裡越來越冷,她雖穿著皮襖,身子仍舊開始發抖。這時,一張毛毯裹住了她。“箐妹,還是你用吧。”金歸燕輕聲說。
箐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有了毛毯,箐兒終於不冷了,又過了一陣,沒等她睡著,卻聽到一陣輕微的響聲,她仔細一聽,才明白是金歸燕的牙齒在打顫。魔頭把毛毯給了她,終究還是冷的。
箐兒的手摸著毛毯,聽著魔頭的打顫聲,猶豫了半天,終於心裡一聲歎息,然後慢慢湊了過去,把毛毯掀開,連同自己一起裹住了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