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的是出租車師傅……
顧晨在調度室聯係到出租車司機後，便將對方的號碼保存在手機裡。
在一番溝通後，顧晨掛斷電話，對著丁俊生笑笑說道“表哥，那輛出租車還有五分鐘趕到，我現在帶你過去吧。”
“那就好，那就好。”丁俊生也是在三組吃飽喝足，整個人滿意的不要不要的。
剛一起身，就有許多小女警，主動幫他提行李。
顧晨直接從一名見習女警的手裡接過包包，道“還是我來吧。”
“顧晨。”丁俊生瞥了眼顧晨，輕聲問他“舅媽今天還問我來著，讓我問問你今天有空沒？有空一起回家吃頓飯，你這都大半個月沒回家了。”
“有嗎？”顧晨險些忘記了日子，回頭一想，的確有大半個月沒回家。
“那今天？”丁俊生瞥瞥顧晨，眼神瘋狂暗示。
“今天還要上班呢。”顧晨短暫的猶豫起來。
王警官瞬間走到顧晨的身邊，排排他肩膀“顧晨，今天就修個假吧，我讓人跟你調班。”
“再說了，你表格大老遠從歐洲回來，你們也很多年沒見過麵了，你就帶著你表哥先走吧，反正現在也不忙。”
“那多不要意思？”顧晨也是知道王警官客氣。
不過想想今天上午，三組的確也不忙，其實大家待在辦公室，無非就是爆口水，聊日常，早已閒得不要不要的。
可表哥丁俊生又從法蘭西遠道而來，老媽肖曉芳這麼說，其實顧晨不會不知道。
無非就是想讓顧晨請個假，帶著表哥一起回家吃頓飯。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有時候親戚之間不常走動，也會變得格外生疏，更彆說表哥丁俊生這種遠在海外的親戚。
“沒事，就讓小章給你換班吧，我待會打電話給他，你現在可以下班了。”王警官說完，雙手搭在顧晨肩膀上，將他原地轉身，推到丁俊生身邊。
丁俊生笑笑說道“那就多些領導照顧了，下次我回歐洲之前，請你們大家吃飯啊。”
“好說好說。”盧薇薇一聽吃飯，忽然眼睛都亮了起來“表哥，我可知道很多好吃的地點，下次介紹給你啊，你離開江南市這麼多年，肯定很想念家鄉的美食吧？”
“哈哈，那倒是，那就這麼說定了，回歐洲之前一定叫上你們。”
“表哥慢走。”
“表哥下次再來玩。”
“表哥……”
麵對小女警們的各種歡送，三組的不少男警員都有些嫉妒了。
表麵上這些小女警都是歡送顧晨的表哥，但實際上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都希望在丁俊生麵前混個好麵緣，以至於下次吃飯的時候，能夠被叫上。
換好便裝，來到芙蓉分局大門口，沒過多久，便有一輛載客出租車駛過，穩穩停在二人的麵前。
一名戴著棒球帽的男司機，立馬下車，與丁俊生招了招手“先生，剛才不好意思啊，你沒下車拿行李，我也不記得你後備箱還有行李，所以，抱歉哈。”
“哈哈，沒事，也是我自己大意了。”丁俊生笑嗬嗬的來到車裡後備箱處，在司機師傅的幫助下，取回了自己的行李箱。
顧晨淡淡說道“不好意思啊司機師傅，耽誤你做生意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是正規出租車司機，車上的東西丟了可以隨時找我們，我們一定給你送回來。”
司機師傅話音未落，顧晨便掏出一張鈔票，塞進他口袋說“這些錢您拿著，算是補貼油費吧。”
“這哪成？錢我不收。”司機師傅立馬又回絕了顧晨，道“再說了，我這不也順路嗎？不用給錢，真不用。”
“那多不好意思？”
“沒啥，幫乘客找回行李，那是我們出租車司機應儘的義務，錢就不收了。”
幾人也是在幾番推諉下，出租車司機最終還是沒收錢，直接開車帶著乘客離開了。
“江南市還是那樣親切啊。”丁俊生不由感慨，仰望著天空，閉眼吸了吸鼻子，這才又道“嗯，連空氣都是清新的。”
“表哥，我還沒問你呢。”顧晨也是重新退回到路邊，問丁俊生“你這麼多年都沒回來，怎麼現在回來了？連表嫂和孩子都沒帶來，你是來辦事的吧？”
“哈哈，要不說你能當警察呢？就被你小子給看出來了。”丁俊生麵對這個從小聰明的表弟，也是充滿了喜歡。
“實話告訴你吧顧晨，我家的老宅，就是位於幸福路那邊的房子，我通過朋友介紹的中介，已經賣出去了。”
“賣出去了？”顧晨疑道。
“對，賣出去了，我這次回江南市，就是為了過來簽合同。”
“那你家在江南市，還有幾套房子呢？”顧晨又問。
畢竟在顧晨的印象中，表哥丁俊生家裡，也算得上是當年江南市最早富裕起來的一批人。
光房子就有好幾套……
而位於幸福路上的那座宅子，獨門獨院。
這種江南老宅，在現在的江南市區可不多見，而且價格頗高，一般不太好出手。
也難關丁俊生這次專門回來簽合同，合著是要發財了。
“顧晨，就算我家賣掉幸福路的那套老宅，還有兩套房子呢。”丁俊生說。
“兩套？”顧晨不由一愣，也是笑笑說道“看來你們家還真是隱形富豪，現在能在江南市有兩套房子，那可不得了，你該不會全賣了吧？”
“全賣，不可能。”丁俊生趕緊搖了搖腦袋，道“你想啊，江南市這是咱的根，以後有機會回來，總得有個地方落腳吧。”
“再說了，法蘭西也不一定住的舒服，說不定以後我還要帶著兒子回來，讓他在國內接受教育呢。”
“畢竟我感覺，未來的咱們國家可是大有可為，星辰大海什麼的，必須在東方啊。”
“說的好有道理。”顧晨不由笑笑，總歸感覺表哥丁俊生有點老漿糊。
漿糊比較滑溜，畢竟也在法蘭西滑溜了這些年，沒準對法蘭西鄰居，又是另一種說法呢。
看著路邊開過的幾輛載有乘客的出租車，顧晨問丁俊生“那表哥，咱們現在去哪？是先去幸福路老宅呢？還是先去我家？”
“去老宅吧，那地方得收拾一下，再說了，我也好些年沒回家，也不知道老宅啥樣了，拍幾張照片回去，跟我那些法蘭西鄰居吹吹牛也好，哈哈。”
顧晨回頭看了眼芙蓉分局的大院，也是不由分說道“我的車借給其他部門搞偵查去了，要不我打車送去過去？”
“打什麼車啊？220公交車不是來了嘛！”丁俊生瞥了瞥路邊的公交車牌，也是二話沒說，直接背起行李就要走。
顧晨笑笑，沒說話，隻能拿著行李跟在他身後。
誰能想到，馬上幾百萬到手的表哥丁俊生，接地氣的事情還是一如既往。
也難怪老媽肖曉芳讓自己請假，好好招待這個回國的表哥。
合著人家馬上就要幾百萬到手……
做親戚的，多少也沾點光，就是在麻將桌上也多點談資。
“下一站，芙蓉大廈東。”隨著一聲公交車提示音響起，公交車大門忽然關閉。
可就在此時，一根拐杖伸進門縫，瞬間卡在大門的中間。
年輕的司機小哥有些無奈，隻得再次將車門打開。
而此時此刻，一名提著大包的老太太，正氣勢洶洶的上了車，見到司機開口便罵
“你眼睛瞎了呀，沒看見我還沒上車啊，會不會開車？小心我找你們領導投訴去。”
“大……大媽，這不是沒看見嘛？”司機小哥也是被老太太的大嗓門驚了一下，連忙向她道歉說。
老太太拐杖一遁“沒看見？我這麼大活人你沒看見？要不是我拐杖伸的快，你是不是就想丟下我跑了？啊？”
司機小哥掏了掏耳朵，不敢再說話了。
老太太也是氣不打一出來，橫著臉，直接掏出自己的乘車卡。
“滴！老年卡。”
“車輛起步，請扶好坐穩，請為需要幫助的乘客讓座，謝謝。”
隨著車輛提示音響起，220公交車啟動，繼續開往下一站。
而此刻的公交車上，也早已沒了空位。
顧晨和丁俊生，也都將行李放在下車位置上，兩人隨便找個位置先站著。
老太太左右環顧一周後，也是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一處前排座位上。
她二話沒說，直接來到一名正在瞌睡的年輕女子麵前，抬起拐杖便敲了敲座椅。
“哎哎哎哎，彆睡了彆睡了，裝什麼裝？快起來。”
“啊？”年輕女子忽然被驚醒，也是麵對突如其來的老太太，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
“啊什麼啊？起來啊！這是你坐的地方嗎？”老太太一臉蠻橫，雙眸死死盯著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也是一臉懵圈，左右看了看眾人，這才搞清楚狀況。
可老太太依舊不依不饒，直接一把將年輕女子扯開了座位，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這老弱病殘哪個跟你有關係啊？真不害臊。”
“對……對不起大媽，我……我太累了，剛才睡著了。”被當眾教訓，小姑娘也是委屈巴巴，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站遠點，彆碰著我。”老太太瞬間又是一把將小姑娘推開。
這下，車裡的乘客都被老太太的舉動驚愕了一下，所有人都開始小聲的議論，似乎都在發表著自己的不滿。
小姑娘委屈巴巴，隻得走到顧晨的身邊，隨便找個地方先靠著。
老太太似乎也是看到周圍人群的指指點點，卻是滿不在乎，指桑罵槐的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沒有素質了，是不是啊小寶？”
話音落下，老太太瞬間從大包內，抱出一隻小泰迪，整個人悠哉的逗起了寵物。
一名坐在老太太身後的中年胖男子，頓時有些不滿道“我說阿姨，這公交車上不能帶寵物。”
“怎麼著？公交車你家開的呀？要你管？”老太太鼻孔朝天，也是劈頭蓋臉的將中年胖男子臭罵了一頓。
直接抱著自己的小泰迪，自言自語道“汪汪汪，小寶，咬他。”
中年胖男子吃了閉門羹，感覺跟前排的老太太不可理喻，也是扶了扶眼鏡，扭頭看向窗外，不再理會她。
丁俊生不由笑笑，湊到顧晨的耳邊輕聲道“話說顧晨，當年咱們這邊，那些不明事理的中年人，終究還是老了呀，這性子一點都沒變。”
“你認識她？”顧晨也是怕前排老太太聽見，不由放低音量問。
丁俊生笑著點頭，湊到顧晨的耳邊說“這老太太就住幸福路，當年在那一片算是有名的潑婦，誰都不敢惹她。”
“誰要惹到她，那準沒好果子吃，我們當年那些玩耍的小孩，見到她就跟見到巫婆一樣，避之不及呢。”
“這麼厲害？”顧晨也是愣了愣神，沒想到江南市還有這種潑婦？
於是對麵前的老太太，又多了幾分注意。
車輛經過二十分鐘左右的行駛，來到幸福路口，下車的隻有三人。
顧晨，丁俊生和老太太。
三人一同走進拐角路口，準備走過斑馬線。
顧晨剛想走到老太太身後，瞬間就被丁俊生拉開至離老太太五米遠位置。
此刻斑馬線提示為紅燈，馬路上車水馬龍。
老太太直接從後排擠開人群，對著周圍的人群怒吼道“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擋著道了，什麼素質啊。”
看著一名高瘦的男子行動緩慢，老太太直接上前一步，怒喝道“找死啊，你踩著我狗了。”
“對……對不起。”高瘦男子也是一臉懵逼，趕緊側身躲開了。
老太太眼裡沒有紅燈，在大多數人等候的時刻，直接牽著小泰迪，大搖大擺的過馬路。
顧晨剛想去勸阻，可一輛白色轎車，瞬間就從彎道駛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離老太太幾米遠的距離時，忽然猛的一腳刹車。
輪胎在路麵劃出一道深深的磨痕。
老太太嚇得後退幾步，整個人也是差點摔倒。
“完了完了。”丁俊生一瞧，也是一巴掌拍在額頭上“這老太太要發飆了。”
“嗯？”
這邊顧晨還沒反應過來，那邊老太太已經衝到了駕駛員身邊，一拳砸在了擋風玻璃上。
“哎喲喲，開車你就神氣了是吧？眼睛長到天上去了？這是馬路，不是你家。”
“大……大媽，這……”
“這什麼這？”老太太下巴一揚，也是蹬鼻子上臉，聲音大如雷霆道“這要是真撞上了，你這破車賠得起嗎？啊？咳呸！”
一泡口水噴在了司機的擋風玻璃上，戴著眼鏡的呆萌小哥，也是瞬間被嚇傻，咬著無根手指瑟瑟發抖，深怕老太太就地一趟。
不過好在讓人欣慰的是，老太太將司機小哥一頓臭罵後，便大搖大擺的過馬路。
仿佛剛才錯在小哥，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後邊駛來的車輛，見到此情形，無不避之不及，紛紛停車讓路。
於是在紅燈的斑馬線上，老太太牽著小泰迪，目中無人的走過了馬路，直接拐進了小巷子。
“這什麼人啊，這麼囂張？”
“這老太婆神經病吧？”
“就是，牽條狗了不起啊？有這麼罵人的嗎？明明是她不對。”
“看看，把人家司機小哥都罵傻了，都不開車了。”
“這老太婆什麼來頭？家裡有礦啊？真是不可理喻。”
剛才嚇得悶不做聲的眾人，也是在老太太離開後，這才一個個議論起來。
丁俊生抬起下巴瞥瞥顧晨，這才說道“怎麼樣表弟？剛才讓你離她遠點，就是這個意思，這老太太就是個巫婆。”
“嗬嗬，這老太太可真有個性。”顧晨不由搖了搖腦袋，看著對麵亮起的綠燈，這才拍拍丁俊生肩膀“走了。”
兩人跟著人群穿過斑馬線，一起來到了幸福路。
跟著剛才老太太的足跡，兩人一起走進一條小巷子。
一個看上去頗有些年代感的老社區。
這裡的許多建築都很老舊，路邊時不時停放著一些收購廢品的三輪車。
不少遠古老店，在現在依舊能看見。
顧晨甚至還發現五元理發店，以及開窗做生意的小賣部。
各種創建國家衛生城市的標語也是隨處可見。
跟顧晨印象中，來表哥家遊玩的場景一模一樣，多少年都沒變樣。
就當顧晨提著行李，和丁俊生繼續往裡走時，剛才那名老太太，又在路口跟人懟上了。
這次被懟的貌似是社區物業管理，一名穿著橘黃色背心的老實大媽。
“你們這什麼破物業？啊？我家牆上隨便貼宣傳的啊？”老太太說著，便將門口一處劃定為宣傳欄的圍牆上，直接將通知告示撕下，也是怒不可言道
“我告訴你們，什麼鬼宣傳欄？我不承認。”
“都什麼破物業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繳費，收錢，一點正事都不乾，等著吧。”
“一會回去，我就投訴，早晚把你們給換了。”
看了眼自己的小泰迪，老太太瞬間溫柔道“小寶，走，回家家咯。”
在一陣人狗對話聲中，老太太打開院子鐵皮門，直接牽著小泰迪走進去。
隨著一陣重重的關門聲響起，原本樹梢上幾隻嬉戲的小鳥，瞬間嚇得一哄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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