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兮彤點點頭,既然要走,那就快點。於是,她和張子銓各自回房去收拾行囊,然後與周密道彆。
周密緊握張子銓的雙手,看著他說:”子銓老弟,有馬姑娘相助,願你馬到成功。“
”草窗,你自己也要保重。“張子銓說著,眼中竟閃出淚光。馬兮彤在一旁感動不已。
就這樣,兩人悄悄離開周密家,乘著夜色來到城牆邊。杭州的城牆在元人南下後已經拆了大半,因此他們大搖大擺地出了城,一路向南而去。隨後,兩人走桐廬,過婺州,一路飛快,不過十天已順利進入福建。
在浦城縣,他們本可以搭上一條小船,順流向南至百裡外的建寧府,然後再換大船至福州和泉州,這樣又快又省力。可是馬兮彤卻提議從浦城向東,翻山越嶺到海邊再想辦法搭船去泉州。張子銓見她要繞開建寧府,感到奇怪。
”兮彤,你是怎麼了一年多前你和道一,還有梨花高理他們,不是和我在唐石穀過了幾天神仙日子,你難道不想故地重遊我們還可以順路去建陽,看看疊山老人是否還在橋頭擺攤算命。“
馬兮彤沉默不語,她想繞開建寧府,其實是怕萬一遇見那裡的總管馬謀。上回她獨自離開唐石穀想回廣東,還沒出建寧府就給馬謀捉了,要不是道一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現在隻要聽到建寧府三個字,她心裡還是會發顫。建寧府多半還是馬謀的地盤。
張子銓看她的臉色,知道她一定有心事。”兮彤,你有什麼事一定說出來,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人在江湖,無非恩仇二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孔夫子也說,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一味回避隻是懦夫之舉,讓惡人得報應才是英雄好漢所為。“
這番話一下子打醒了嗎兮彤。對!她為什麼要繞路,要逃避,該逃得是馬謀!此人作惡多端,自己理應為民除害才是。想到這裡,馬兮彤一咬牙,把去年在建寧府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張子銓聽完,怒不可遏,大罵了馬謀一通,然後說道:”兮彤,彆怕,我們這就去找他算賬。“
馬兮彤使勁點頭。
於是,兩人在浦城搭上了一條小船,順南浦溪而下,第二天傍晚便抵達建寧城下。上岸後,他們沒有入城,就在外麵等到天黑。張子銓施展絕頂輕功,將馬兮彤帶過高高的城牆,然後乘著夜色尋到建寧府總管的府邸外。
總管府的高牆在張子銓眼中仿佛不存在似的,他帶著馬兮彤輕鬆飛越。兩人在府中一般探查後,發現一間大屋外有兩個漢子在站崗,而那裡也不像牢房。張子銓右手一揮,兩枚石子激射而出,站崗的兩人當即癱倒在地。
張子銓一個箭步上去逼問道:”馬謀是不是在裡麵!說錯了要你們的命!“
兩個護衛連連點頭。張子銓來到門前,對著門就是一掌。大門轟然而開。馬兮彤跟著他衝了進去,隻見房中一張大床上幔帳亂抖,一個男人裸著上身,正慌慌張張地爬下來。馬兮彤定睛一看,正是馬謀。張子銓當即挺劍逼住了他。
馬兮彤把手中短槍一抖,大聲喝道:”馬謀,你還認得我嗎!“
馬謀嚇得渾身發抖。”馬,馬姑娘......“
這時,床上傳來嗚嗚的哭聲,馬兮彤掀開帳子一看,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正縮在角落裡發抖。張子銓見了大怒。
”馬謀,原來坊間傳聞都是真的。你還有何話說!“
馬謀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張子銓喝道:“你以捕盜為名強搶民女,今天讓我捉個正著,饒你不得!”
說著,他舉劍要刺。馬謀嚇得大叫:“冤枉,冤枉啊!床上是我的愛妾,不是搶來的啊!朝廷要派人來查我的事,我怎敢在這時候亂來”
馬兮彤對床上的女子說:“你說,你是不是他搶來的彆怕,我可以帶你走。”
床上的女子一邊發抖一邊搖頭。“不......不,是我爹做主......”
張子銓一愣,隨即又對馬謀喝道:“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乃眾所周知。上回還對馬姑娘如此無禮......”
“我沒有啊!”馬謀又大叫道,“我就是好色,彆的壞事可沒乾過啊,天地良心!”
接著他又爬到馬兮彤麵前,磕頭如搗蒜地說:“啊,姑娘你饒了我吧!我發誓痛改前非,從今往後再也不碰女人了。我以後天天給你燒香拜佛,願你長命百歲,萬事如意,以後嫁個如意郎君,生一堆胖小子......啊,對了,就嫁給那個毛道一啊。你們倆天設地造......”
一聽馬謀提起道一,馬兮彤氣得眼淚差點落下來,手中槍也舉了起來。“你故意氣我對不對!你知不知道,他都升天了!”
馬謀一愣,眼珠子使勁轉了兩下。“啊......慢慢,馬姑娘,你聽我說,你要真想嫁給毛少俠還來得及。”
馬兮彤也一愣,手中槍停下。“你什麼意思”
馬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說道:“京城傳言,天仙娘娘夜裡下凡,帶毛少俠升了天,是不是其實他沒有啊,他是給人救走了。”
“什麼!”馬兮彤立時兩眼發直,“你再說一遍!”
馬謀臉上擠出笑容。“毛少俠給人救走了。”
“你騙我!”馬兮彤大聲說。
馬謀連連擺手。“我哪裡敢騙姑娘啊。姑娘若是不知,當朝刑部尚書馬紹就是我大哥啊。他來信說從皇宮裡帶走毛道一的不是神仙,那幾個看押毛道一的宿衛為了免罪,故意誇大其辭,說是神仙......”
見馬兮彤呆呆地看著自己,馬謀忽然一拍腦袋。“啊,對了!信就在那裡!”
說著,他一指角落裡一張書桌,上麵果然有一大疊信。
“兮彤,看住他。”
張子銓縱身來到桌前,把那疊信抓起來,扔到馬謀麵前。馬謀一通亂找,很快抓起一封。“你看,你看!就是這封!”
馬兮彤搶過信掃了一眼,果然裡麵有提到道一的事。馬兮彤心裡一陣激動,她不及細看,馬謀又拚命磕起頭來。
“看在這份上,姑娘饒我一命吧!我以後再不碰女人了!”
馬兮彤看了張子銓一眼。張子銓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大哥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馬兮彤說著,又低頭看那封信,她現在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馬謀身上了。
張子銓想了想,對馬謀嘿嘿一笑。“你說以後再也不碰女人了,這個我信。”
馬謀臉上不解,不等他反應過來,張子銓已出手點倒了他,然後長劍在他雙腿間一揮,馬謀慘叫一聲暈死過去。馬兮彤抬起頭來,這才意識到馬謀得了什麼懲罰。
張子銓又說了聲,“我們走!”,兩人便閃身出了屋子,馬兮彤手裡還捏著那封信。
他們連夜出城,沿著官道朝南走,一直走到天亮,在下一個鎮子又搭上一條去福州的船。
坐在船頭,馬兮彤取出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信裡通篇都是刑部尚書馬紹在大罵馬謀,要他痛改前非,隻在信尾提到了道一的事。
馬兮彤仔細一看,才明白馬謀向朝廷告了道一的狀,道一又在禦史台受審時揭發了馬謀的惡行。關於道一最後的去向,信裡也沒有象馬謀說得那麼言之鑿鑿,說道一是給人救走的。說到底,官府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張子銓見馬兮彤對著信發愣,要過信也看了一遍,然後問道:“兮彤,你是不是想去大都再打探一下道一的事”
馬兮彤沉默不語,她是有這個念頭,可現在張大哥明確希望兩人能一起行動,她怎麼好意思說一個人要走呢
張子銓見狀道:“彆著急,道一這件事已經是幾個月前了,你早點去大都和晚點去差彆不大。我料想我們很快也要出發去大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