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師父教得好。”軒浩也舉起酒杯笑了笑。
“少奉承我了。”李書文哈哈笑著,“行了,不用管我老頭子了,進去陪陪丫頭吧。”
李書文奪過軒浩手裡的杯子,雖然身體有些蒼老,但老人的動作依舊有力。
軒浩愣了愣,輕輕點了點頭離開。
“唉……”
院落裡隻剩下抱著酒壺的老頭,李書文望著太平的天下,又回頭看了看朝著屋裡走去的男人,微微歎息。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是經曆過的,因為他清楚自己是被世界樹複活的,蘇醒過來時間已過百年。百年前的戰鬥依舊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世界的一切都變了,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老了,但眼前這對年輕人卻還是當初的模樣,這本該是件好事。
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離彆的日子就要近了。
“乾嘛要歎氣呢?人有悲歡離合,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路鳴澤不知何時出現在李書文身邊,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向著老人舉杯。
“是啊,原本我也應該早就死了。”李書文並沒有意外路鳴澤的到來,“謝謝你。”
“不用謝我啦,這是你們應得的報酬。”路鳴澤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夜空,目光深邃,瞳孔裡倒映著無儘的宇宙。
“好好,道彆吧,留給你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本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倒是無所謂……”李書文微微搖頭,“隻是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有些太不公平了。”
“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路鳴澤輕輕笑著。
“那孩子要比我堅強多了,明明知道他會走,還堅持要舉行婚禮,”李書文望著窗戶裡倒映出來的兩道相依的身影,“想必我不在的這些年裡,她也學到很多東西吧?”
“是啊,人類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與他們相處總會學到很多,”路鳴澤不可否置,“就像我,跟著哥哥在人世間兜轉一圈,也大概能懂一些道理。‘再見’被賦予的意義,是為了再次相見。好好說再見吧,她大概也知道,不好好告彆的話一定會後悔。”
“唉……”李書文再次歎息,道理他都懂,隻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再見的時候。
……
良辰已到,響起了鞭炮聲,院落外灑滿了紛飛的紅紙。
這座古老的院落已經很多歲月沒有這樣熱鬨過了。
這是一場婚禮,一場看上去有些樸素的婚禮。但是參加這場婚禮的所有人都知道,男方的聘禮是整個世界。
乘著新娘的花轎在鞭炮聲中來到院落門口。
楚子航、凱撒、源稚生和源稚女抬著花轎心裡滿是問號,因為他們記得自己貌似是被邀請來參加婚禮的,結果莫名其妙被抓了壯丁。
軒浩臉上帶著笑容,穿上了大紅色的禮服,胸前彆著喜慶的紅花,走在最前麵。
不遠處的門外站著兩排漂亮的姑娘迎接著花轎的到來。蘇茜、陳墨瞳、櫻井小暮和矢吹櫻,她們看著抬轎的幾個男人忍不住臉上的笑容。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因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花轎輕輕落地,零輕輕掀開轎簾,繪梨衣牽著新娘的手來到軒浩身邊。
零是路鳴澤帶來的,和繪梨衣一起當伴娘,而路明非和芬格爾很榮幸的充當了今天的伴郎,因為在座的各位男士就他們兩個還沒結婚了,結過婚的已經滾去抬轎子了。
不過瞧著跟他們兩人一起來的va和麻生真,估摸著也快了。
特蕾婭·霍爾和星野葵像是守著院落大門的兩個小丫鬟,恭敬地迎著兩位新人邁入禮堂。
其實按照原本的婚禮習俗步驟是很繁瑣的。據周朝《禮記·昏義》記載,分彆是采納、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軒浩打算儘量把所有流程都走個遍,可是夏彌阻止了他,如果不是要邀請這些朋友們,她甚至覺得隻要在這個院落裡有老人見證就足夠了。
禮堂內,路鳴澤穿上了喜慶的衣服,當上了司儀,由他這個世界的主人來見證這場婚禮,這世界再沒有這麼莊重的儀式了。
李書文摸著胡子,坐在高位上,笑嗬嗬地看著走進禮堂的兩位新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按照古禮,這位老人是最適合坐在這個位置見證兩人婚禮的人。
楚天驕拿著攝像機在負責籌辦的蘇恩曦的指揮下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一切,這大概是他們最後的工作了。
婚禮照常進行,軒浩麵帶著微笑和夏彌一起走到老人麵前,屋外的鞭炮聲依舊不絕於耳。
路鳴澤也露出笑容看著軒浩,“那麼,就開始拜堂吧。”
一眾人看著兩人朝著麵前的老人行禮,不由得心中感慨,平靜而美好的生活讓他們幾乎忘記了曾經那些往事,龍族的存在似乎像一場夢,但看見眼前兩人結拜他們又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因為眼前這位新郎就是從龍族手中拯救世界的人,眼前這位喜娘,更是一位龍族君王,現在世界僅存的龍。更甚至……此刻為他們做司儀的就是新世界的‘神明’。
吉時已到,外麵的鞭炮聲越來越響亮,樂隊開始演奏。
路鳴澤清了清嗓子,頭一次正經起來露出了威嚴。
“一拜天地——”
稚嫩卻威嚴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整個世界仿佛都能聽見。
路鳴澤好歹也算個神明,這是來自路鳴澤的祝福,似乎想讓整個世界都見證這一刻。
“二拜高堂——”
“好,好,好……”
李書文蒼老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看著朝自己輕輕低頭的兩個人,老眼裡不自覺地湧現淚花。
“夫妻對拜——”
軒浩麵帶笑容看著眼前披上紅蓋頭的女孩,即使隔著紅紗,他也能感受到那道充滿愛意的目光,他知道這個女孩現在大概是笑著的,所以他臉上也帶著笑容,這是真實的笑容,因為他不想把悲傷留下。
他和夏彌共同握著紅色的絲綢帶,兩人默契地低下頭,直到額頭輕輕相觸。
這一拜,契約便成立了。路鳴澤眼中藏著笑意,他作為這個世界的神明,將見證兩人亙古不變的契約。
“長路漫漫終有歸途,軒浩,彆忘記現在的一切,這將是指引你路途的明燈。”
路鳴澤的聲音在軒浩腦海裡響起。
軒浩看了他一眼,發現路鳴澤並沒有張嘴,剛才的聲音似乎隻有他一個人聽見了。
“好了,”路鳴澤輕輕拍手,“送入洞房!”
路鳴澤雖然嘴上說著送入洞房,卻第一個動了起來,他帶頭張開雙手,和眾人一起將軒浩團團圍住。
“小的們上!”
蘇恩曦在後麵指手畫腳,剛剛抬過轎子的幾個男人摩拳擦掌。
“你們……想乾嘛?”
軒浩一臉懵逼地看著這群不懷好意的人,就連路明非和芬格爾都圍上來了,而那些女孩們包括繪梨衣在內都裝作沒看見。
然後,他被拉到了酒桌上。
再然後,一杯一杯的烈酒朝著他招呼。
“加把勁啊,小的們!不把他灌醉,晚上新娘還怎麼為所欲為?”
“……”
軒浩有些無語地看著這群蠢貨,不知道老子喝不醉的嗎?笑死!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夏彌搞的鬼吧?還想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從下午一直被灌到黃昏,他沒倒,其他人全趴下了,不過讓他很不爽的是,唯獨路鳴澤這貨中途帶著零開溜了沒讓他得逞,不過想想也對,身為神的路鳴澤也是喝不醉的,但是這個家夥居然把路明非給賣了,果然是好兄弟。
看著這群男孩被一個個姑娘扛走,軒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誰叫這些蠢貨想算計他來著?
“不用謝,請叫我。”
入夜,院落中貼著囍字的房間隱約透著燭光。
軒浩總算是擺脫了那群難纏的家夥,來到夏彌所在的房間。
“嗝——”
“小妮子,很大膽嘛?想對我為所欲為?”
他有些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關上門。
醉是裝出來的,不過打嗝倒是真的,喝太多了,滿肚子都是液體,回房間之前還先去廁所放了一點。
他轉頭看著燭光中端坐的身影,心跳忍不住加快,不論怎麼吞口水都感覺喉嚨有些乾燥。
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大意了,這酒不對勁!毒藥這些負麵的東西雖然對他沒什麼卵用,但是興奮劑之類的東西……咳咳……
那些小子真夠狠的啊!居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路明非喵喵喵?
軒浩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氣息,用體內的龍血將狀態穩定下來。
自從路鳴澤重置整個世界之後,這個世界就幾乎不再存在龍族和混血種這種生物了,包括路明非都選擇在世界樹重生的時刻將權能轉交給路鳴澤,成為了一個普通人。
唯一體內還有龍血的人隻剩下了和軒浩有關係的夏彌和芬裡厄,還有需要延長壽命的李書文。
當然,軒浩本人也很特殊,他體內血統並非這個世界的龍族血統,這一點從他在跟尼德霍格交戰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所以路鳴澤是沒辦法影響他的。
他目光溫柔地看著靜靜坐在床前的女孩兒,女孩聽見他說話之後好像有些緊張,兩隻小手糾纏在一起,似乎隱隱間又透著一絲期待,至於究竟在期待什麼,隻有女孩兒自己知道。
不過從那張床鋪的構造來看,大概期待的事情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軒浩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家裡多出了這樣一張……全部貼合地麵看上去結實無比的床,好家夥,這一切果然是早有預謀!
軒浩吞了吞口水,緩緩走到桌前,拿起綁著紅花的玉如意,又來到窗前輕輕挑開穿著紅裝的女孩頭頂的紅紗。
燭光下的女孩微微抬起頭望著他,臉頰上露出令人內心躁動的紅暈,目光裡映著男人的麵孔,微微張開嘴,嬌嫩欲滴的紅唇有些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
“完了……”
軒浩心裡大呼完蛋,然後直接舉旗果斷投降。
“唔——”
女孩兒張口欲言的聲音變成了連綿的嬌喘。
燭光隱沒,紅綢墜地。
冬末春初的夜裡,院落裡的老樹上不知何時生出了嫩芽。
這一夜,我們仍未知道究竟是誰在為所欲為。
次日清晨。
軒浩小心翼翼的為床上的女孩蓋上被子。
雖然他已經很溫柔了,但是累了一夜的女孩仍然還沒緩過來,哪怕這個女孩身為現在世界上唯一的龍族也受不住一夜的馳騁。
軒浩輕輕在女孩兒額頭一吻,坐在床前,感受著難得的寧靜。
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任何世俗的**了,整個人仿佛都得到了升華,他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賢者模式。
這一晚,他同時解鎖了大賢者和龍騎士兩種稱號。
“再見……”男人輕聲說著,提起褲子,就像是一個拔掉無情的家夥。
他很清楚自己背對著的女孩大概是醒著的,但是估計現在沒有力氣伸出手來拉他了,要走的話隻能是趁現在了。
“路上小心,彆迷路了哦。”
走到門前還未推開門的軒浩愣了愣,因為夏彌的聲音異常的平靜,就像是很普通的告彆。
他想過無數種分彆的場景,想過夏彌或許會哭會鬨,但是夏彌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堅強多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見夏彌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撩起有些散亂的頭發,側身微笑著看著他,紅綢被褥從她光滑的身上滑落,玲瓏的身姿讓人迷戀,也許是故意的,她此刻的笑容嬌柔又嫵媚。
“好看嗎?”
“……”軒浩吞了吞口水,勾引,這是**裸的勾引!
現在可是大白天的,他看得更加清晰了,即使他現在處於賢者模式似乎都有些渾身燥熱,他看著夏彌嘴角勾起的模樣知道自己中招了,早知道就不回頭看了。
“好看就記得回來,彆讓我親自去找你。”夏彌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難解的神采。
“知道了。”
軒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此刻的夏彌大概是在強撐著身為龍王的威嚴。
轉身推開房門走出去,輕輕關上門,接下來,她大概會哭吧?
軒浩微微地歎氣,轉身徑直地離開,他知道夏彌大概是不想讓他看見她哭泣的模樣,堂堂龍王怎麼會願意露出怯弱的樣子呢?
他路過種著老樹的院子,清新的風打在臉上,讓他更加清醒堅決。
昨日還熱鬨的院落裡此刻已經沒有了那些吵鬨的人,該說的再見在酒桌上已經說完,已經到了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推開了院落的大門,看見了守在門外似乎準備為他送行的老人。
“要走了?”
李書文看著從院子裡走出來的軒浩輕聲問道。
“嗯。”軒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輕輕點頭。
“去吧。”李書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說什麼不舍的話。
“嗯,再見。”
軒浩儘量讓自己露出笑容,儘管他知道自己現在大概笑得很難看。
“再見,路上慢慢走,彆迷路了。”
李書文與他擦肩而過,佝僂著腰,揮著手走進院落裡,兩人背道而馳,都沒有再回頭。因為他們都相信這大概不是生離死彆,再見的話說一次就夠了,把它作為契約,刻在心上。
軒浩朝著前路走去,白茫茫的迷霧逐漸將他籠罩,他看見了迷霧中浮現出來的一道恢弘的大門。
“已經道彆了嗎?”路鳴澤守在大門前,看著迎麵走來的軒浩問道。
“嗯。”
軒浩輕輕點頭,“穿過這扇門,就能夠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是的。”路鳴澤回答,“不過我並沒有去過門的那邊。”
“為什麼?”軒浩問,“你能打開這扇門,為什麼沒去過?”
“因為我無法離開自己的世界。”路鳴澤有些無奈,“沒有人知道門背後是什麼,或許會無比危險,我覺得你能穿過這道門是因為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裡,不過其實我更建議你等那個家夥等不及了親自來接你……”
“那樣未免也太被動了吧?”軒浩輕輕笑了笑,“我可不喜歡一直被人安排。”
“也對。”路鳴澤也笑了笑,“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你這話說的怎麼好像我在交代後事一樣?”軒浩有些無語,“我又不會死。”
“我知道你不會死,但是彆太大意了……”路鳴澤微微搖頭,“雖然不知道門背後有什麼,但是我能本能地感受到恐懼。”
“恐懼,連你也恐懼嗎?”
軒浩挑了挑眉頭,路鳴澤可是這個世界的神啊,能讓神感到恐懼的東西……他原本還存在僥幸,想問問看路鳴澤,著說不定可以帶著夏彌一起離開,可現在看樣子果然是行不通的。即使他不怕危險,也不能拉著夏彌去冒險。
“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放緩這個世界的時間嗎?”軒浩考慮再三,不能帶走夏彌的話,似乎也就隻有這一件事能夠交代了。
“這個倒是沒什麼問題,”路鳴澤微微愣了愣,“我可以儘我所能地讓自己的世界時間流速相較其他世界變慢,或許等你回來,這裡的人也不過眨眼的功夫。但是這樣……你要經曆和忍受的孤獨就沒有人能幫你分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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