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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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道一又運書去憫忠寺。這些日子了,各地運來要燒的道經越來越少。

他琢磨著如何想個法子,才能在燒書任務完成後,能繼續在此繁華都城自由自在,免受修課練功之苦。

到了憫忠寺講經書交予和尚後,他照例約上高和尚進城。上午逛街,下午到高和尚的小院裡去學法術。

今天高和尚教他的是妙手搬運法。於桌上倒扣兩隻茶碗,一隻碗下有一銅錢,轉瞬之間,銅錢便可移到另一隻碗下。道一看得很是神奇。

高和尚教他咒語和手法。直到這時道一才明白,並非銅錢真的從一隻碗變到了另一隻碗裡,而是高和尚用極快的手法將第二枚銅錢早塞到了另一隻碗下。

道一埋怨道:”這不是騙人嘛。“

高和尚哈哈大笑:”有些法術就是騙人用的,千萬彆當真。你學不學“

道一心想,若是能騙壞人用,為何不學於是便開始學這妙手搬運法。

怎奈說來容易,要以那樣快的速度放置銅錢不練上幾百幾千次是不行的。

他練了一下午也沒練成,但他向來是不服輸的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天色已暗,高和尚點上燈讓他繼續練,直到鐘敲兩下,他才猛然想起城門早已關閉。

高和尚歎口氣說:“兄弟,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想回長春宮了,否則早打發你走了。”

“我是一定得回去的,“道一搖搖頭,”否則師父必然責怪。不過不打緊,以我的功力,跳牆出去不費吹灰之力。”

高和尚提醒他:“你還是早些走。過了三更,連街上也不許行走了。”

元時大都城中央置有一座鐘樓,鐘聲全城可聞。每晚敲三下後便不許人上街行走,除非是夜間看急病的病人和大夫,須提燈而行。街上有三四十人為一隊的士兵巡邏,抓著犯宵禁者便投入大牢,天明後交城防官處理,最輕也得杖責十七下。

因此,道一匆忙道彆高和尚,離開小院。

雖然已是仲春時節,但夜裡仍時而寒風逼人。突然間,他感到巷子旁的房頂上有夜行人在潛行,聽方向正是往高和尚的小院去的。

道一沒有猶豫,也縱身上房,以輕功跟在那人身後。片刻間,兩人已一前一後到了高和尚的院子。

道一見夜行人輕身跳到地麵,來到一間點著微弱燭光的小屋,立即閃身而入,那正是高和尚和自己練功的地方。

道一擔心此人圖謀不軌,也跟著躍入院中,潛身來到小屋前,舔開窗紙朝內觀看。

卻見高和尚與那夜行人正麵對麵坐在桌前。道一仔細一看,原來這夜行人竟是前些日子見過的千戶王著。

隻聽王著沉聲說道:“情況有變。這是殿下的手令,命我等明晚便要動手。”

說著,將手裡一張薄如蟬翼的紙遞給高和尚看。

高和尚看過,眉頭緊皺:“如此急切,我恐行動有失。不過,既然殿下命令,也隻好如此了。”

王著道:“不必擔心,天黑前我的人馬已分散入城,就藏在我那裡。你的人明日依計行事即可。”

高和尚看了他一眼|:“我的人我可以連夜通知他們,隻是我還未將此事告訴道一。他若在,此事必可成功。對了,他剛走不久,現在去追或許還來得及。”

道一聽高和尚提到自己,便想現身,但轉而一想,還是先弄清楚何事為好。

“不可冒險。”隻聽王著說:“你尚未告訴他這事,明日卻要他同來,萬一他不肯怎麼辦”

“你不知道我這兄弟。他是一定肯的。”

王著搖搖頭:“雖然張大人對他很是賞識,以我之見,還是謹慎為好。況且以現在的人手,我估算下來,也應該足夠。此事就這麼定了。”

說罷,王著要高和尚將那張紙在燈火上燒了。高和尚已把紙在手心裡捏成一團,聽王著這麼一說,便將紙團就著麵前的燭火燒了。

“萬事已定。明日我們東宮見。”

王著說著,起身離開,到了外麵又縱身上了房頂,轉眼間就消失了。

道一聽他們說完,也沒弄明白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但從二人的對話裡,特彆是東宮二字,道一也猜出他們說的殿下或許是指真金太子殿下。

是太子的人馬明日要做什麼事麼不對,太子現在應該不在京城而是在上都,一定是太子要王著他們做什麼事。

道一有心現在就走進屋去,向高和尚問個明白。

但突然間,他耳邊響起前幾天師父說的話:江湖險惡,要萬分小心,以免被人利用。

道一回想起高和尚在憫忠寺突然出現,然後要他結拜,和他逛街,教他法術,拉他見王著,見張易。

莫非王著口中的張大人就是張易這些事情連在一起,道一突然想到,這一切莫非是高和尚早已計劃好的,目的就是想拉他入夥

一股受人算計的感覺油然而生。

也罷,什麼結拜,原來早就想好要利用我。道一想到這裡,便悄然離開了小院。

回到長春宮,他反複思索,又有點後悔,從到目前和高和尚的交往看,高和尚絕非不義之人,如果有大事要自己幫忙,也必定不會是不義之事。

既然他二人已經結拜,自己又明知明天有事發生,倘若高和尚明天要做的是俠義之事,自己這樣袖手旁觀,也非俠義之舉。

想到這裡,道一定下主意,明天自己要去東宮一探究竟,也好見機行事。

............

至元十九年三月十七日上午,元朝掌管天下禮儀,祭祀等事務的中書省禮部衙門來了兩個藏僧,聲稱當晚太子和國師要來建佛會,需要禮部立即籌辦齋物和各種應用物品。

當天值班負責保衛中書省衙門的是宿衛士高解。彆看他的頭銜隻是衛士,所有當值的士兵和軍官都得聽他指揮。

原來,忽必烈自小當王爺起,最信任的人不是手下的謀士和大臣,而是負責服侍和保衛他的宿衛士。而且隻要宿衛士願意,便可參與政見,比如前宰相廉希憲就是宿衛士出身的高官。離開宮廷宿衛後,他們先被派去指揮各政府機構的保衛工作,再依各人造化,到其他部門為官。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當元老級宿衛士或高就或退隱以後,優先可以頂替他們的是老宿衛士的後代。

高解的伯父是忽必烈的老宿衛士高天錫,高氏子弟皆當過皇帝的宿衛士,得到皇帝的絕對信任。

今日在宮廷內外及各政府要害部門當值的高氏子弟便多達八人。他們是高服,高聰,高浦,高峭,高城,高脂,高騰和高解自己。

因為高氏兄弟多是皇族侍衛出身,對皇上和皇太子的行蹤還是略知一二的。每年開春後皇帝會去在大都北邊五百裡的上都城過上半年,秋天才返回大都。皇太子一般也同行。

因此,當高解聽說禮部要為皇太子當天要辦的佛會辦齋物,感到很奇怪。

皇太子剛去上都駐夏,何時返回京城了如此突然

高解立即趕到禮部,見到那兩個藏僧就用藏話問他們:“皇太子及國師現在已到何處”

藏僧臉色一變,高解疑心更重,又改用漢話詰問。二僧神色慌張,更不能答。

高解當即命將此二人拿下,緊急拷問。出乎意料的是,二僧骨頭很硬,無論如何用刑也抵死不招。

高解立即通知在宮中值班的族弟高服。

高服再報告尚書忙兀兒和東宮總管張九思,集合衛兵以備非常。

中午時分,掌管天下軍務和宮禁宿衛的樞密院也來了一位陌生人,自稱皇太子手下,向值班的樞密副使張易出示了一張皇太子令旨,命張易發兵,傍晚時分到東宮外集合。

張易不敢怠慢,即率右衛指揮使顏義所部出動,按時抵達東宮外圍。

顏義的副手高聰問張易,軍隊調動的目的為何。

張易答道:“天黑便知分曉。”

另一副手高浦心懷疑慮,再問張易。

張易和高浦曆來相熟,便輕聲說:“皇太子要誅阿合馬。”

高浦恍然。

在張易的安排下,顏義和幾位副手各帶一隊人馬分彆部署到東宮四周。

天色漸黑時,中書平章政事阿合馬家迎來了他的老熟人,千戶王著。

王著一身官服,見了阿合馬說:“皇太子車駕已近大都,令百官迎於東宮前大人為何還在家中”

阿合馬大驚:“為何無人告訴我”

想到太子真金平素對自己極為不滿,處處想找自己的茬,莫不是太子這次故意不通知自己,好治自己的怠慢之罪

阿合馬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連聲道謝:“多虧了王千戶,否則此次本官必定吃罪不小。”

王著道:“大人如此多禮。小人實不敢當。小人先去了。”言畢,便上馬離去。

於是,阿合馬急令親信率數騎出建德門北迎接太子,自己率人前往東宮等候太子車駕到來。

此時天色已黑,站在東宮城牆上的宿衛長高峭忽然聽到遠處人聲馬蹄的響動,接著望見許多燈籠儀仗,直向宮門而來。

不多時,一騎直驅宮門,高呼:“太子駕到,速速開關。”

高峭急忙叫身邊的兄弟高城去找東宮總管張九思。

不多時,張九思,高城及另一高氏宿衛高脂飛馬而來。

到了城牆上,高城對張九思說:“殿下以前回宮必以完澤,賽羊二宿衛開路。隻有見到此二人方可開關呀,大人。”

張九思深以為然,命高脂問話。

高脂在宮牆上大喊:“完澤,賽羊二兄弟何在”

下麵無人應答。高脂又喊道:“太子殿下從來不從此門入宮,今日為何來此”

宮門前的人馬聽到此話後,開始轉隊朝南門開去。

張九思命各部嚴守宮牆,非他親自下令不得開門。然後,他帶上一班衛兵也趕往南門。

阿合馬帶著隨從早已守在南門等候,左等右等卻不見太子車駕,而且南門外並無其他官員等候。

阿合馬心中發慌,難道太子今天故意不走平時走的門,也不通知我,好治我失禮之罪

他正在著急時,但見遠處出現一隊燈籠儀仗,直奔南門而來。

太子殿下駕到,阿合馬大喜,急忙領入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一官命令阿合馬單獨去見太子。

此時周圍漆黑一片,隻有若乾燈影晃動,阿合馬想到上次被太子用弓毆打也是因為失禮,心中更加著慌,未看清何人,便被領著來到車隊的中間。

他抬頭見到一人騎著高頭大馬,頭戴冠冕,身著盤龍袍,恍然便是真金太子,急忙跪倒在地。

隻聽太子悶聲喝道:“大膽阿合馬,你又接駕來遲,又想故意怠慢於我麼你眼中還有我這皇太子否來人,拖下去打。”

阿合馬大呼冤枉,被兩名侍衛拖到後頭,拉倒在地。

阿合馬臉上憤懣,這次又少不得挨幾下皮肉之苦了,真金,你等著,此仇必報。

這時,他忽聽有人低聲對他說:“阿合馬,你看我是誰”聲音極為耳熟。

阿合馬抬頭一看,登時愣住。這不是王著麼阿合馬腦筋再快,也實在想不出王著為何在此。

看著阿合馬的呆臉,王著一笑:“阿合馬,太子命我取你狗命。你就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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