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超這次給大家找到的是一處破舊房屋。
有多破呢?
一層,可能會漏雨的那種。
根據監控畫麵顯示,這就是一處待拆除的城中村。
而這一層平房,也算不上是居住區,更像個雜物間。
“張雅琴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住在這種地方?”盧薇薇打死都不相信。
或者說,這跟張雅琴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租著幾千塊的高檔公寓不住,她這幾天就待在這裡?
想想也有些蹊蹺。
按理來說。
張雅琴作為整容業務員。
在網絡上充當知心大姐姐,也不是一兩天時間了。
這期間騙人整容,撈到的提成應該不少。
月入十萬不好說,但保守一下,五六萬總是有的。
就這樣一個收入可能碾壓同城百分之九十的上班族女子,怎麼可能會委屈自己住在棚屋呢?
“是不是搞錯了?”王警官心裡冒出想法。
何俊超頓時不乾了:“這我也說了不算啊,監控到這裡就結束,周圍除了這棟建築,你還能找到其他地方?”
“可能是暫時躲在這裡吧?”袁莎莎說。
這種回答,似乎更符合大家的預期。
顧晨已經等不及了,直接道:“我們現在馬上去找張雅琴,另外,調度室這邊應該隨時監控。”
“這個是沒問題的,有情況我隨時跟你們彙報。”二級警司也是爽快道。
大家在調度室內達成統一意見,隨後顧晨帶人離開,直接去找張雅琴。
……
……
來到了監控畫麵所在的區域,周圍早已是破爛不堪。
許多拆除的房屋廢墟,被綠色網布所覆蓋,防止揚塵。
這裡距離福山小區並不遠,走路也就15分鐘。
但顧晨對這一代並不清楚,主要是沒來過這裡,也不清楚這一帶的具體規劃。
反而是王警官淡淡說道:“湖心坊社區房改提上議程也有幾年時間,但一直遲遲沒有拆除。”
“因為今年是房改最後一年,所以趕在上個月破土動工,將這片老舊危房全部拆除。”
“可能這些是最後一批房改拆遷戶吧?”盧薇薇說。
王警官點頭:“再不拆就不拆了,隻能進行老舊社區改造升級,所以這些人巴不得趕上房改的小尾巴。”
看了眼不遠處,也是監控畫麵中出現的房子,王警官笑道:“這應該是雜物間吧?這一帶看上去沒人管,起先可能是居民放雜物的地方,最後沒拆,或許是留著開工之後放雜物。”
王警官的想法很簡單,這處平房太簡陋,又處在廢墟邊緣不起眼位置。
平常人很少會關注。
“不管是不是,最起碼抓到張雅琴再說。”顧晨也顧不得太多。
他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抓張雅琴。
由於張雅琴身上帶著凶器,又在昨晚殺人不久,因此具有一定威脅,大家將各自佩戴的隨身武器全部掏出。
盧薇薇和袁莎莎掏出的是國產快克槍,而顧晨和王警官掏出的是機械警棍。
大家很快根據事先部署,將這座獨立小屋包圍起來。
10米。
5米。
3米。
越來越近。
小屋隻有一個出口屋內人插翅難飛。
由於窗戶被窗簾所遮擋,因此顧晨也不清楚內部情況,也不知道內部有多少人。
顧晨看了眼王警官,王警官心領神會,很快敲響了大門。
“請問有人在嗎?”王警官壓低語調問。
片刻之後,大家似乎聽見屋內有動靜。
這時候,王警官和顧晨本能的向後一退,隨時準備衝進房間。
“你們是誰?”屋內傳來一名女子的動靜。
“我們是警察。”王警官說。
房屋忽然安靜下來。
王警官感覺情況不妙,繼續敲門:“把門打開。”
屋內依然沒有動靜……
這下王警官是真急了,直接厲聲警告道:“再不開門我就踹門了。”
幾秒鐘後,無果,似乎對方並不想配合。
王警官本能的看了眼顧晨。
顧晨點頭:“開始吧。”
“砰!”
王警官一腳踹在門板上。
好像門板並不結實的樣子,直接砰的一聲踹出窟窿。
“砰!”
王警官踹出第二腳,直接踹在門鎖上。
大門向內一凹,幾陣灰塵瞬間落下。
門框似乎也快脫離牆麵,顯得搖搖欲墜。
“你……你們彆踹了,我……我開門,我開門。”
屋內的女子似乎是嚇壞了,整個人也是慌忙叫到。
王警官和顧晨麵麵相覷,隨後本能的向後一退,手中的機械警棍在二人手中旋轉一圈後,二人都擺開格鬥架勢,隨時準備麵對女子手中的凶器攻擊。
“嘎吱”
大門一陣異響,女子從內部將門扳開,這才戰戰兢兢的走出房間。
此時此刻,顧晨發現,麵前的女子正是大家之前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張學姐張雅琴。
此刻的她一臉憔悴,沒化妝,皮膚很差。
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她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隻是將雙手微微抬起。
“我知道你們會來找我,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站著彆動。”顧晨沒跟她廢話,將她就地轉身之後,瞬間收起警棍,將玫瑰金手銬掏出。
一個流暢的動作,將張雅琴雙手反拷,按在牆邊。
隨後盧薇薇和袁莎莎將她控製。
顧晨和王警官則衝入房間,對現場物品展開搜索。
搜索進展非常順利。
顧晨在一張木床下,發現了張雅琴行凶當晚攜帶的挎包,並且在挎包內,搜到了一把鋒利的刀刃。
隻是刀刃上的血跡被擦去,但依然有殘留。
幾雙鞋子,分彆是布鞋,高跟鞋和舞蹈練功鞋,和昨晚作案時的穿著一樣。
而此時的張雅琴穿的是一雙廉價拖鞋。
顧晨很納悶,進展似乎非常順利,張雅琴的抓捕似乎並沒有經曆太多波折。
顧晨將關鍵物品整齊擺放在地上,編號之後,依次拍照取證。
隨後對著門外叫道:“盧師姐,把張雅琴帶進來吧。”
“好嘞。”盧薇薇將張雅琴一扭,直接帶進屋內。
“這些是你昨晚作案的凶器?”顧晨問她。
張雅琴見情況如此,並不否認,直接點頭嗯道:“沒錯,我想你們應該是知道的。”
“為什麼要殺韓麗麗?”王警官問。
張雅琴麵如死灰,卻是閉口不答。
“站過去。”顧晨示意張雅琴站到對麵位置。
張雅琴聽話照做。
“指著地上這些凶器。”顧晨又道。
張雅琴依舊聽話照做。
隨後,盧薇薇掏出手機,將現場情況拍攝下來。
屋內除了一張木床外,並沒有太多其他物品。
一些法式小麵包,一些農夫山泉礦泉水,似乎就是這幾天張雅琴的全部夥食來源。
這讓顧晨很矛盾。
至少顧晨想不通,張雅琴怎麼會混到如此地步。
見現場張雅琴不再回答任何問題,顧晨隻好暫時將她帶出房間,準備帶到芙蓉分局進一步審訊。
……
……
上午11點。
芙蓉分局二號審訊室。
張雅琴此刻憔悴的坐在那裡,像一尊失神,麵如死灰,毫無表情。
顧晨掏出手機,將手機社交軟件上,那位時尚達人張雅琴的照片調出,拿在手上,與麵前的張雅琴做對比,不免讓人唏噓不已。
手機中的張學姐,青春靚麗,而麵前坐在審訊椅上的張學姐,憔悴不堪,毫無血色。
要不是核實了張雅琴的真實身份,顧晨很難想象,麵前這副病懨懨姿態的女子,就是那位時尚網紅,知心小姐姐。
“為什麼要殺韓麗麗?”顧晨再次將這個問題拋出。
這一次,張雅琴似乎沒有隱瞞,直接道:“因為她該死。”
“她該死?”聞言張雅琴說辭,王警官怒目圓睜:“你這叫什麼話?她一個外地女學生,跋山涉水被你騙到網紅公司,糊裡糊塗整容欠債。”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坑人家,現在竟然說她該死,你摸摸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就是啊,我看該死的是你吧?”盧薇薇也怒了,感覺張雅琴不僅冷血,還無情。
張雅琴則是淡笑一聲,道:“她是不是跟你們說,她在網上認識了我,我主動聯係她,想介紹她來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
“難道不是嗎?”顧晨問。
張雅琴冷笑一聲,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實際情況是,我根本沒有主動找過她,而是她不停的主動找我。”
“而且我每發一個最新的短視頻動態,她都會拚命點讚加評論,主動向我示好,要做我最鐵粉絲。”
“當時我挺感動的,感覺這應該就是鐵粉吧,於是她向我要微信,我也毫無防備的加她好友,但是,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聽著張雅琴有些邪乎的說辭,顧晨眉頭微微一皺,與盧薇薇麵麵相視。
似乎,這個張雅琴和韓麗麗之間,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因為這跟自己之前在韓麗麗那裡得到的信息完全相反。
當然,顧晨其實在最後一次與韓麗麗通話時也發現,似乎韓麗麗心中藏著故事,並沒有完全向自己坦白。
於是顧晨先保留意見,繼續回應張雅琴:“韓麗麗的確是說過,是你主動在網上找她,並且想讓她來江南市,加入這家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
“嗬嗬,我就值得,反咬一口的事情她可沒少做。”張雅琴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心情。
燈光打在她臉上,讓原本敲碎的張雅琴,看上去更加疲憊。
她抬頭看了眼顧晨,說道:“如果警察同誌不相信我所說的,你可以查一下我的社交賬號,每條評論留言下麵,都有她韓麗麗的留言,全都是恭維的話。”
顧晨沒時間去驗證,隻能將手機遞給袁莎莎:“小袁,你求證一下。”
“沒問題。”袁莎莎接過顧晨手機,便開始對每條動態評論查閱起來。
顧晨則是繼續追問:“韓麗麗加你微信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張雅琴冷哼一聲,也是淡笑著說道:“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她想見我,我感覺她應該是我的死忠粉,所以對她排除戒心。”
“但是我想錯了,這個韓麗麗是個心機很重的女孩,她似乎對我的一切早就了解,她甚至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但她還是想見我。”
顧晨右手轉筆,繼續問她:“你是說……韓麗麗查過你的底細?她知道你是個整容醫院的業務員?”
“對。”張雅琴默默點頭,道:“這些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或許是之前有身邊的女子來這整容過吧?然後告訴了她,我當時是這樣想的。”
“可後來呢?”顧晨又問。
“後來?嗬嗬。”張雅琴乾笑了兩聲,不由分說道:“後來她強烈要求要來找我,我心想,這送上門的韭菜,不割白不割,就答應了。”
“但她又跟我說,她一個人過來,在江南市這邊無依無靠,問能不能幫她安排個住所,最好是能跟我住在一起。”
“而我當時想想,原本我這房租也欠了將近兩個月,不如讓這個韭菜幫我付,所以我就答應了,告訴她,來江南市,作為學姐的我,可以幫她解決住宿問題。”
“等一下。”張雅琴說道這裡,顧晨忽然打斷她:“張雅琴,我問你,你做這行,提成應該不少吧?一個月能賺多少?”
現場忽然沉默了幾秒……
張雅琴最終乾笑兩聲,還是回答了顧晨的問題:“一個月,好的時候能月入9萬,一般的時候,可能……也就兩三萬的樣子吧。”
“這麼高的收入,你竟然還拖欠房租?”顧晨對於張雅琴的這種騷操作,實在有些看不懂。
張雅琴則是冷笑著回複:“你也不用太驚訝,我是賺錢多,但花錢也多,之前我也曾過頭,欠下不少債務。”
“利滾利,我現在即便月入10萬,也很難還清之前的債務。”
“這麼高?”聽著張雅琴的說辭,盧薇薇表情一怔:“你到底以前乾了些什麼?竟然借了這麼多錢?”
在盧薇薇看來,張雅琴雖然是個職業騙子,可畢竟看上去也就剛畢業不久,而且查過她學籍可以看出,好歹也是大專畢業。
就拿畢業三年計算,也不可能花費這麼多資金。
顧晨直接在電腦中調出資料,抬頭看著張雅琴道:“張雅琴,你之前在學校表現一向很好,而且我登錄過你母校的網頁,往前翻幾年,你在學校的各種活動比賽上,還拿過不少大獎呢。”
“嗬嗬,那又算的了什麼?”張雅琴一甩頭發,似乎根本就不屑:“走出社會,當初的那些大獎,無非就是一些人生的紀念,對我來說,早已是過往雲煙,沒意義。”
“沒意義?”盧薇薇不敢相信,當初在學校風光無限的張雅琴,竟然會說出這麼喪氣的話語。
見盧薇薇有些小意見,張雅琴眸子一瞪,咧嘴笑道:“女警官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即便我再如何努力,拿再多大獎又有什麼用?”
“在大城市打拚,我依然拚不過那些家境較好的同學,我隻是太想賺錢了,所以才不擇手段。”
目光回到顧晨身上,張雅琴也是無所謂道:“實不相瞞,當時太缺錢了,我就想搞錢,法律不允許的99種賺錢方式,我都去研究過。”
“你太急切了。”見張雅琴情緒激動,顧晨放低了語調,用輕柔的語氣回複她。
然而此刻的張雅琴眼中,卻流出了失落的淚珠:“沒辦法,我阿爸病重,他是個植物人,如果我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醫療費用,他可能明天就要死亡。”
“每每看到那繁重的醫療費用,我都快絕望了,阿爸是我唯一的親人,失去他,我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我賺錢就是為了他,我想讓他多活一天是一天。”
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麵麵相覷,似乎都不願打擾到張雅琴。
她現在看上去很痛苦,甚至有點情景代入。
似乎她阿爸就躺在此刻的審訊室內,身上的昂貴儀器,是維持他生命的最後保障。
張雅琴哭了,哭的很傷心,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好吧。”顧晨深呼吸,微微點頭:“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這並不是你逃脫法律責任的方式,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殺韓麗麗。”
話音落下,張雅琴忽然抬頭看向顧晨:“警察同誌,如果你不了解我父親當初為什麼會成為植物人,那你是根本不知道,這個韓麗麗有多麼處心積慮的接近我,我甚至差點被她害死。”
顧晨猶豫了幾秒,伸手道:“那你說下去吧。”
此時此刻,似乎沒人再打擾張雅琴。
張雅琴整個人似乎沉溺在自我救贖的空間。
她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光,咧嘴一笑:“我是個單親家庭,6歲時,阿媽好狠心,她跟彆的男人跑了,留下我跟阿爸相依為命。”
“而阿爸體弱多病,但為了撐起這個家,為了將我養大成人,他去隔壁城市的礦上挖礦,一乾就是20年。”
“然而就是在這第20個年頭,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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