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福扯開梨花的衣襟,正要向下扒,就聽身後有人說道:“阿彌陀佛,黃將軍不可造次。”
黃福一聽這聲音,頓時蔫了,一把推開梨花,轉身對福聞怒吼:“你這臭和尚,有完沒完。我不去碰許家婆娘已經夠給你麵子了,你還來打攪我的好事!”
福聞單掌行禮道:“對女施主皆不可失禮。”
黃福把手一擺:“就知道有你在我就不能快活。明日你自己去尋什麼毛道一吧,反正你也用不著我了。我自己押這兩個女人回去。”
說罷,他一把推開福聞,鑽出了帳篷。
梨花驚魂未定,大聲哭道:“大和尚救我!”
福聞又行一禮:“貧僧明日可以和黃將軍一同押兩位女施主回去。不過,在那以後,便不是貧僧力所能及了。”
梨花含淚道:“那你行行好,現在就殺了我吧。”
“罪過罪過。”福聞連連行禮,“貧僧乃出家人,豈可造殺業以貧僧之見,施主不如降了朝廷,這樣便無人敢對施主無禮了。”
梨花一聽又是要勸她投降,又哭著說:“原來你這和尚也沒安好心。我誓死不降,你走吧。”
福聞歎了口氣:“阿彌陀佛,女施主保重。”說罷,也轉身離去。
梨花倒在那裡,不停地抽泣。
她自隨哥哥起兵以來,隻知道打打殺殺,享受一對雪花刀砍人的快意,還從來沒遇過這樣的險境,更未曾想過被俘後可能的遭遇。那黃福是頭陀軍首領黃華之弟,也是相貌端正的有為少年,還曾對她示好,現在投降官府後卻獸性大發,尤其讓她感到痛苦。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在這裡那個福聞和尚或許能保她周全。到了官軍大營裡,落到更大的官手裡,福聞和尚也無能為力。特彆是漳州府總管馬謀,聽說他好色成性,慣於用各種法子折磨女俘。自己若落到他手裡會是什麼下場,梨花根本不敢去想。
自己唯有先死才能保得女兒家清白,可這樣的要求也是奢望。梨花不寒而栗,不禁悲從心來,眼淚流個不停,心中大喊:
誰來救救我!觀世音菩薩,求您大發慈悲,救我脫離苦海,或者賜我一死。各路大仙大佛,哪位能救我脫得此難,梨花必終身信奉,至死不渝。各路好漢大俠,哪位若能救我脫得此難,男的不論老少美醜,梨花便嫁他為妻,絕不反悔。女的不論貧富貴賤,梨花願終身侍奉,絕不反悔。
梨花流著淚反複不停許願,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已入夢中。
......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到有人在碰她,立即嚇醒,剛要大叫,一隻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耳邊有人輕聲說道:“陳梨花,彆出聲,我是來救你的。”
周圍一片漆黑,梨花也不知道是誰,隻看到一個黑影伏在她身旁,但“救你”這兩個字立即讓她心血沸騰。
隻聽那黑影又道:“聽明白沒有,千萬彆出聲。”
梨花使勁點點頭。那黑影把手移開,開始解綁在她身上的繩索。梨花覺得這是她這輩子等得最急的時刻,待手上繩子一鬆,她迫不及待地將手抽出,一下子撲到那人懷裡。
那人未料到她這樣的舉動,渾身一僵,忙把她推開:“彆這樣,我們還沒脫險呢。”
然後將她輕輕拉起,讓她活動一下手腳,一邊說道:“我們還得去救許夫人。”
梨花一聽,頓時清醒起來,很快跟著黑影躬身出了帳篷。
帳篷邊的地上倒著兩個看守的兵丁,旁邊還蹲著一個黑影。看身形卻是個女子。梨花不及細想,就跟著兩人輕手輕腳來到邊上另一座帳篷,門口的守衛也已倒在地上。
那人輕聲道:“你去問一下,夫人醒著沒有。千萬彆讓她叫。”
梨花點點頭,對著帳篷裡麵輕聲呼喚:“夫人,夫人,是我,梨花。”
帳篷裡麵立即傳來許夫人又驚又喜的聲音:“梨花,怎麼是你”
“夫人,我們來救你。彆出聲。”梨花說著,一頭鑽進帳篷。
片刻之後,她已解開許夫人身上繩索,和她一起出來。
許夫人已經知道救她們的是那兩個黑影,不及說聲謝。黑影已示意她們跟著走。許夫人說等等。她彎下腰揀起地上看守的刀,梨花也拿起另一把刀在手。然後四人一起溜出了樹林,又疾行數裡,這才停住腳步。
許夫人拱手道:“兩位好漢,不知尊姓大名,救命之恩,終生難忘。”
那個高個黑影卻撲哧一笑:“夫人,是我。”
許夫人借著些許星光,仔細一看,又驚又喜:“毛道一,是你!”
梨花忽然覺得有點頭暈,她萬萬沒想到救他的竟是那個剛見過半天,又殺了許夫人護軍法師後潛逃的全真小道士。
身形嬌小的另一個黑影也說:“夫人,我是奉雲。”
許夫人道:“怎麼會是你們倆”
道一說:“我們在山上望見夫人軍隊中了埋伏,後來又看到夫人從九層崖殺出來,便一直跟在你們後頭。見你們給黃福抓了。唉,那個和尚好厲害,我沒敢當場出手,隻好等到半夜趁他們睡著。”
許夫人道:“兩位救命之恩,無以言謝。我和梨花必不相忘。不知兩位現在有何打算”
道一拱手說:“望夫人告知張子銓下落,在下好去尋他。”
他滿以為許夫人必定會和盤托出,沒想到許夫人思索片刻,沉吟道:“這個,實在不能告訴你。”
梨花不知道其中來龍去脈,奉雲在一旁卻急了:“夫人,剛才你還說救命大恩必不相忘。為何這個現在還是不肯告訴道一師父”
許夫人道:“奉雲,你們倆救了我,我必會回報,連我這條命也可以給你們。可是張子銓下落卻是事關複興大業和千萬人的命。”
道一說:“夫人現在不說也罷。我記得夫人說過些時日他的下落就可以告訴我了。我隻要與夫人在一起,過些日子就是了。”
許夫人說:“你是說你要跟著我”
“正是此意。”道一點點頭。
“好吧。”許夫人道,“我們結伴同行也好,隻是我和梨花要去的地方都是危險之處。”
“這個我自然明白,夫人不用擔心。”道一忙說。
“那麼奉雲呢”許夫人問。
奉雲道:“我自是與道一師父一起。”
許夫人點頭:“那好。我們現在就去盤陀寨探下那裡的情況。”
道一說:“若黃福已發現你們逃了,會不會料到你們還會去那裡”
許夫人想了想說:“我們從彆處繞到盤陀寨便是。”
於是,四人便乘夜出發。
許夫人在八閩大地征戰多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即便也夜裡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穿林過塹,不會迷失方向。過不多久,他們已從另一個方向接近了盤陀寨。
雖然看不清寨牆上的旗號,許夫人仔細觀察寨牆上的一舉一動。片刻後,她忽然驚道:“不好,那些是馬勝的頭陀軍。盤陀寨已經落入敵手!”
“那夫人現在要去何處”道一問。
許夫人說:“我得先去高頭寨搬些兵來。最好還能弄清英哥的下落。他手下總還剩幾個兵吧。”
梨花記得許夫人曾說,假若盤陀寨落入敵手,她們便要去陳大舉處,與官軍決一死戰,現在聽說要去搬兵,連忙問道:“夫人,我們何時去找我哥”
許夫人道:“我還是不想單槍匹馬去你哥那裡,那樣也幫不到你哥什麼,能帶幾個兵還是帶幾個兵去。而且,路上若再遇到官軍埋伏怎麼辦”
梨花想到昨晚的遭遇,不由心裡打了個冷戰。她使勁點點頭:”夫人說得對。是要帶上些兵才行。“
於是,許夫人便帶著梨花,奉雲和道一踏上一條在道一眼裡不知去向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