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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清楚對方為何如此自信,就像是……對方對這一次還沒發生的聖杯戰爭十分了解!?
明明是還沒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了解?
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在老人心頭升起。
他運轉著體內魔術回路之中的魔力,整個人變得無比警惕。
他聽到了自己的脊柱發出了「嘎吱」的聲響。
這是遍布身體的魔術回路、普通的神經以及所有血管都在向他發出警報,讓他小心眼前這個年輕人。
弟子,不,至少幾分鐘之前仍是蘭加爾弟子的男人,向蘭加爾邁出一步,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瑪奇裡、愛因茲貝倫和遠阪,他們三家創造的係統實在出色,因此才無法完美地複製下來。雖然我很想在完全複製下來的情況下開始戰爭,但是為了模仿這個係統而用作參考的第三次聖杯戰爭,其本身就出現了不少麻煩。真是讓人頭疼啊。」
男人的外表明明隻有二十五歲左右,此刻卻像是曾經親眼目睹過一般,竟然開始講述起了發生在六十多年前的事情。
蘭加爾的神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開始懷疑起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法爾迪烏斯?不,對方很可能不叫這個名字。
能夠根據六十年前的第三次那種意外頻發的聖杯戰爭複製整個聖杯戰爭係統的人,怎麼可能是他的弟子?
「你究竟是誰?」
聽著老魔術師這樣的疑問,男人似乎很滿意,臉上露出陰險的表情,嘴角像被線扯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繼續淡然地傾吐自己的情感「老人家,您曾用‘年輕來形容我的祖國,因此您才更應該記住。」
「……記住什麼?」
「不可太過輕視年輕的國家。」
嘎吱,嘎吱,嘎吱……不知是因為戒備還是因為憤怒,蘭加爾全身的骨骼與肌肉都擠到了一起。
「你……果然……不是法爾迪烏斯……嗎?」
「我是法爾迪烏斯。隻不過除了名字之外,我在您麵前的一切都是在表演罷了。總而言之,直到今天這一刻為止,我學到了很多有關協會的知識。出於這層原因,我應該先謝謝您。」法爾迪烏斯輕蔑的笑著。
「你這家夥……」蘭加爾聞言一陣惱怒。
很顯然,這個年輕人是間諜!根據對方的說法,對方似乎是屬於眼前這個年輕的國家的人?
所以對方究竟是什麼時候,怎麼混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現在好像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根據長年積累的魔術師經驗,蘭加爾瞬間將麵前的這個男人由「弟子」轉而認定為了「敵人」,敵人當前,自然是要先迎戰才是。
雖然兩人相處了不短的時日,但蘭加爾決心拋下師徒情分,若法爾迪烏斯有不軌舉動便立刻殺掉他。
即便如此,蘭加爾的直覺依舊告訴他自己現在正身處危險之中。
他在此之前確認過法爾迪烏斯身為魔術師的身手,並且他不認為法爾迪烏斯當時隱藏了實力,換句話說以對方的實力不會讓自己產生這種本能的危機感。
那麼……這種危機感來自什麼地方呢?蘭加爾疑惑不解,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法爾迪烏斯「換句話說,你是外部組織派來協會的間諜嗎?從你在我麵前立誌要成為魔術師的那一刻起?」
「外部組織啊……」法爾迪烏斯聞言遺憾的搖頭,「無論是協會還是教會,似乎都認為這場聖杯戰爭是由不歸協會管轄的異端魔術集團安排的??唉,為什麼會……不,還是算了。」
法爾迪烏斯隻說到一半,就不準備繼續說下去了,他想起自己似乎沒有理由要讓眼前這個侮辱自己祖國的老家夥做個明白鬼。
就像沒什麼可說的一樣,他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準備動手。
「!!」
看著法爾迪烏斯的動作,蘭加爾雖然並沒有察覺到殺氣或敵意,甚至連對方身上的魔力波動都沒能感受到,但心中的危機感讓他依舊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便能夠靈活地移動身體重心以及施展術式。
他有信心,不管眼前這個年輕人使用何種術式進攻,他都能應對。
「……不要小看老人啊,小子。」
一邊說著,蘭加爾一邊還在腦中預演了接下來對方會如何出手,他可以如何應對。
然而,就在他認定為這是一場魔術師之間的對決的時候,就注定了他的一敗塗地。
因為……
法爾迪烏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他打魔術戰。
隻見法爾迪烏斯臉上的神色變得冷漠,淡淡的開口「瞧不起人的是您吧?老先生。不論是我這個年輕的魔術師,還是我年輕的祖國,在您眼中,似乎都不值一提。我可和您不同……從一開始,我就打算全力以赴。」
話音未落,法爾迪烏斯就打著了不知何時拿在手中的打火機,原本空著的另一隻手也瞬間出現了一根煙卷。
看著很像隔空取物,卻感覺不到有魔力流動。
見蘭加爾麵露詫異之色,法爾迪烏斯這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並將那一根煙卷叼在嘴裡,說道「嗬嗬,隻是小戲法,不是魔術。」
法爾迪烏斯點著煙卷,不緊不慢地繼續嘀咕道「啊,對了,我們並不是魔術師集團,請彆見怪。我們是隸屬合眾國的組織,而碰巧有一部分人是魔術師罷了。」
蘭加爾僅僅沉默了片刻,便張開了口。他為了爭取時間構成魔力,打算向法爾迪烏斯發問「原來如此。那麼,那根廉價的煙卷跟你的全力以赴有什麼關係——」
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鮮血在他的額頭處綻開,一枚血洞出現在他的眉心之間。
從這一刻開始,蘭加爾就已經失去了意識可以宣告死亡。
這是一枚彈孔。
沒錯,法爾迪烏斯並不屬於魔術師集團,自然不會老老實實的與蘭加爾進行魔術對決,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靠著魔術戰勝眼前這位老魔術師。
畢竟那可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槍這玩兒不必魔術好用多了?
「時代變了啊,老人家。」
言語間彈幕還在朝著眼前的老魔術師身上傾瀉,畢竟剛才那枚子彈隻是第一個抵達的,不代表後麵沒有子彈,實際上剛才從他身後的森林的陰影中瞄準著蘭加爾的槍械不下數十把,狙擊手的距離有近有遠,子彈自然也有先後順序,隻是不論是先還是後,這些子彈都不會因為眼前這個老人在第一發子彈之下就已經死了而有任何留情在半空中停下來。
幾十枚子彈追擊般地射入了老人的身體。
在這過度的衝擊力之下,老人的屍體如同舞者一般,在赤紅的細雨中翩翩起舞。
法爾迪烏斯看著那具在槍林彈雨中充滿活力起舞的屍體,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甚至慢慢地鼓起了掌,獻上讚賞「蘭加爾先生,感謝您滑稽的舞蹈表演,您看上去像是年輕了三十歲。」
幾分鐘後——
法爾迪烏斯盯著倒在血泊中的師父,不曾挪動一步。
周圍的森林卻傳來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息,幾十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從法爾迪烏斯的身後各處出現。
這支「部隊」清一色戴著黑色的頭套,手上分彆拿著設計精密的危險黑鐵塊,那是裝著消音器的突擊步槍。
這群頭戴黑色頭套的男人彆說是表情了,就連人種都看不出來。其中一個人走到法爾迪烏斯麵前,以乾脆利落的姿勢敬了一個禮,隨後彙報道「報告,目標已經殲滅,周圍沒有異常。」
「辛苦你們了。」與剛才的態度相反,法爾迪烏斯對手下的語氣十分柔和。
法爾迪烏斯慢慢走向老魔術師的遺體。他帶著淡淡的笑容俯視地上的死屍,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手下們說「你們對魔術師都不是很了解吧,我給你們講解一下。」
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們不知何時列好了隊伍,一言不發地認真聽法爾迪烏斯說話。
「魔術師並非魔法使,你們不必把魔術師想象成那種童話或者神話裡出現的人物??我想想啊,想象成日本動畫片和好萊塢電影的角色就差不多了。」
法爾迪烏斯在曾是自己師父的肉塊麵前蹲下,然後直接用手捏起了其中一塊。
沒有人對這個毛骨悚然的行為提出抗議,甚至連皺一下眉頭的人都沒有。
「魔術師一旦被殺就會死掉,物理攻擊也大多奏效。其中雖然有能用流動的水銀禮裝抵禦數千枚散彈的強者,也有為了長生不死而將意識轉移到體內寄生蟲的魔人。但是,前者擋不住反坦克步槍,後者若是被導彈直接擊中,基本也不可能活下來。」
大概是把法爾迪烏斯的話當成了玩笑,之前還麵無表情的迷彩服男人們發出了笑聲。
然而在聽到下一句話後,那些笑聲便戛然而止。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這個人,他原本就不在場。」
「……此話怎講,法爾迪烏斯閣下?」士兵們對法爾迪烏斯的話似乎有些疑惑,人都已經死在這裡了,怎麼能叫不在場呢?
聽到士兵們語氣生硬的疑問,法爾迪烏斯笑著將一塊屍骸丟了過去。
士兵麵不改色地接住,盯著那塊疑似指尖的肉片,很快,他瞳孔猛縮,似乎看見了什麼令人驚訝的東西「……竟然!」
在光照下,那塊肉片的斷麵的確是紅色的,也確實露出了白骨,卻與真正的人體有著根本上的不同。肉與骨的縫隙中露出了好幾根類似光纖的透明細絲,每一根都像線蟲似的詭異地蠕動著。
很顯然,正常人體內不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一個假體,或者說是‘人偶比較合適。畢竟蘭加爾先生是心思縝密的諜報人員,不會蠢到親自來這種地方。他的真身應該在協會的某個分部,或者是在自己的工作室裡,正為我背叛一事而驚慌失措吧。」法爾迪烏斯一邊解釋著,一邊抬起頭看向遠方,有些遺憾的感慨著。
魔術師麻煩的地方就在於此,他們雖然不是超人,卻各有各的保命手段,正常人雖然能夠動用熱武器給予這些自命不凡的家夥們致命的打擊,但很容易被戲弄。
「人偶,怎麼會這樣?」士兵們剛剛還對自己的火力充滿自信,現在卻感到有些驚悚。
對此,法爾迪烏斯微微聳肩。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既要給這些人麵對魔術師的信心,告訴他們魔術師並非殺不死,又不能讓這幫家夥過度自信,畢竟他們麵對的可是一群狡詐無比的家夥門。
「哎呀,雖然是很高超的技術,卻沒有完全藏住不自然的地方。為了掩飾這些缺點,他特意使用老人的外表。對了,有一個比他技術更好的女魔術師,她做的人偶跟真人一模一樣,似乎連dna鑒定都查不出來。」法爾迪烏斯看著處於驚訝之中的士兵們,笑著繼續解說道。
士兵們疑惑地
皺著眉,向他提出了意見「按照這麼說……這個魔術師並沒有死對吧?那我們剛才的對話豈不是他都能聽見?畢竟你看……這具‘人偶雖然被打碎了,裡麵的結構還在蠕動。」
「是的,因為裡麵的魔力還沒消散完,亦或者說他還沒有回收。」法爾迪烏斯微笑著,毫不在意,「不過沒關係,我們繼續按原計劃行事。」
「啊?」士兵們聞言有些疑惑,「這樣明目張膽真的沒問題麼?」
「當然,我之所以在他麵前說這麼多,就是希望他轉告給協會。」
法爾迪烏斯用腳踹了踹腳下的屍骸,站在血泊之上仰望天空。
他看著開始下起毛毛雨的夜色,心滿意足地低喃道「這是我們……給魔術師們的警告與威懾。」
於是,從這一天這一刻起——
盛筵正式拉開帷幕,人類與英靈們將在虛假的聖杯舞台上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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