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吃貨也有這一天，王警官心說可算逮著你盧薇薇的命門了，以後還怕治不了你這小丫頭片子？
然而此刻不僅僅是盧薇薇，年輕警員丁亮和黃尊龍，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惡心症狀。
兩人身體好，可耐不住屍體實在太惡心。
從表麵來看，屍體顯然是在湖中沉寂了幾天，身上纏滿著水草和螃蟹。
可見屍體早已成了水族的食物。
然而就當所有人惡心不已時，大家這才發現，船上隻有顧晨和王警官沒有任何症狀。
尤其是顧晨，還是直接跳入湖中，將屍體連拖帶拽的弄上夾板。
王警官是個老同誌，跟隨趙國誌出警的那些年，看過比這還殘缺，還惡心的屍體。
那時候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所以現在看看，這一切都是小兒科，隻有菜鳥才會嘔吐，王警官丟不起這人。
見丁亮已經不適合做“船長”了，顧晨主動走上駕駛台道：“你們坐回去休息一下，我來開船。”
“行，那就交給你了。”丁亮交接駕駛後，直接搖搖晃晃的坐回到一處空位上。
剛才還笑話小剛暈船，這會兒功夫，自己倒是被屍體給惡心到了。
顧晨啟動快艇，直接朝著岸邊開去。
夜晚的湖麵涼風習習，但是在整個返回的路上，夾板上的眾人卻一直聞著屍體的惡臭。
顧晨開船的同時，對著王警官道：“王師兄，順便聯係市局技術科，讓劉法醫團隊過來一趟。”
“沒問題。”王警官掏出手機，直接開始聯係劉法醫。
像這種腐爛不堪的屍體，也必須依靠法醫團隊的專業檢測，才能對屍體進行確認辨彆。
回到岸邊的時候，仰天湖飯店的經理，以及部分公司職員，已經站在岸邊焦急等待。
船一靠岸，一名經理模樣的男子，這才趕緊招呼手下人幫忙固定繩索。
“都快點，把繩子拴上。”
“那誰？搭把手，把暈船的都帶上來。”
“水呢？快拿幾瓶礦泉水過來，給他們洗洗。”
見顧晨一點沒事的登上碼頭，經理模樣的人，這才趕緊過來打招呼。
“警察同誌，不知道你們深夜來訪，這怎麼還自己開船呢？早知道你們要去湖心，我就躲讓幾個人陪你嗎一起過去。”
“你是經理？”聽經理嗶嗶半天，顧晨這才問他。
“對。”經理默默點頭，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顧晨：“我是仰天湖飯店的經理，我叫肖磊，這是我的名片。”
顧晨雙手接住，轉而又問：“你們飯店工作人員劉彪失蹤你知道嗎？”
“知道呀，哪能不知道呢，他這家夥估計躲債去了。”
見顧晨眼神犀利，肖磊眉頭一皺：“警察同誌，你們今天深夜到訪，不會就是來找劉彪的吧？”
“你猜對了。”顧晨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道：“劉彪涉及到一起案子，我們今天就是來找他的。”
“但是劉彪的室友小剛告訴我，劉彪已經失蹤一段時間，而且在失蹤前，連睡覺都穿鞋子。”
“睡覺都要穿著鞋子？”肖磊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這……這我倒沒聽說過，不過劉彪惹經常惹是生非，估計找他麻煩的人也不少，我們感覺他應該是去外頭躲債了。”
“那這具屍體又怎麼說？”顧晨讓出一個身位，指者快艇夾板上的屍體說。
“屍體？”肖磊一呆，這才趕緊跑到碼頭旁，對著快艇夾板瞥了瞥。
忽然，肖磊腮幫一鼓，他趕緊捂住嘴，跑回到顧晨的身邊。
“這……這什麼鬼？怎麼會有屍體啊？這屍體……這屍體怎麼還殘缺成這樣？”
“屍體？”
先前光顧著湊熱鬨的眾人，這才第一次將目光停留在快艇夾板上。
此時此刻，殘缺不全的無頭屍體，就這樣平躺在夾板上。
片刻之後，幾名女服務員忽然發出一陣驚叫，趕緊鑽入男服務生懷中。
此時此刻，顧晨將小剛和肖磊叫到一起，指著夾板上的殘缺屍體道：“你們再仔細看看，這人穿的衣服，還有其他特征，能不能斷定出他是誰？”
“是……是劉彪。”小剛臉色慘白，但卻十分肯定道：“那衣服我認得，的確是劉彪失蹤那晚穿的。”
“你確定？”王警官趕緊走上前。
小剛默默點頭：“不會錯的，褲子上的logo也是一樣的，應該是劉彪。”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愣在那兒。
得到小剛的確認，顧晨更加感覺，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按照已知線索，基本可以斷定，連睡覺都穿著鞋子的劉彪，在當晚似乎是被人追逐。
隨後破窗逃走，駕駛著小舟駛入湖中？
當然，這隻是顧晨的第一種推測，這種屬於主動逃逸，在湖中心由於操作不當導致的落水身亡。
但顧晨還有另一種推測，那就是劉彪被人殺害之後，駕船丟棄在湖中，隨後凶手毀掉小舟，造成一種劉彪駕船失事的假象。
但不管哪種情況，劉彪為什麼要逃這是關鍵。
“顧師弟。”狀態有些回複的盧薇薇，這才主動走上前問：“屍體怎麼處置？”
“抬上來吧。”顧晨瞥了眼殘缺的屍體。
很顯然，要將這具屍體抬上岸邊，且不能將屍體二次損毀，顯然一個人根本無法操作。
顧晨扭頭看了眼肖磊，說道：“肖經理，麻煩叫幾個人跟我一起把屍體抬上岸。”
“沒問題。”肖磊答應的很爽快，隨後瞥了眼身邊的幾名男服務員道：“你們幾個，幫警察同誌抬一下屍體。”
“我不去，太惡心了。”
“就是啊，腦袋都沒了，這特麼也太恐怖了吧。”
“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嘿！”
見手下眾人一個個向後退去，肖磊火冒三丈，也是敦促著說道：“這麼點事情都辦不好，你說你們還有什麼用啊？一個個大老爺們，怎麼都跟個姑娘似的。”
“經理。”
見肖磊大言不慚，一名高瘦的男服務生道：“既然你是大老爺們，那你就去幫警察同誌抬屍體吧。”
“對呀，你去吧。”
“經理，你就發揚一下領導帶頭作用吧。”
見畫風轉的如此之快，肖磊也是始料未及。
剛想以自己扭傷腰為借口，結果顧晨一把搭在肖磊肩膀上。
“肖經理，看來隻能勞煩你了，把這個戴上吧。”顧晨遞給他一雙白手套。
“誒不是，我……我腰……”
“要行動就快點。”還不等肖磊把話說完，王警官趕鴨子上架，直接一把將肖磊推到船邊。
將顧晨和王警官已經登船，後邊的下屬都盯著自己，肖磊有點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答應道：
“行吧行吧，我就給你們搭把手，不就是屍體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五分鐘後……
當屍體被平放在碼頭石磚上時，肖磊蹲在一旁，嘔吐得差點虛脫。
“沒事吧肖經理？”顧晨在清理掉屍體上的一些水草後，扭頭問身後虛脫的肖磊。
“扛……扛得住，莫得問題，嘔……”
話音落下，肖磊又是一陣嘔吐，整個空氣中瞬間彌漫著一股酸爽的味道。
路旁的眾人紛紛捏鼻後撤，感覺應該與肖磊保持距離。
王警官走到顧晨身邊，指著無頭屍體道：“這個劉彪也真是夠倒黴的，死後連屍體都不全，這仰天湖裡都養了些什麼？吃人的魔鬼嗎？”
“可能是劉彪身體上的鮮血迎來的厄運吧，有可能他是被人殺害之後，再丟到水裡的，不過現在頭顱不見了蹤跡，加上屍體漸漸腐爛，要想知道答案，隻能進行矽藻測試。
“矽藻測試？”盧薇薇聞言，也是不明所以道：“可這什麼是矽藻啊？”
顧晨瞥了眼盧薇薇，也是認真解說道：“這矽藻，是一種具有色素體的單細胞植物的統稱，小至由雨水積聚成的小水坑，大至占地球表麵71的海洋，幾乎都能見到矽藻的痕跡，而且在世界範圍內，有超過16萬種矽藻。”
“這麼多？”盧薇薇看著屍體上的水草，不由哦道：“原來如此，可為什麼要進行矽藻測試？”
“我剛才不是說過嗎？矽藻是一種單細胞藻類。”顧晨看著盧薇薇一臉好學的姿態，也是耐心講解道：
“如果它們存在於屍體中，並且與水中的矽藻相同，那麼它們可以告訴我們，死者是在活著的時候還是在已經死亡之後進入水中的。”
“有了這個測試，它們就可以告訴我們他是否是溺水死亡的，這對屍體檢測非常重要，尤其是這種殘缺不全的屍體。”
盧薇薇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好像是懂了，感覺劉法醫團隊應該對這種檢測比較熟悉。”
看了眼顧晨，盧薇薇頓時笑孜孜道：“不過顧師弟學習的東西還真是夠廣泛的。”
“還好吧。”顧晨笑笑說道：“主要是劉法醫給我的那本法醫筆錄有很大幫助。”
“這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因此我將這些知識存儲在我的記憶庫中，做到學以致用。”
“那倒是真的，顧師弟從來就沒讓人失望過。”盧薇薇向來是顧晨的小迷妹。
尤其是顧晨的強大學習能力，總能讓盧薇薇受益良多。
於是盧薇薇抱著謙虛學習的態度，繼續追問道：“可這種矽藻測試怎麼進行？”
“需要取一節屍體的股骨來作測試。”顧晨說。
“取一節股骨？”盧薇薇感覺有點意思，笑孜孜道：“那到底取多少合適？”
顧晨搖頭笑道：“這個我也不熟悉，畢竟我隻是知道原理，但是並沒有見過實操。”
“如果你問我這種測試到底需要多長的一段骨頭，我也不知道，而如果讓我來操作，我擔心我截取的骨頭太多或太少。”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站在一旁的王警官不由吐槽道：“我告訴你該怎麼辦，反正這個家夥身上已經沒有剩下什麼東西了。”
“如果是我，我就把他兩根完整的股骨都給你，你想截取多少就截取多少。”
“你以為賣肉呢老王，這得科學提取好嗎，要嚴謹，不懂不要瞎說。”盧薇薇就討厭王警官瞎逼逼。
感覺王警官不懂裝懂。
就連顧晨這種知道原理的學霸，在沒有實操的條件下，都不敢妄下結論。
老王倒好，滿嘴口吐芬芳。
王警官無所謂道：“其實都差不多，隻是你們把問題看得太過嚴謹了。”
幾人在討論提取股骨的過程中產生了一些小糾紛。
“好了。”顧晨打斷幾人的談話，這才對著盧薇薇道：“盧師姐，麻煩你把屍體圖片拍一下。”
“哦哦，沒問題。”盧薇薇差點忘記拍照取證。
雖然在船上也拍了幾張現場圖片，不過當時光線不好，且水草纏繞，很難看清屍體的具體情況。
不過盧薇薇趁機拍攝僅穿著褲衩的顧晨照片倒是有很多。
來到岸邊，在路燈燈光的照耀下，屍體的具體情況就比之前要明朗許多。
盧薇薇開始從不同角度，對屍體進行各種取證。
而拍照的同時，盧薇薇的嘴裡也一直沒閒著，不停的念念碎：
“都爛成這樣了，能讓你再次說話的，也隻有矽藻檢測技術了。”
“矽藻檢測，這玩意靠譜嗎？”丁亮在黃尊龍的協助下，用礦泉水清洗雙手後，這才走過來問。
顧晨微微點頭：“一具水中屍體，尤其是高度腐爛的屍體，如何判斷死者是溺亡，還是死後被拋屍入水，從哪裡入水？”
“這些檢測技術，其實很早就已經有科研團隊在研究。”
“尤其是羊城市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也就是刑科所，這項課題，一直就是他們法醫團隊的研究方向。”
看著眾人一臉認真的樣子，顧晨也順勢將情況給大家講解清楚。
“其實這在幾年前，年度國家科技獎勵大會在京城舉行的時候，羊城市刑科所的‘法醫矽藻檢驗關鍵技術及設備’項目，就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
“而且再早幾年，也是該項目，還獲得了年度公安部科學技術獎一等獎。”
“也就是這種技術，能著眼實戰，讓屍體‘說話’，可以說是了不起的技術進步。”
王警官聞言，也是若有所思的回憶道：“顧晨，你說的這些，我好像在幾年前也有看到過內部報道。”
“對，幾年前我在警校的時候，也聽我的教官講解過這種技術，因為他就是來自羊城。”
“而且聽說我有幾個從事法醫工作的學長，都是利用羊城市刑科所的法醫矽藻檢驗關鍵技術和設備，才幫助他們解決了偵查中遇到的大問題。”
“所以你去羊城市的刑科所，你會發現他們的牆麵上，掛滿了來自全國各地公安機關的錦旗。”
“而且這些錦旗，都是該所的法醫們，利用矽藻檢驗技術，幫助他們解決偵查中遇到的問題後，對方專門送來的。”
脫掉手套的黃尊龍聞言，也是若有所思道：“這種技術果真這麼厲害啊？那要是屍體在湖水中發現，並且屍體完全已經腐爛成白骨，這種情況你怎麼檢測？”
“那肯定檢測不了吧？都爛成白骨了？這還怎麼檢測啊。”盧薇薇聞言，也抱著同樣的疑問。
顧晨卻是短暫的猶豫了幾秒，這才利用專精級記憶力，迅速讓自己的大腦活躍起來。
幾秒鐘後，顧晨這才淡然說道：“其實在4年前的5月份，還真有這麼一起案件。”
“當時是一具男性屍體，在鄂省某深山的水塘中被發現，而且當時的屍體就如黃尊龍所說的那樣，已經完全腐爛成白骨。”
“後來經過dna比對，該男子係一名養蜂人，於當年出發前往深山采蜜，隨後失蹤。”
“可是當失蹤的人找到時，大家麵對的卻是一具白骨。”
“那如何確定他的死因呢？”盧薇薇問。
顧晨淡然一笑：“當然是交給羊城市刑科所的法醫來解決，畢竟他們在這方麵是專業的。”
頓了頓，見眾人不明所以，顧晨又道：“因為當時屍體已經隻剩白骨，沒有任何身體組織可以提取。”
“所以這起案子，如果利用傳統的矽藻檢驗技術，是完全不可能檢驗出來的。”
“所以呢？”丁亮問。
“所以？所以羊城市刑科所，利用了他們創新研發的矽藻檢驗技術，最終還是成功在屍體白骨的骨髓中，檢驗出了矽藻的存在。”
“而且經過比對，這與發現屍體水塘中的矽藻是一致，所以由此可以確定，此人為溺亡。”
也就在顧晨解說之際，遠處忽然有幾道燈光照射過來。
顧晨用手擋住燈光，這才站起身仔細觀察，發現是一隊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在靠近。
“是劉法醫嗎？”顧晨大聲的叫喊一句。
很快，對麵也傳來了劉法醫的回應：“沒錯是我。”
“顧晨，大晚上接到電話，我就知道是你們三組在找我。”劉法醫身旁的另一個身影，顧晨聽出了法醫助理高川楓的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