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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什麼時候介入進來,漢薩持續保持著警惕,但對方仿佛看透了他這樣的想法一般,越過電話對漢薩說道。
“是叫漢薩來著嗎。放心好了。我和時鐘塔的君主一樣,隻不過是個在安全的地方評論著戰場的看客罷了。你無須為此掛心。”
“這還真是不敢當啊。從教會方麵來說可是很期待您的捐贈的呢。”
“支票應該可以吧。”
完全不為漢薩的挑釁所動,金融界的霸王用平穩的音色說道。
“最近,我還挺熱衷於生態學的呢。長途電話產生的能源消費差不多這樣就夠了。”
在說了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之後,梵·斐姆隻是淡淡地道彆了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直到最後他都沒有與傑斯塔進行直接對話,這個事實本身就表示,他已經完全和傑斯塔斷絕關聯了。
“……”
“那,那啥……斐姆先生,好像很生氣誒,沒問題嗎?要是要和好的話,用電子郵件比較好哦?畢竟就算電話被拒絕接通,郵件的話好像還是要由秘書全部確認一遍的嘛。”
對跪在地上久久不動的傑斯塔,弗拉特送出了暴擊。
漢薩判斷眼前的這具分體已經沒有力量後,用手勢對修女們給出了指示。
“很遺憾,如果有打郵件的空閒的話,還是去教會裡說點懺悔之辭比較好。現在開始,就讓我們去討伐你的本體了。”
——剛剛的是,魔物們的魁首之一嗎?
——隻用聲音就明白,是恐怖的敵人……
——但是,要考慮那家夥得等以後。
暗殺者在略微對自己的行動迷茫了一下後,不知是不是作出了判斷沒有與那個分體當對手的空暇的判斷,就那樣從碎了的窗戶向外——向繰丘椿所在的場所去了。
但是,如同要阻擋她一般,碎裂的窗戶被巨大的影子覆蓋了。
既非煙狀的魔獸亦非刻耳柏洛斯,而是更加純粹的“死”的象征——
被漆黑之火燒到炭化的全身骨架。
如果要從中照出更具特征的部分的話,那恐怕就是骨架的全長恐怕擁有著足以匹敵這座大樓的高度吧。
“哇!是巨人妖怪嗎!?”
在弗拉特仿佛小學生一般吃驚的時候,原本跪著的傑斯塔慢慢地站了起來。
“哇,是吸血鬼妖怪嗎?!”
對此更加驚歎的弗拉特。
班尼特保持著手表的形狀,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術式理應還在起效才對啊……”
雖說是分身,但這並不是說他就完全不能進行攻擊了。
傑斯塔一邊警戒著周圍的各方麵,一邊低頭沉默著——
“……嗬嗬”
從其中流露出的,是細細的輕笑。
“是嗎……作為死徒的我被廢棄了嗎。”
傑斯塔保持著仿佛幽靈般的蒼白臉色,嘴角浮現出好像滿溢著狂氣的笑容。
“那麼,就請與我同行吧,我深愛著的暗殺者啊。”
“你在……說什麼?”
對著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不舒服的東西一般皺起眉頭的暗殺者,傑斯塔說道。
“抱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信仰卻被教團之長們所拋棄的你,一技對你獻上比任何人都要尊貴的愛卻也因此被人類肯定派的主流所舍棄的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所見到的光景嗎!我用靈魂理解了啊!果然我們的相互吸引是命中注定啊!”
“彆說這種好像驚動了警察還被炒了魷魚的跟蹤狂的台詞啊。”
漢薩一臉厭煩,但現在沒有傾聽這句話的空閒。
他注視著巨大的骷髏,在考慮著是要將其擊退還是應該就此逃跑。
而緊接著,巨大的衝擊襲擊了大樓。
“!?”
發生了什麼是非常明顯的。
是巨大的骸骨揮動其巨腕,開始直接毆擊大樓導致的。
“哦哦!沒想到能做到這個地步啊!不愧是以夢與死為基礎的世界,這場噩夢永無止境是不言自明的嗎!”
傑斯塔仿佛興致更加高漲了一般,甚至無視了襲向自己全身的痛苦繼續笑著。
“很好,很好,梵德爾修達姆公!就讓我證明給你看吧!我會和我所愛的暗殺者一同用這雙手抓住聖杯,依靠這份力量,我果然要喚醒蜘蛛讓人類就此毀滅殆儘!當最後殘留的人理僅剩暗殺者一人的時候,我就能回到原本肯定人類的身份了吧!到那時候就請您為我們擺上祝福的盛宴了!梵德爾修達姆公!”
“這人是不是有點變得支離破碎了?!可能術式有點稍微過強了……”
聽到弗拉特的叫聲,漢薩答道。
“放心吧,早在一開始,這家夥就是這種感覺了。”
和他同樣,從最開始就知道傑斯塔的破壞方法的暗殺者,毫無躊躇地嘗試迎擊骷髏。
刹那間,巨大的骷髏口中飛散的火焰,向暗殺者飛去。
“……!”
而她則以自身寶具之一,“狂想閃影zabaniya”將其擊落。
雖然她以蠢動的發之刃進行牽製,但仔細一看,在大樓的另一側也出現了同樣大小的巨大骨骼,變成了幾乎將外出的道路完全封住的狀況了。
“哈哈哈!這還真是!這是打算要把整個大樓崩毀的架勢啊!嘛,安心吧,隻要這個夢的主人希望的話,無論如何破壞這條街道也能回到原型的!不過,這也隻是說大樓而已……啊,真可憐啊,明明你都來到這裡了,卻隻能被可悲的神父和修女還有魔術師而死去啊!”
“你這混蛋……!”
暗殺者低喃著,而傑斯塔則仿佛非常舒服般地將她的殺意接受了下來。
“啊啊,糟糕了糟糕了,祭壇!”
不斷的搖動襲擊著大樓,弗拉特搭建的簡易祭壇崩落了。
“喂!弗拉特!?發生了——”
在君主埃爾梅羅二世的聲音中斷的同時,大樓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不久後水晶之丘大廈開始劇烈地傾斜,作為這座城鎮的標誌的摩天樓正發出巨響並崩毀著。
而位於最頂層的弗拉特等人——
············
投影中的冬木市。
在幻術中,冬木凱悅酒店坍塌的樣子華麗地映照了出來。
那雖然是在第四次聖杯戰爭序盤發生的事情,卻由普勒拉蒂的編纂而和作為最**的“冬木大火災”的畫麵相重合,變成了更為悲慘的演出最終為幻術閉幕了。
“……”
幻術結束,世界的姿態回到了冬木的森林。
已經沒有任何人出現,從城堡中也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在寒風吹拂中,綾香雖然覺得自己需要說些什麼,但她卻連把臉轉向旁邊的劍士的方向那邊都做不到。
少年少女所見識的那個“幻術”,雖說似乎是一味以惡作劇的極致持續著玩笑般的演出,但她也理解,反過來那可能也是為了觸怒觀看者而精心計算的演出。
自己並不知道亞瑟王這一人物的故事。
但是,即便不從亞瑟王,而是從以其傳說為自身支柱成長起來的理查來看的話,她也能夠感覺到那究竟是被傳唱為何等高潔,何等勇猛,何等莊嚴的存在。
實際上,僅僅在這數日間聽理查在路上訴說的憧憬,就已經是足以在完全不知道亞瑟王傳說的綾香的心中種下“雖然不是很明白,總之是很厲害的人吧”這樣的印象了。
但是,正因如此——
在剛剛的幻術中見到了亞瑟王的理查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綾香無法去確認。
隻從結論上來說的話,那應當說絕非是為了讓名為亞瑟王的存在化為虛無而進行的誹謗中傷之類的內容吧。
既沒有將亞瑟王描述為惡毒的虐殺者,也沒有將其描寫為卑鄙小人,而是確實將其描述為一位真正高潔的存在的,這點綾香也理解了。
但是,從最終結果上來看,即便她擁有著如此的高潔和正義的誌向,也有著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這就是現實。
被其他王者們否認了自己的道路,還與托付了自己命運的禦主出現了巨大的分歧。
最後也因那位禦主的背叛,而以自身的聖劍之力將聖杯擊碎了。
從結果上來說,那在冬木這一城鎮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大災害……就是這樣的光景。
幻術所呈現出的那讓她們站在被燒焦的人們的屍體堆積成的山上的最後光景,讓綾香無法忍受,隻能一直低著頭。
綾香思考著在幻術中所見到的的某個場景。
那是三個王者在飲酒交杯時,王者各自所訴說的話語。
金色的英雄王是這麼說的。
——“作為王所應當貫徹的道路,正是自己所定下之法本身。”
紅發的征服王是這麼說的。
——“王即為以自己的身體作為起點,將遍布大地的一切財富與道理儘數征服,蹂躪之人。”
然後,蒼銀的騎士王是這麼說的。
——“王即是為實現對人民的救濟,為實現正確理想所通往的“道路”而殉道之人。”
騎士王更是,連自己托付於聖杯的願望都宣告而出。
——“讓時間回溯至選定之劍的儀式之時,若是有比自己更相稱的王的話,就以將曆史讓渡給那個存在來重寫不列顛的曆史。”
那是從理查的母親給他講的睡前故事的開篇聽來的,被傳頌為造就亞瑟成王的選定之劍的儀式。
如果有比最終讓國家毀滅了的自己更加優秀之人存在的話,就應該讓他來擔負起這個國家,騎士王好像是如此考慮的。
但是,聽到了騎士王的話的征服王釋放著平靜的怒火,而金色之王則露出了一副仿佛這很滑稽一般的笑容。
征服王對“回應希望得到救濟的人民的祈願”的騎士王,以“無欲之王無法引導人民,人民絕不會憧憬一個正確的奴隸的”這樣,滿載著怒火的話語將其否定了。
——“為正道而殉身,舍棄自己的一切,這種活法根本就不是人。”
——“征服王,你為什麼能一口咬定放棄作為人類的治世會不如作為人的統治呢?”
——“嗬嗬。騎士王啊,你的存在方式總有一天會讓你被推到並非人,而是神的領域哦。”
——“你在笑什麼?英雄王。如果以人之身能做到那種事的話,有什麼需要猶豫的理由嗎。”
——“是嗎?可我所知的女神,可是把自己的正道強行賦予子民的蠻不講理的化身啊。”
——“呐,騎士王。雖然由被稱為宙斯的子孫的我來說也有點那啥……”
——“追求如同神一般的正確的道路,最後可是會變成對子民進行選擇這樣的事情啊。”
在那之後也暫時繼續了問答——但當騎士王最後想說點什麼之前,襲擊者的現身宣告了問答的終結。
實際是比這還要長的一段交談,但綾香卻並非完全記住了。
這是因為被那紅發之王的壓迫力和對金色之王那奇妙的恐懼心所壓倒,難以集中精神去注意聽。
如果沒有那襲擊的話,騎士王到底,會在那裡說出什麼樣的反駁的話呢?
從綾香和劍士的位置上,看不到騎士王的表情。
她現在是何等表情,隻能通過想象力來補充。
是故意不給看嗎,還是說作為觀測者的弗蘭切斯卡等兩人也沒能看到騎士王的表情呢,這也沒有確定。
是與綾香一樣,被征服王憤怒的聲音所壓倒了嗎?
還是說,是一副泰然自若,認為自己的王道澄澈如明鏡的表情呢?
金色的王說出了“苦惱著的騎士王的麵容很棒”這樣的施虐狂發言,莫非是苦惱的表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到底在對什麼苦惱呢?
綾香不明白。
劍士的話,能明白嗎?
在她這麼想著的同時,場景也在不斷替換,結果綾香,直到最後也沒能知道騎士王麵對其他的王者是否提出了反對。
但是,因為為了人民而生存的劍士的話語讓綾香也覺得這是正確的,如果這會引起其他王的怒火或者嘲弄的話,會給綾香帶來不少的打擊。
因為這會讓她覺得這也是在拒絕雖然自己並非其子民,但對方還是救下了自己的獅心王。
由幻術孕育而生的影像,確實再現了使魔所觀測的光景。
其中也有通過斥巨資雇傭的過去視的魔眼使得到的信息再現了的景象。
但是,身為冬木聖杯戰爭管理者的瑪奇裡的由蟲所構成的結界太過棘手,因此也並非完全將一切都看穿了。
當然了,各人心境如何,不可窺視其內在。
而與此相反的,雖然知道,卻故意不傳達給獅心王等人的部分也很多。
弗蘭切斯卡知道冬木的聖杯被“泥”所汙染一事。
因為沒能觀測到破壞前後的行動,所以弗蘭切斯卡連亞瑟王的禦主的心中所想也沒能全部搞明白。
但是,可以推測出,破壞掉那個聖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可以被稱為正確的選擇的。
然後,經過他們編篡的幻術則不會讓理查他們明白這一點。
獅心王和綾香所看見的,隻有影像。
從位於城鎮遠處的使魔所處視點所看到的,聖杯被破壞瞬間的光以及——
以此為起因在冬木市滿溢而出的地獄般的光景。
對聖杯的破壞使用了令咒這點也隻不過是作為推測而混如其中的解說罷了。
但是,從無法想象亞瑟王會自己選擇破壞聖杯這點來看,也沒有能否定這個解說的理由。
然後,從綾香來看的最直觀的感想則是——
至今為止亞瑟王所奉行的“道”,是真實到恐怖的“戰場”的姿態,與在夢中的理查的母親所講述的“騎士道故事”相差甚遠的東西。
那是一場壯絕的騙局。
是被禦主所否定了的王的身姿。
是自己陣營的女性同伴挾持人質,並用槍將毫無抵抗能力的對手打成蜂窩的場景。
然後——是將那瀕死的魔術師們的首級砍了下來的王的身姿。
如果是戰爭的話,那可以認定做到這個份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即便如此,這也是和綾香所抱有的“英雄們的戰爭”這樣的印象相距甚遠的東西。現在自己卷入了何等的戰鬥,這件事被擺在了綾香眼前,她現在隻是忍住由於恐懼而產生的嘔吐感就已經是拚儘全力了。
——在那樣殘酷的廝殺中……同我年齡相仿的孩子在其中戰鬥著嗎……?
到底,在那個戰場中馳騁著的亞瑟王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不管怎麼說,在困境中的亞瑟王的臉也沒有被投射出來,從綾香來看判彆不出她到底是對此受到了打擊,還是完全視若無睹。
但是……無論是哪邊,不都和理查所憧憬的英雄傳說相距甚遠嗎?
被殘酷的命運所迷惑了還好,如果自然地將這殘酷的命運接受了的話——那,確實就和其他的王所說的一樣,並非人類,而是機械般的“係統”。
然後,即便做到了這個地步,最後還是被其禦主所背叛,什麼都沒能得到。
“冬木發生過這種事……雖然我也聽說過大火災的話題……”
確實僅僅是這樣也已經是悲慘的光景了,但綾香在意的是,這簡直是被編輯得讓亞瑟王看起來仿佛淒慘的敗北者一般的構成。
因此,綾香在抑製著不斷上湧的嘔吐感的同時,在劍士想要說什麼之前就緊緊地瞪著普勒拉蒂他們的聲音響起的方向。
“啊——嗯。總之,現在我很明白,你們真的太糟糕了。”
“啊哈哈!彆這麼誇我們啦,會害羞的啦~。”
“……不用在意哦,劍士。這是幻術不是嗎?那肯定都是瞎搞的!那種國王大人之間的交流什麼的肯定都是騙人的!”
“啊咧?真的好嗎?如果全部都是騙人的,那騎士王大人對對方反駁的部分也會變成騙人的喲?”
弗蘭切斯卡惡作劇一般這麼說著,而綾香則噎住了。
“那,那是……”
“嘛,怎麼樣,到底怎麼樣?雖然人是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生物啦……說到底,你啊,到底有沒有自己想相信的亞瑟王的形象啊?硬要說的話,就是完全不輸給保護你的獅心王君那樣的,完美又帥氣,無論是誰都不能否認他的存在方式的騎士王大人那種形象吧?”
“這,這種事……說到底,結局也太奇怪了。身為禦主的人,根本沒有自己去破壞聖杯的理由!可能騎士王大人好好地獲得了聖杯也說不定!說到底,那樣厲害的國王,也不應該會許願讓彆人當國王讓曆史重來的……”
“啊,正好!很棒啊,你的那個反應!對聖杯戰爭毫無了解的無關人士才有的意見,很吸引人呢!不過,是嗎……阿爾托醬要是得到了那個聖杯的話會變成怎樣呢,這也讓人很感興趣呢!一不小心可能會讓泥穿越時空呢……不,怎麼會~啦……”
綾香對不停說著奇怪的事的弗蘭切斯卡感到不爽的同時,也暫時沉默了。
然後,看到了至今為止一直沉默著的劍士的表情。
同時,弗蘭切斯卡她們也仿佛在挑釁劍士一樣喝彩著。
“那麼,怎麼樣呢?獅心王君!你一直憧憬的王者大人的英雄傳說,偏偏是國王自己想從建國的時候開始重新來過……知道這些的感想是~什~麼~呢?如果入手了聖杯的話,就打算讓你們的曆史歸為虛無,看見這樣~的暴君~,你怎麼想?”
“你所憧憬著的傳說中的亞瑟王,即便不斷戰鬥並勝利,也依舊什麼都沒能得到的故事!看見這樣的故事,你有什麼感想!看到那被其他的王不斷否定的王的姿態,你又有什麼感想呢!”
“閉嘴!這些都是你們耍的把戲不是嗎!劍士才不會被那樣的東西騙到……”
綾香開始害怕了。
對平時的話會饒舌地不停說些什麼的劍士,自從那青色裝束的王現身後,就再也未發一言這件事。
沒有感歎也沒有吃驚、甚至感覺不到就在身邊的劍士存在的氣息。
那未能得到一物的王,雖然身為王卻被當作魔術師的走狗驅使,把瀕死的弱者殺死,最後連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達成的願望都被背叛了。
看到了那樣的王的劍士的心裡會怎麼想,綾香想到這,雖然感覺必須要和他說些什麼,但結果還是沒能找到自己應該說什麼。
但是,在那樣的綾香身邊,如此沉默著的劍士發出了聲音。
“弗蘭切斯卡·普勒拉蒂。”
聽到那聲音的綾香不自覺地轉過頭去,在那的是,表情完全消失了的劍士的麵龐,但從他的眼睛上仿佛感覺能看到了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一般,那是錯覺嗎。
還是說是受到了太過強烈的衝擊而流下的絕望之淚呢,綾香這麼想著,但是——
實際上,完全相反。
劍士就這樣站在原地,對這幻術的世界獻上了最高級的一禮。
“擁有王之稱謂之人向他人敬獻的一禮的重量……如果是編纂這一幻術之人的話是明白的吧。”
“劍士……?”
在迷惑地盯著他的綾香麵前,劍士將從自己靈魂深處響起的話語就那樣徑直相告。
“但是,就讓我獻上發自內心的感謝吧,對你們向我……傳達了偉大的騎士王,最新的英雄傳說這件事……!”
察覺到了逐漸湧起的,圍繞在那份話語中的感情,不僅是綾香,就連觀測著的弗蘭切斯卡們也產生了疑惑的情緒。
那是——壓倒性的,歡喜。
即便剛剛眼中的發光之物是淚水,那也是由於極致的感激和慶賀之情的結果而流下的吧。
“劍士……你在說什麼……”
“綾香……看見那個騎士王……是不是覺得那不是英雄?”
“誒……”
“綾香,對我來說啊,在圓桌騎士的傳說中……無論是王被背叛、還是其中的蠻不講理,還有最後變得破破爛爛失去了所有——我全都知道啊。但是,我是憧憬著包括這些在內的一切啊。”
對疑惑地歪著腦袋的綾香,理查用仿佛在說著自己喜歡的棒球隊的少年一樣的表情,慢慢地開始說道。
“而且……那個酒宴上的問答,騎士王也並非被另外兩個王否定了。”
“誒?可……(亞曆山大)發出了那樣的怒吼……”
“好好想想吧。亞曆山大大帝隻是在憤怒而已,絕對沒有否定騎士王的王道。雖然他說了一堆什麼裝飾品啊被王這一偶像束縛著啊之類的,但那並非將偶像本身給否定了。那隻是單純的‘我認同你的功績,但我不喜歡’這種話而已。”
豈止是是沒有張皇失措,甚至比平時還要冷靜的劍士的話語,讓綾香驚訝地問道。
“是……這樣的嗎?”
“雖然隻是套用母親的話而已啦。‘王並非是指行走在王道之上的人,而是其所行之道被臣民稱呼為王道之人’。根據時代和土地、人民和臣子的心情,事象的正邪也會簡單地發生偏移。所以,那個問答說白了根本沒有什麼正確答案,更何況在那裡問答的三個人恐怕是最明白這一點的吧。他們打算丈量的是其理,而非其是否正確。”
理查堂堂正正地站在那裡,就像開玩笑一樣地對綾香說道。
“是呢,我們的騎士王確實有一點不如其他的王!就是單純的,聲音太小了!我會既讚成每一個王的意思,也會進行否定吧!與我身處在不同的地區,不同時代降生的王者擁有各自的王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啊,能在最後大聲地說出‘我才是正確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的家夥可是很強的。十字軍的腓力(腓力二世,法蘭西國王)那家夥就是這種感覺來著。”
看到他的樣子的普勒拉蒂他們的聲音中,稍微染上了一絲困惑。
“啊——居然會想到那邊去嗎?我們明明覺得你會變得更氣鼓鼓地,然後貶低其他的兩個王,或者是反過來對阿爾托醬絕望而褪下你那層尚有餘裕的外皮來著——”
“……話說,你是不是對亞瑟王是女孩子這件事完全沒吃驚?”
音色中的感情消失了,兩人仿佛已經確信了一般地說道。
“……果然,你是,知道的對吧?”
“魔術纏身的,真正的亞瑟王……不,是阿爾托利亞·潘德拉貢的傳說,你不知怎麼的找到了……是這樣吧?”
把納悶的普勒拉蒂他們放在一邊,理查當場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果然啊。這才是真正的目的嗎。你們是想知道,我到底踏入了騎士王曆史到了何種程度嗎?很遺憾,我沒能找到那座幽禁著梅林的塔就是了。”
然後,理查的表情突然消失,一邊仰望天空一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啊……不過,真厲害啊……亞曆山大大帝也是,那個金閃閃也是,吾等的祖王也是……大家,都是在我想象之上的‘王’啊。”
“劍士?”
擔心著停下動作一個人自言自語著的劍士,綾香擔心他果然是不是受到了打擊而向他搭話。
然後,劍士慢慢地把低下頭說道。
“綾香。”
“怎,怎麼了?”
麵對疑惑地歪著頭的綾香,劍士說道。
“剛剛綾香的決心……我果然還是接受了吧。”
“誒?”
在茫然失措的綾香麵前,劍士毫不掩飾自己破開的鎧甲,堂堂正正地張開手臂。
“再來一次……我想把和你的初次見麵重新來一次。”
誇張地鞠了一禮後,理查以自然的動作抬起了綾香的右手。
“試問。”
在佇立於森林之中的莊嚴城堡前戰爭的王和少女,以美麗地調和融入了景色之中。
正可謂是,仿佛在眾多傳說被傳頌的英雄傳的一節一般。
“你是,我的禦主嗎?”
············
“振作起來!刻耳柏洛斯不動了,想想辦法排除它啊!”
在刻耳柏洛斯被糖果包裝雨封住的現在,以約翰為首的警官們拚命地想要重新建立陣型。
但是,除了刻耳柏洛斯以外的小型雜兵的異形們不管打倒多少都會再從街道的各處湧出來。
雖然也有想要給身負重傷的同伴們施加治療魔術的警官,但是老鼠群在警官們的傷口周圍聚集起來妨礙他們,變成了如此悲慘的狀況。
而仿佛要更加將他們逼入絕境一般——仿佛大地在搖動般的聲音籠罩在周邊。
“!那是……”
維拉抬起頭,注意到了那個。
與水晶之丘大廈同樣高的巨大骸骨,以將大樓折斷的形式強行讓其倒塌了。
大樓的碎片傾注下來,雖然還能動的警官們拚命地想要防下它們,但那也有其限度。一個,又一個,警官們不斷地倒在了柏油馬路上。
“可惡……到此為止了嗎……”
聽到一位警官的話語,約翰搖了搖頭。
“還沒有!既然還能動就彆放棄!”
從剛剛開始這個世界中就不斷發生著異變,這點事確實的。
那麼,隻要再堅持下去的話,可能還會起彆的變化。
雖然現在的情況是,除了糖果雨以外都在向壞的方向上發展這點很要命——
但是,在約翰他們頭上有影子落下,那是就在剛剛破壞了大樓的巨大骸骨的腳。
“咕……”
——到此為止了嗎。
以含恨的心情,約翰和警官們緊盯著纏繞著黑炎的漆黑骷髏。
而在他們頭上,骷髏那巨大的足部踩了下來——
下個瞬間,不知何處伸出的光之帶,將那骸骨之主化作了四散飛舞的粉塵。
“!?”
那光之帶,兩次三次地連續從大樓的間隙中放了出來。
僅在數秒之後了,擁有著大樓般的巨大身形的骷髏就已經化為了隨風飄揚的漆黑骨粉了。
然後,警官隊中的一些人,覺得那光帶很眼熟。
好像就是在醫院前的戰鬥過程中,在教會之上與吉爾伽美什展開了戰鬥的劍士的寶具所放出的東西。
“……不好意思啊,稍微睡了一會。”
和那聲音一同,劍士從大樓的陰影中現身了。
看到了他的身姿的約翰,苦笑著說道。
“你心情好像很好啊。難道做了個好夢?”
“啊,肯定是個會應驗的夢吧。”
聳了聳肩如此回答他後,劍士對從背後走來的綾香說道。
“呐,禦主。”
“叫我綾香就行了哦。那麼,怎麼了?”
對同樣聳聳肩這麼說著的綾香,劍士說道。
“真的很抱歉,從現在開始,我要說些像小孩子一樣任性的話了哦。”
“任性……指的是?”
二人一邊看向天空,一邊進行著對話。
在那視線前方的,是代替貪食著糖果的刻耳柏洛斯而現身的,直衝天際的巨大漆黑骷髏。
雖然是和剛剛劍士所吹飛的是同樣大小的骷髏,但現在不正是以比街上的高層建築更多地顯現而出,並且朝這邊進發的嗎?
但是,劍士的表情很開朗,而綾香的表情雖然有些緊張,但也並非是打算逃跑的樣子,而是從正麵注視著那怪物之群。
“我啊,要為了超級自私的理由使用聖杯啊。”
“沒問題哦。是那個要把現代搖滾樂曲帶回‘座’的願望嗎?”
“不,稍微有些不一樣。”
搖了搖頭後,劍士朗聲說道。
“雖然同樣是歌曲,但卻是凱歌!總之……我有想以聖杯之力……讓凱歌響徹的地方。”
約翰等人,從進行著對話的劍士後麵看著,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劍士和綾香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五個跟隨著他們的影子。
其中兩人,正是不久前見到的長槍的騎士和弓兵。
也有一個之前被認為躲藏在陰影之中,用兜帽掩蓋住麵容的獵人一樣的男人。
並且,還有背負著無數的劍的異樣風格的騎士,和如同依偎著那個男人一樣的,漂浮著的球狀的水。
“什麼啊……那些家夥是……”
無視警官們的話語,他們慢慢地向異形之群走去。
“抱歉啊,剛才使用的刻耳柏洛斯之牙給我整碎了……能借我一把劍嗎?”
聽到劍士的話語,背負著無數的劍的騎士懶洋洋地聳了聳肩,將一把雖然很漂亮但讓人覺得已經使用過不少次的裝飾劍連帶著劍鞘一起扔給了劍士。
“謝了。”
接住了劍的劍士,將劍拔出來並說道。
“敵人是可怕的死神,而其勢力則是這個世界本身。”
劍士咧開嘴笑著,以旺盛的氣勢飛奔出去。
“作為對手,沒有任何不足之處!”
仿佛在呼應他一般,在其背後的騎士和弓兵們散開了,而頭戴兜帽的男人不知何時也隱藏了身影。
在綾香的身邊,水之球體輕飄飄地浮著,看上去仿佛是要守護她一樣。
然後——他們的“戰鬥”拉開了序幕。
············
“嗚啊!好像變成很不得了的樣子了!那個難道,全部都是英靈嘛?!”
“安靜下來。這樣就沒有展開隱匿術式的意義了。”
從空中看著劍士一派戰鬥的光景的是——本應留在水晶之丘大廈最頂層的弗拉特和班尼特。
弗拉特穿著一個如同奇妙的降落傘一樣的東西,以比通常的降落傘要慢得多的速度緩慢地下落著。
而在其一旁,漢薩和傑斯塔他們也使用著同樣的降落傘降落下來,要是沒有弗拉特的隱匿魔術的話就會變成像空中表演一樣的場麵了吧。
“不過,太好了呢漢薩。預先在房間中找到了。”
對傑斯塔的話語,漢薩答道。
“啊……沒想到會有那麼多的降落傘堆在那裡啊。而且還不是通常的商品。而是寫入了特殊魔術式,接近禮裝的好東西啊。雖然需要裝填魔力……使用著那個工房的陣營,是不是連大樓可能會崩塌這點都預想到了?”
這降落傘是由現實世界的套房中存在的實物複製而來的。
是曾經說過“降落傘這種程度借給你們也無妨”的英雄王,言出必行地連同房間的裝飾品一同給蒂妮她們按人頭份配備的實物,不過弗拉特他們想必是不會知道的。
然後,觀察著眼前擴散開來的“死”之群與劍士的戰鬥,漢薩冷靜地說道。
“……注意不要被卷入,遠離他們降落比較好啊。”
然後,他一邊從空中看著街道的景色逐漸染上漆黑,確認此事後補了一句。
“嘛,看起來這條街道好像已經沒有所謂的‘不會被卷入的場所’了啊……”
············
在充斥著具現化的“死”的街道上奔馳著的同時,劍士的心中充滿了歡喜。
——亞瑟王,果然是和傳說中一樣的偉人啊。
如果稍微緩口氣的話,內心激動不已的他恐怕就會留下喜悅的淚水了吧。
——她的行為是值得讚頌的。因為無論是讓給彆人紡織的絲線還是由自己來紡織的絲線,無論多少次她都會將其重新紡織,隻為讓吾國的那麵永不折斷的旗幟隨風飄揚而已。
身體在無意識下行動了起來,將兩隻,三隻骷髏狀的異形接連斬斷。
——確實,如果是我的話會選擇彆的道路,如果是我的話可能不會選擇重來吧。
每斬斷一隻,他的行動就變得愈發敏捷,在討伐的數量超過十的時候,他已經達到了與金色英靈戰鬥時的最高速度。
——但是,那又如何?那些不過是瑣事,隻是價值觀上存在差異罷了。
配合劍士的奮戰,在他身旁跟隨著的騎士和弓兵等人,也一個接一個的粉碎周圍的異形們。
“讚頌信念之時,無需論其正邪!”
當他留意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喊了出來。
無法壓抑滿溢的情感,他一邊高速衝上大樓一邊謳歌著喜悅的話語。
“正因如此,我才會讚頌的吧!無論那位征服王如何浮起怒火!無論那最古的英雄王如何嘲笑!”
理查實際上對征服王感到憤怒的意義是理解的。
對他來說,雖然對那樣的亞曆山大也抱有好感,但這並不能構成讓他否定亞瑟王的意誌的理由。
沒錯,因為獅心王所行走的王道,也是與那三人全然不同之物。
正因如此,他獻上祈願。
向著那位讓自己的騎士道成形的騎士王所抱有的理想,以及她的那份信念。
“即便讓臣民所達成的結果回歸虛無,也要編織起自己的理想,那份騎士道由我來肯定!那份暴虐也同樣,是身為王者的證明!”
即便是將騎士王“為理想殉身”的願望咬定為“暴虐”,但正因如此才要讚頌,理查如此宣言道。
聽到他的話的警官們表情變得驚訝,而綾香也在長歎一口氣後,露出了“真像那家夥會說的話呢”的微笑。
“……但是,偉大的亞瑟王啊!隻有一點,您過分憂慮了!”
劍士的表情稍微有些陰沉,仿佛為其擔憂般地說道。
然後,就如同想要向不在場的某人進言一般,將自己的想法高聲喊出。
“吾等騎士道的祖王啊,您無需掛心!於圓桌之上構成,又因圓桌而毀滅的那個國家,絕對沒有重來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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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還真是暢所欲言啊。阿爾托醬死後還要被人抱以期待還真是辛苦呢。師傅們要是看見了真不知道會怎麼說呢。”
普勒拉蒂在部分側壁崩落的大樓中悄悄地探出頭來,仿佛被驚呆了一樣看著劍士。
“切,話說回來,本來還覺得他能讓我們看到更多醜惡的部分來著,果然是不行呢。那家夥腦子進了水,是那種真的會認為自己活在英雄傳記裡的類型啊。那種人要是認準了唯一的方向的話,怕是會變成貞德醬那樣的人就是了。”
接著,在一旁出現的少女,一邊咕嚕咕嚕地轉著手中的傘,一邊好像很開心一樣地說道。
“嘛,這也很好嘛~不是嗎?我可是很喜歡那個王喲!畢竟那家夥接下來好像也會繼續各種把水攪渾~嘛!畢竟就這樣被不知是神明大人還是彆的什麼給蹂躪,單方麵地被屠殺的話也沒有什麼意思啦!作為籌辦人兼觀眾,不準備一場最棒~最有趣~的廝殺的話可不行呢!”
“我可沒說討厭他喲。隻是正因如此,我也想看看他扭曲的哭喪臉了啊。”
“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弗蘭切斯卡雙眼眯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惡魔般的笑容,陶醉地凝視著某人。
“而且啊……”
她所凝視著的並非劍士,而是接受了作為其禦主的立場的綾香的身影。
“這次反過來,讓那個孩子墮~落好像也挺有趣的……呢☆”
看到這幅模樣的弗蘭切斯卡後,普勒拉蒂聳了聳肩,自己也笑著望向天空。
“那麼,怎麼辦?不知怎麼的好像吸血種的氣息也變弱了,要不要去了解掉他?”
“是呢,不管怎麼樣,無論打倒多少巨大骸骨,也沒法從這世界中……”
弗蘭切斯卡一邊眺望著這片染上漆黑的世界,正打算說下去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某種異變而停止了話語。
“嗯?啊咧咧?”
“騙人的吧,好厲害~好厲害!獅心王君,雖然隻是一條街道的程度……難道說會壓倒‘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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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了水晶之丘大廈以外第二高的大樓的屋頂,劍士暫時調整了一下呼吸。
“吾等偉大的祖王啊!就由我來證明吧!”
阻擋在他麵前的是,是一個格外巨大的漆黑骷髏。
其身體是由無數骷髏融合所生,就仿佛千手觀音一般,無數的骨頭在它的背後展開。
在那異樣的姿態的怪物麵前,劍士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是不斷將讚頌亞瑟王的話語銘刻在這片世界之中。
“您所行之王道,絕非錯誤!”
然後,劍士一腳踏在屋頂上,飛上了高空。
“圓桌所殘留的王道和榮耀,孕育出了吾等!悲劇和毀滅鍛煉了吾等的靈魂!人類,騎士道的榮耀之花在未來永遠不會凋零,就讓我以歌唱之形,將此展現給您和圓桌看吧!”
穿過緊逼過來的漆黑火焰,劍士,使出全力揮出了閃光的斬擊。
“吾等隻對您獻上憧憬!此後也繼續守望吾等吧,祖王亞瑟啊!”
一邊將自己所想的願望,宏亮地,宏亮地歌唱出來。
“雖然我已經,失去了這份資格了……”
然後,僅在一瞬之間露出仿佛自嘲般的微笑後,他的眼瞳和聲音中仿佛鑲嵌著要將希望傳達給素未謀麵的某人般的光輝,一邊高聲喊道。
“但是總有一天,並非是我的某個人,會抵達理想鄉吧!啊,沒錯!您所紡織出來的星之曆史,必定會將安寧之風帶往您的身邊吧!我僅僅隻是,為此而奏響祝福之音!”
“吾將會以聖杯之力——將人類們的凱歌謳歌至遙遠的理想鄉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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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啊,孩子啊。請仔細聆聽吧,同胞之子啊。”
——“你們應當討伐消滅的東西,是想從我們這裡奪取什麼的那些人。”
西格瑪想起過去的時候,腦海裡必定會浮現“養育自己的父母”們的話語。
西格瑪很清楚這些毫無意義的話語是為了行使洗腦,但即使到了如今他也無法忘掉這些話。
他對這些話語既沒有覺得憎恨也沒有感到悲傷。
僅僅隻是“自己被反複告知了那樣的話語”的事實,在記憶之中殘留了下來而已。
不過,當西格瑪回想起那些陳舊的記憶時,他也總會思考。
那些話對自己的生存方式到底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呢。
每當回想起來,就會去思考。
說到底,現在的自己,除了性命以外還有其他能被奪走的東西嗎?
讓人覺得因為被他人奪走了而非毀滅其不可的什麼東西,是何物?
在找尋不到那東西的情況下——西格瑪就隻是作為被動的存在而活著。
哪怕連想要置身於世界的表側的想法也沒有,僅僅隻是在世界的裡側不斷的蠢動著而已。
哪怕身處聖杯戰爭的漩渦之中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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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街道,繰丘邸。
時間稍微往前回溯。
“傑斯塔君!傑斯塔君!你怎麼了嗎!?”
當看見男孩傑斯塔突然躺倒在地,椿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看見傑斯塔那個樣子的西格瑪,開始觀察起他的身體狀況。
——這是,魔術攻擊嗎?
——大概,於對方的體內正暴走著的異質的魔力,將魔術回路本身給擾亂了吧。
明明沒有gandr之類的東西飛過來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咕……啊……”
看著痛苦呻吟著的傑斯塔,椿慌張得露出了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現在的話,能解決掉他嗎?
隻不過,首先得把椿從這裡引開比較好吧。
與其說西格瑪不想讓小孩子目擊淒慘的現場,倒不如說,如果是椿將西格瑪認知為殺人鬼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會變成她的從者“黑漆漆先生”的攻擊對象。
“小椿,你去叫爸爸和媽媽過來吧。”
西格瑪對椿如此說道。椿一邊顫抖,一邊“唔、嗯!”地嘟囔著,隨即便快步跑上樓梯了。
“……”
目送著她離去後,西格瑪自腰間取出了一個魔術道具。
這是以吸血種和特殊的召喚獸之類的家夥為對手的時候所使用的,一種限定性用途的藥液注射器。
具備著和聖水同等效果的這個藥液,通常來說,對付傑斯塔這種等級的吸血種恐怕連絲毫的作用都不會有的吧。
然而,如果是現在的狀態,就有一試的價值了。
做出判斷的西格瑪,像是在進行診斷一樣的,將手放在男孩傑斯塔的脖子上。
“……嘖……庫、庫哈哈,沒用的喲,大哥哥。就算你用那個,死去的,也隻不過是這個孩子的概念核而已。”
“或許吧,不過,有試一試的價值。”
“等——等等,要重新得到小孩子的外表可是相當麻煩的喲。不是強行的……因為沒有經過完全的同意就沒法裝填了嘛……”
傑斯塔痛苦地吐露出了有關自己魔術的事情,然而魔術師是不會暴露自己的手牌的。大概那隻是些胡言亂語,且毫無價值的情報吧。
判定他是在爭取時間的西格瑪,打算冷靜地對他刺入注射器,然而——
“————————————”
年幼的孩子的尖叫從樓上傳了過來。
“!?”
抓住那一瞬間的空隙,男孩傑斯塔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向西格瑪的腹部踢去。
“……嘖!”
西格瑪拉開了距離,可尖叫聲仍在持續著。
雖說男孩傑斯塔看起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但西格瑪看到站了起來的他,便判定了現階段是無法解決掉他的。
西格瑪當即變更行動,他一把抓起放置在桌上的弩弓,朝樓梯徑直地飛躍而去。
——倘若有個萬一的話能使用嗎?
雖然弩弓整修得很完善,但能不能立刻用來射擊就不怎麼清楚了。
儘管如此,因為那個奇怪的紅衣麗人特意囑托他了,考慮到這可能成為某種事物的判定因素,於是他就這樣帶上這把弩弓了。
——雖說也有是陷阱的可能性……但情報越多越好。
儘管有一半是賭的成分,但因為在過去從弗蘭切斯卡那裡接受的大部分委托都是這種“如果找到些什麼有趣的道具就拿來給我”的選項,所以並沒有對此懷有避諱感。
——看起來沒有施加咒殺類術式的樣子。
——但是,這個禮裝未免太奢華了吧……
一邊心懷著對於弩弓的感想,西格瑪一口氣地奔上了樓梯。
然後,他看見椿似乎是望向窗外的方向,嚇得癱坐在地了。
“怎麼了?……!?”
很快他就理解了,異變突生。
窗外所見的世界,變成了和剛才為止完全不同的景象。
藍天被烏雲覆蓋著,而街道中不知有多少具巨大得如怪獸一般的骷髏正在闊步遊蕩。
鬱鬱蔥蔥的草坪和院子裡的樹木都枯萎了,從四處的土地中冒出了不詳的黑色蒸汽。
“這些是……什麼啊”
“怪獸……怪獸……”
不懼怕“黑漆漆先生”的椿,卻對巨大的骷髏群膽怯了。
——這些現象不是由她乾涉出來的嗎?
下個瞬間,那個“黑漆漆先生”從院子裡浮現了出來,如同要抱住女孩般將她的身體包裹了起來。
“黑漆漆先生……?”
對於安定下來的,呼喚出那個稱呼的椿,似乎是英靈的影子並沒對此作出任何答複,隻是一邊從椿的視線中隱藏起“恐怖的世界”,一邊搖曳著。
“……這是……果然”
想成為魔法使。
西格瑪想起了椿所說的那句話。
按照繰丘夕鶴的發言,從者似乎是變成了椿的守護者一般的存在。
那麼,如果從者對椿“想成為魔法使”的那個願望也做出了反應的話呢?
自傑斯塔如同誘導一般地作出提問那時開始,他就有不好的預感了。
而那不好的預感應驗了,這讓西格瑪不禁咬緊了牙關,隨即他便向椿問道。
“呐,小椿,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
“誒?唔,唔嗯。雖然很可怕,但不要緊。”
“是嗎……”
這樣看來,魔力枯竭果然是不可能的。
接著——從院子那裡,椿的父親,繰丘夕鶴現身了。
“哎呀,椿。怎麼了嗎?”
“啊,爸、爸爸!外麵有好多怪物……啊、嗯嗯、對了,傑斯塔君、傑斯塔君他……!”
椿的眼睛泛著淚光,向她的父親跑去了。
緊接著,隨後而來的母親以平靜的笑容說。
“沒事的哦,椿。因為那些大大的骷髏先生呢,他們大家都是椿的夥伴啊。”
“……誒?”
椿以一雙呆滯的眼睛抬頭看著她的母親。
她的父親也以對此作出反應的形式說。
“就是這樣哦,椿。因為那些骷髏先生們和黑漆漆先生是同樣的東西。”
“可、可是黑漆漆先生是不一樣的喲?黑漆漆先生他才不會做那種可怕的事……”
在椿的視線前方——存在著巨大骷髏的身影,似乎破壞著大廈的同時在和“某物”戰鬥著。從偶爾能看到光之斬擊這點來看,是英靈劍士的可能性很大。
“啊啊,黑漆漆先生和那個,都是一樣的哦。不過黑漆漆先生的任務是守護你,而那些骷髏先生們則是武器。也難怪椿會害怕呢。”
“誒?……誒?”
“喂……”
看著正困惑不已的椿,西格瑪試圖阻止繰丘夫婦繼續說下去了。
但是,話語在途中便徑自停住了。
一道影子,以仿佛自天空中鑽出來一般的氣勢落地了。
那是,身上負傷的暗殺者。
“暗殺者!”
西格瑪叫喊道,而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接著說道。
“女孩沒事嗎!那吸血種在這裡吧!?”
“啊啊。不過,他突然就痛苦起來的樣子……”
“那些魔術師的咒術成功了嗎……那家夥在哪裡?”
椿對一副氣勢洶洶的要立刻馬上去刺殺吸血種的暗殺者搭話了。u看書et
“‘暗殺者’大姐姐?”
以為暗殺者是她的名字的椿擔心的向她靠近了。
“你沒事吧?你受傷了……有血……”
暗殺者看見椿哭喪著臉,便拉起自己的裝束,將傷口隱藏了起來,一邊以溫柔的語氣安慰道。
“啊啊,我沒事——”
那副身軀,被從旁邊出現的黑色異形吹飛了。
“咕嗚……”
暗殺者以自裝束的空隙間延伸而出的影子應戰著,但異形們接連不斷的湧現,試圖用數量壓製住暗殺者。
如果有敵人的本體,也就是核心一類的東西存在的話,暗殺者就可以用與之相應的寶具一口氣顛覆這個趨勢吧。
但是,西格瑪立刻就理解了。
這結界世界本身,與敵人的本體是融合在一起的。
也就是說,在這情況下,核心——果然除繰丘椿之外,彆無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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