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露平靜的模樣,潘文澤頓時目光躲閃,扭頭就要走的意思。
“潘文澤。”高露大叫了一聲,也是沒好氣道:“都三年沒見了,你難道還想一走了之嗎?”
“不是。”顧晨感覺氣氛不對,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按理來說,兩人當初是情侶關係,現在三年未見,如果有矛盾,那三年時間也足夠消化。
正好潘文澤剛分手,顧晨感覺二人的見麵恰到好處。
可不想這潘文澤一見高露,轉身就要走的意思,這讓顧晨有些詫異。
於是趕緊站起身,一把拉住潘文澤:“潘大哥,來都來了,你就不打算吃晚飯再走?”
“我……”
潘文澤話音未落,高露便笑孜孜道:“看來你還是那個逃兵。”
“你就這麼騙我?”潘文澤顯得有些尷尬,尤其是見到三年未曾見到的高露。
高露撇嘴一笑:“你還真以為我死了?”
“有這個必要嗎?”潘文澤表情平淡,重新來到餐桌前。
顧晨將高露身邊的椅子抽出,潘文澤也順勢坐了下去。
高露微微一笑,也是故作調侃道:“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你會來嗎?”
“不管怎麼樣,你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了。”潘文澤似乎心不在焉,還是想走的意思,卻被顧晨一把按住。
“潘大哥,好歹給我個麵子,哪有剛來就走的道理?”
雖然顧晨不清楚二人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感覺潘文澤這樣的確很不合常理。
要知道,潘文澤跟高露,可是當初校園裡被公認的金童玉女。
兩人在校期間,可沒少撒狗糧,秀恩愛。
那些顧晨可是看在眼裡。
可就算二人之後再分手,感覺潘文澤這樣,的確不紳士。
至少對待陌生人也不會如此。
高露抿了抿嘴,似乎心中有些委屈,但還是強顏歡笑道:“你說你,難道又要走了嗎?也好,至少這次不是突然消失。”
“對不起啊。”潘文澤低下頭,主動道歉。
高露則是淡笑著說:“不說這個啦,陪我吃點東西吧?”
“瞥了眼身邊的顧晨,高露又道:“顧晨,你喜歡吃什麼,這餐我請,你隨便點。”
“我是不是應該離開?”顧晨感覺自己在這,純屬電燈泡屬性,似乎有礙於二人交流。
可就當顧晨有準備告辭的想法時,高露和潘文澤同時按住顧晨,異口同聲道:“不礙事,你就待在這。”
“那是你們自己說的?”顧晨指向二人,也是調侃著笑道:“那你們就當我不存在,有什麼說什麼,畢竟我們幾個都是哥們,我會保守秘密的。”
“我當然信得過你了顧晨。”高露笑笑。
而此時,服務員也將菜單呈上,高露直接交給顧晨:“想吃什麼,隨便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感覺氣氛有些古怪,顧晨也想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
於是發揮自己在審訊嫌犯時,所擁有的那種氣氛節奏的掌控力,主動引導話題道:“這個應該不錯,是你們這裡的招牌菜對吧?”
“是的先生,這是我們玫瑰餐廳最有特色的招牌菜,幾乎每個來這裡的客人,都會點上一份,足夠三個人吃。”
“那就來一個吧。”
“好的。”
“那還有什麼推薦嗎?”顧晨又問。
女服務員趕緊翻開到另一頁,指著菜肴道:“這兩道菜也不錯,是我們餐廳評分最高的兩道菜,你們吃過之後,絕對會再想吃一次。”
“有這麼神奇?”顧晨笑笑。
女服務員嗯道:“就是這麼神奇,而且現在店裡正好搞促銷,很劃算的。”
“行,那就再加上這兩份,另外,再來幾個蔬菜,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顧晨大概按照三人的份額,點了一些主食和配菜,這才將餐本交給服務員。
女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而顧晨則是對著高露笑笑說道:“高露姐,這次讓你破費了。”
“哪裡話,我也好多年沒見到你了,你好像一點都沒變。”高露看著顧晨,也是淡淡一笑。
顧晨咦道:“你是指哪方麵?”
“顏值啊。”高露毫不避諱的說道:“要不是你當初比我小兩屆,是個小學弟,而且當時我已經有了你潘大哥作為男朋友,說不定我就追你了。”
“高露姐。”顧晨瞥了眼潘文澤,也是淡笑著說:“當著潘大哥說這話,你不考慮潘大哥的感受嗎?”
“開玩笑了。”高露似笑非笑,她隻是想看看潘文澤的反應。
可自己跟顧晨之間的談話,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潘文澤,他依然是一副平靜表情,似乎根本沒有一點感情波動。
二人看著像木頭一樣的潘文澤好一會兒,可能是感覺氣氛過於尷尬,於是潘文澤偷偷抬頭瞄了一眼高露,這才冷冷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想你了唄。”高露不假思索的道,言語之間帶著調侃。
潘文澤則是低頭長歎:”我還以為……你是回來罵我呢。”
“那時候是挺想罵你的,可惜我找不到你。”高露瞬間臉色突變,似乎還在生潘文澤的氣。
潘文澤也是默默點頭:“現在呢?”
“現在找到了,但懶得罵了。”高露端起一杯飲料,輕輕抿上一小口。
似乎氣氛瞬間拉回到三年前。
顧晨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就這麼看著二人的表情如天氣預報一般,隨時切換。
潘文澤猶豫再三,這才抬頭問高露:“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傻。”高露瞥他一眼,也是沒好氣道:“後來想想也就知道了,你走的那麼突然,肯定是我家裡人又找你說了些什麼。”
“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和我在一起,確實挺耽誤你的。”潘文澤露出久違的笑意。
可在顧晨看來,這點笑容完全是硬擠出來的。
抬頭盯著高露,潘文澤也是不由分說道:“其實那年你爸找過我,也跟我在公園聊了很久。”
“我知道了,等我走了,你就會願意出國,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彌補的。”
“不就是錢的事嗎?你說的那麼文藝乾嘛?”高露語氣帶著抱怨,眼眸忽然間濕潤起來。
潘文澤則是淡淡一笑:“你還是那麼直接啊?”
“潘文澤。”高露一臉認真的盯著他,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隻剩下一個月的話,你就會發現,其實很多事情不用想得那麼複雜的。”
“什麼意思?”潘文澤不解的問道。
“就是彆留遺憾的意思。”顧晨幫高露解釋著說。
潘文澤瞬間低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高露則是繼續說道:“對了,其實我這次騙你過來,還真有東西要給你。”
話音落下,高露也不再跟潘文澤爭吵,而是開始從另一張座椅上,將物品拿出。
是一個精致的禮盒。
潘文澤調侃著說:“隻要不是遺產就行,你那電話……挺嚇人的。”
“那這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顧晨也是好奇的問道。
高露故作神秘:“現在不能說,還是等潘文澤自己帶回家之後,再拆開吧。”
“有這麼神秘?”潘文澤有些不解,感覺這禮物來的太過突然。
高露則是笑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時候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結果還沒來得及送,你就走了。”
談話之間,潘文澤就已經在拆禮盒的絲帶。
高露一掌拍在潘文澤手背上:“誒我說潘文澤,你不知道當著彆人的麵拆禮物很不禮貌的嗎?等你下個月過生日再看吧。”
“啊?”潘文澤愣了一下,卻是有些意外道:“謝謝啊,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生日?我自己都快忘記了。”
“離開你的這幾年,我幾乎都不過生日,感覺太無趣了。”
“那今年一定得過,不僅要過,還要叫上你的親朋好友一起過,這才是三年前的你。”
高露對潘文澤太過了解了。
之前的潘文澤熱情,豪爽,陽光。
也正是因為這點,才深深的吸引到高露。
可現在的潘文澤,似乎就跟丟了魂似的。
當然顧晨也能理解,畢竟剛失戀,又遇見前女友,有點無縫對接的樣子。
這或許讓潘文澤有些不太適應這種節奏。
而且剛才顧晨通過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分析出一些門道。
那就是當初兩人的分手,其實是潘文澤被迫的。
按照潘文澤的意識,如果自己不離開高露,那麼高露就不願出國留學,這是高露父母不能允許的。
潘文澤家境如何?顧晨太清楚不過了。
農村出生的潘文澤,雖然有許多外人看來不錯的條件,比如身高長相,又比如學習成績。
可這些原本很單純的個人優勢,卻因為家境條件不好,被高家嫌棄。
顧晨當時也聽說過一些,高露的父親是江南市的房地產開發商。
隨著那幾年房地產熱的開始,也積累了不少原始資本。
而高家人的眼光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當然不願意潘文澤這個窮小子跟高露在一起。
在高家人眼中,或許以高露的條件,加上出國深造,畢業於國外名校。
再通過自己手上這些高端圈子和網絡,肯定能物色一位背景深厚的乘龍快婿。
所以在大學畢業那年,高潔的父親,曾經單獨約潘文澤,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他。
潘文澤當時雖然在各方麵都比較自豪,可唯獨見到高露的父親,似乎變得無比自卑。
那時候的潘文澤才知道,不管自己多優秀,有些人注定不會走到一起。
也正是因為那次談話,畢業之後,潘文澤忽然就跟憑空消失一樣。
雖然高露在國內頂著巨大壓力讀完大學,可依然要被父母送去國外繼續深造。
美其名曰給自己鍍金,給家族征得榮譽。
而高家給國外大學捐款不少,為的就是拿到鍍金的文憑,好以此抬高高家人身價。
顧晨曾經也知道一些,高露的父親,曾經也隻是個工地的小包工頭。
正是因為這種在社會上不斷遭受毒打的經曆,才讓高露的父親,非常迫切渴望女兒高露能嫁入豪門,在商圈內組成商業聯姻。
這在高端商圈內非常普遍……
見氣氛忽然間尷尬起來,顧晨趕緊看看外頭,也是淡笑著說:“也不知道這菜什麼時候能上齊?”
瞥了眼潘文澤,顧晨又道:“潘大哥,你說你也真是的,高露姐喜歡你,你也喜歡高露姐,那就是你倆之間的事情,就算高露姐父親阻擾,你也不應該就這麼憑空消失三年啊?這樣對高露姐非常不公平。”
瞥了眼高露,顧晨又道:“高露姐,你這幾年受委屈了。”
“可不是嗎?”高露忽然吸了吸鼻子,感覺三年前的委屈,突然一下子湧上心頭,整個人眼眸濕潤道:
“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嗎?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太自私了。”
“就算我爸找過你,要你離開,可你的腿是長在自己身上的,我的也是,你願意去哪,難道我爸還會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脅嗎?”
指了指自己,高露又道:“在我說,我去不去國外留學,跟你要不要離開江南市,這有關係嗎?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見潘文澤此刻依舊毫無感情波動,高露仰頭笑笑,強忍著將眼淚給逼回去,也是紅著鼻子淡笑著說:“你也用不著多想,我隻是覺得當時可惜而已。”
“是挺可惜的,隻是很多事情……”
“彆講道理了。”潘文澤話音未落,高露直接打斷道:“我不愛聽這個,我就問你兩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
“好。”潘文澤冷冷說道。
“如果三年前你有一百萬,你還會走嗎?”高露一臉認真的盯住潘文澤。
而此時的潘文澤,表情僵硬的像塊木頭。
許久之後,他才勉強吐出兩個字:“不會。”
“不會?”高露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也是嗤笑著說道:“果然錢才是男生的底氣啊。”
“沒錯,至少錢可以改變他們對我的看法。”潘文澤毫不避諱,直接把自己內心想法道出。
高露咧嘴一笑:“想讓彆人改變看法,隻能靠這個嗎?”
“也許吧。”潘文澤默默點頭,眼神不敢直視高露。
而此時此刻,顧晨點好的菜肴也正好送到,打破了幾人之間的尷尬,讓眾人有了一個緩衝的空間。
“你們的菜上齊了。”女服務員將菜肴依次端上桌。
顧晨也是客氣的笑笑:“你們的效率還挺高的。”
“是你們來的比較早,要是再來晚一些,估計就不會有這麼快的上菜時間了。”
“原來是這樣?”顧晨幫忙將菜肴放好,拿起筷子示意道:“潘大哥,高露姐,你們也動筷子吧,也嘗一嘗這望江玫瑰餐廳的招牌菜。”
高露瞥了眼潘文澤。
潘文澤沒說什麼,直接取來筷子,夾起菜肴便送入嘴中。
“那如果像韓劇一樣,我得了絕症,隻剩最後一個月,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高露沒動筷子,而是一臉認真的問道。
“當然。”潘文澤說。
“為什麼?”高露表示不解。
潘文澤猶豫了幾秒,說道:“因為喜歡吧。”
“那既然喜歡的話,為什麼不堅持?”高露有些不理解潘文澤的迷之操作。
而潘文澤卻是淡淡說道:“因為我還沒有一百萬,因為你的未來還很長。”
“我明白了。”高露默默點頭。
顧晨好奇問道:“你沒事吧高露姐?”
“我能有什麼事?行了,不說這個了,吃菜吧,再不吃就涼了。”
高露拿起筷子,也不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高露很少跟潘文澤交流,反而是跟顧晨說話很多。
了解了一下顧晨這幾年的成就。
當得知顧晨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芙蓉分局刑偵隊隊長時,高露也是表現出難以置信的樣子。
要說顧晨的能力,高露並不懷疑。
隻是這種開掛般的晉升之路,似乎很難在一個普通人身上發生。
但顧晨做到了。
不僅如此,還做的非常漂亮。
高露打趣著說:“你顧晨以後要是當上局長,可得照顧我們這些好友啊。”
“瞧你說的,你還需要照顧嗎?”顧晨也是調侃回應。
高露瞥瞥身邊的潘文澤,也是淡笑著說:“我不知道,但隻希望你能看住潘文澤,可彆讓他再次憑空消失三年。”
“有些人消失,是兩手空空,但有些人消失,或許會偷走你的東西。”
“高露姐。”顧晨了解高露的意思,也是淡笑著說:“你是說,潘大哥偷走了你的心對吧?”
“瞧您說的,我的心有這麼容易被偷走嗎?”高露強顏歡笑,也是淡淡說道:“以後再沒有人可以從我身上偷走東西,哪怕那個人曾經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物。”
“感覺高露姐怎麼有點話裡有話啊?”顧晨見潘文澤依舊沒回應,於是自己便跟高露調侃著道:“高露姐,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這些年沒見,你變了。”
瞥了眼身邊的潘文澤,顧晨又道:“潘大哥也變了,他都開始走文藝範了,小馬尾辮子,小胡須都留起來了,可我還記得,你當初可是在籃球場上一個暴扣就能引起全場轟動的男人,你現在越來越沒有當初的霸氣了。”
“人總是會變的,就如你高露姐說的那樣,我認為這是對的。”潘文澤似乎逆來順受,感覺自己已經被社會毒打過多遍,早已經磨平了棱角。
說起話來也越來越文縐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