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清新的海藻香味,滿耳都是水聲,此刻路明非感覺自己像是墜進了大海裡。
這是一間極大的房間,至少路明非認為這是他有生之年見過供人居住的最大的房間,四周居然以一個巨大的環形透明魚缸作為牆壁。
魚缸底部的岩石上生長著一簇簇軟珊瑚,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搖曳,海龜慢悠悠的上浮,還沒有浮到頂部,那條兩米長的虎鯊已經繞著大廳遊了一圈。這個房間的主人居然將房間打造成了水族館!
就連凱撒看了都嘖嘖稱奇,這大概有他家遊泳池百分之一大了吧?
三人當中隻有楚子航對這裡的環境不感興趣,他的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麵,因此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大廳裡除了四壁是魚缸之外,其他地方還算正常,是符合人居住的家具,隻不過配色幾乎都是藍色的。
燈光中坐著一個魁梧如巨熊的男人。他整個人也幾乎是海藍色的,從海藍色緞麵西裝到海藍色的皮鞋,無名指上帶著巨大的海藍色寶石戒指,胸前戴著紅珊瑚胸針,似乎要與這裡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海藍色的絲絨沙發上,抽著粗大的丘吉爾雪茄,輕輕撫摸著名種喜馬拉雅貓,搖晃著加冰的烈酒,靜靜的舉杯看著走進房間的三個少年,似乎是在邀請他們共飲。
但是路明非總覺得這貨看他們的眼神不對勁,就像是台下的看客喝著美酒欣賞著舞女……
路明非沒有感覺錯,座頭鯨看著他們三人的目光確實十分的滿意,看著換上華麗禮服的三人,他心中更加確信了這三個人果然就像老板說的一樣,都是絕品!可造之才啊!難怪老板千叮萬囑要他好好磨煉他們,高天原,哦不,整個日本牛郎界都會因為他們的到來迎來新的狂潮!
路明非、凱撒和楚子航相互看著,都警覺起來,他們感覺這個店長好像在打什麼鬼主意。
座頭鯨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沙發,示意三人有什麼事情可以坐下再說。
三個人也並沒有客氣,開玩笑,他們這一路走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會被一個牛郎店的店長鎮住?雖然身上被逼無奈穿上了滑稽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搞笑,但是氣勢不能輸。
“幾位都是老板的客人,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都會知無不言。”座頭鯨禮貌的為三人倒上美酒。
路明非和凱撒都看著楚子航,說要上來有話想問的是楚子航,他們對此都有些好奇,畢竟楚子航自從來到這家店之後就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那麼我就直接問了。”楚子航長舒一口氣,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請問,不必客氣。”座頭鯨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這個少年乾嘛突然變得這麼嚴肅。這幾位都是老板的客人,雖然說明麵上現在是他的員工,但他還是很客氣的,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壓迫感,可以的話他想和這三個少年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並不想把氣氛搞得如此嚴肅。
“請問……你們這裡的牛郎有沒有一個叫……楚天驕的……”楚子航的語氣中有些糾結,感覺他好像很不情願問這種問題。因為旁邊老實說這種話問出來感覺挺丟人的,跑到一家牛郎店來打聽自己家老爸的消息,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從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旁邊路明非和凱撒怪異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為什麼會猶豫了。
“……”
凱撒想要端起杯子喝酒的動作頭頓了半拍,而路明非則是直接蚌埠住了。
楚天驕?這個名字他們雖然是第一次聽見,但是光是從‘楚’這個姓氏,他們兩大概都能推斷出一些事情,再聯係到楚子航走進這家店的時候目光死死的盯著一個牛郎打扮的男人……他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可是不對啊……路明非有些納悶,他記得楚子航父母雙全,家境優越的人生贏家人設嗎?難道說以前高中的時候聽到的關於楚子航的傳聞是真的?
正所謂人紅是非多,楚子航高中時期如此優秀,自然是有人喜歡也就有人嫉妒。路明非當時聽說過一些關於楚子航不好的傳聞,說楚子航他爸不是親生的,全靠他媽媽長得漂亮嫁得好,帶著楚子航享福。
不過當時路明非並不關注這些,畢竟他不是那種會因為嫉妒去詆毀人家的人。自從到了卡塞爾學院之後跟楚子航接觸過之後,他就更當那些在放屁了。以楚子航的性格即使被人詆毀也不會去澄清,路明非一直覺得這是因為楚子航大度,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啊不對!路明非搖了搖腦袋,他見過楚子航的媽媽,阿姨人很好,不可能是傳言中那種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凱撒和路明非都看著楚子航,楚子航注意到兩人的目光隻是微微搖頭,意思是有空再跟他們解釋,然後把目光又放在眼前的座頭鯨身上,希望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楚天驕?”座頭鯨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不過我不太熟悉,因為他好像是前幾天才剛來的新人,抱歉啊,我不太了解,如果你問其他人我或許可以……”
“不,謝謝,足夠了……”楚子航真誠的道謝。
他心裡突然鬆了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爸爸他還活著,並且就在眼前……或許他在跟那個男人對視的那一刻起就該確定了。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心中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似乎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當然,並不是因為這個男人在這裡當牛郎,而是因為,他已經找了這個男人多久了?原本已經感覺希望渺茫,現在卻突然遇見了,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剛來幾天嗎?”楚子航喃喃自語。
“嗯,是的,還是個新人,對於業務不太熟練,或許都作為新人,你們可以一起交流一下?”座頭鯨說。
“好的……謝謝,失陪了……”楚子航有些心不在焉的起身離去,他現在一心隻想著要下去找那個男人,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喂……等等啊師兄!”路明非有些急了,可是楚子航根本沒有理他,隻留下一個背影,“真的要當牛郎嗎……”
他有些無奈的看著座頭鯨,“不好意思,我師兄他平時很有禮貌的,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
“可以理解。”座頭鯨微笑著點頭,“楚子航……楚天驕……他們之間應該有什麼關係吧?或許是重要的人命運般的重逢也說不定呢,這可真是浪漫的事情啊。太棒了,不是嗎?”
“是的……”路明非尷尬的笑了笑,看上去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店長似乎是個好人,總之很好說話。
“那……我們真的必須要在這裡當牛郎嗎?軒浩師兄呢?他在哪裡?”
路明非試圖掙紮一下。
“請務必在這裡工作!”
一提到這件事情座頭鯨突然變得有些嚴肅,這讓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這個男人剛剛還說挺好說話,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強硬起來了?
“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們一定能在這裡乾出一番事業!”
可我們不想在這裡乾出一番事業啊……路明非有些汗顏,我們幾個都是正經人,誰特麼想在這裡乾出一番事業?
“可我們隻是來投靠軒浩師兄的……”
“對啊!這不就對了嗎?”座頭鯨愣了愣,難道是他理解有什麼問題嗎?老板是開牛郎店的,這幾個少年來投靠,不就是為了當牛郎嗎?
“……”路明非愣住了,對?好像又不對?擦!他好像被繞進去了。
“軒浩師兄在哪呢?我想我們之間好像有什麼誤會,我覺得要當麵跟他說……”路明非繼續掙紮,他覺得老大應該不會這麼無情,一定是座頭鯨搞錯了什麼。
“誤會?沒有誤會!”座頭鯨語氣十分肯定,怎麼可能有什麼誤會?老板可是講得很清楚啊,要他好好指導這幾個少年,能有什麼誤會?
“老板他現在很忙不在店裡啊,他說你們好像闖了什麼禍,外麵很多人在到處抓你們!雖然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但是老板他好像正忙著幫你們擺平呢,你們最好先在這裡避避風頭,最好融入進去,沒有人會想到你們會在這裡當牛郎,再化化妝,我保證沒有人能夠認出你們來。”座頭鯨極力的忽悠,眼前的路明非先不談,楚子航跟凱撒可都是好苗子啊!他怎麼能輕易放過?
當然,他說的話也不全是假的,老板確實是告訴他這幾個少年好像闖了什麼禍才會來這裡避風頭,他也確實覺得當牛郎是個很好的偽裝,但是……老板究竟是忙著幫這幾個少年擺平爛攤子還是在忙著約會和照顧妹妹他就不知道了。
“額……這似乎是個不能拒絕的理由?”路明非找不到話反駁,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凱撒。
如果座頭鯨說的是真的,那麼外麵現在好像還挺危險的?他們在這裡偽裝成牛郎貌似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
“唉……寄人籬下,罷了罷了。”凱撒歎了一口氣。
說實話凱撒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一切都是軒浩的惡作劇,他原本是不想配合這個家夥的惡趣味的,但是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好像確實是這樣的,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軒浩那樣無所畏懼的力量,他們隻能先在這裡躲一下。
而且既然軒浩在幫他們擺平問題,那麼他們幫忙打打工好像也沒什麼毛病。要是他們敢不從,到時候真的像紙條裡說的一樣把他們三個打包送給蛇岐八家就不好玩了。凱撒心中無比的清楚,這個家夥絕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最重要的是……當牛郎貌似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凱撒自我安慰的想到,就當是來這裡泡妞了!不就是泡妞嗎?他們加圖索家的男人從不畏懼!靠臉吃飯這方麵他們加圖索家的人都有著絕對的自信!
“啊,那真是太好了!”座頭鯨見他們已經接受現實,拍了拍手站起來,看上去十分的高興。
“那麼接下來就開始你們的工作吧!勘助會負責指導你們,你們想見老板的話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的。”座頭鯨親切的攬著兩人的肩膀朝著門外走去。
“我們並不想轉正……”路明非小聲嘟囔。
座頭鯨十分的開心,完全沒在意路明非的碎言碎語,“我已經為你們想好了藝名,凱撒叫‘’,楚子航叫‘右京’,麻煩你們下去之後告訴他哦。”
“那我呢……”路明非指著自己,他感覺自己是不是被遺忘了?
“你叫小櫻花哦,sakra!這是老板親自為你取的名字,他說你聽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座頭鯨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我特麼感激涕零……”路明非表示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這裡的老板果然是老大沒跑了,隻有他才知道這個羞恥的名字。
……
“爸爸,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楚子航麵無表情的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高天原為了避免員工在上廁所時被客人騷擾,設置了獨立的員工廁所,隻有這裡的員工能夠進入。
此時的廁所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互相對視著,氣氛有些尷尬像是在做錯了事的小孩在接受訓斥,隻是主次好像搞反了……
楚天驕麵對楚子航質問的目光眼神有些閃躲。
兒子這個問題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了,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實……不是我自己想來這裡當牛郎來著,我也是被坑的啊……而且才剛來一兩天!你可千萬彆告訴你媽啊……否則我會被笑死的……”楚天驕尷尬的撓了撓頭。
“你知道我不是想問這個……”楚子航眼神裡有些怒意,他這個混蛋老爹還是一如既往的廢話那麼多,“我是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年來你又去了哪裡……”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既然活著又不回來見他和媽媽,當年的一切都不是夢境,他親眼看見這個男人被重傷,可他卻逃跑了,一直在後悔,所以才找了這麼多年。而這個家夥現在居然若無其事的出現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當年的一切都是假的嗎?如果是假的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苦苦尋找這個男人這麼多年?
“啊……這個啊……說來話長。”楚天驕歎了一口氣,點上一支煙靠在廁所門上,“你冷靜一點聽我講。”
“嗯……”楚子航皺著眉頭強壓著怒氣。
楚天驕有些頭疼的整理著思緒,兒子生氣是應該的,畢竟不去見他們母女確實是他的不對,但是他這是沒有辦法啊……
在那個雨夜裡如果不是老板突然出現或許他們父子都得玩兒完。
從那以後他就被要求戴上麵具清理國內所有‘異端’,他這些年一直在還債,說起來國內一片祥和的景象少不了他的功勞。可兩條命的債務就算是一輩子都還不完,本以為一輩子都得戴著那張麵具過日子的,好在老板大發慈悲,他才能夠摘下那張麵具。
楚天驕將一切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楚子航,當然,在國內地鐵站揍兒子那一段被他直接省略了。
楚子航安靜的聽著,皺起的眉頭也逐漸舒緩。
“……事情就是這樣,我之所以會在這裡當牛郎,也是老板安排的,拒絕不了啊,不過這可是為了來見你啊……”楚天驕滿臉的委屈,老父親的艱辛誰能懂。
“等等……你口中的老板是誰?”楚子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當然是這裡的老板啊……你認識的,軒浩。”楚天驕如實交代。
“你是說……當時是他救了我們?”楚子航皺著眉頭回憶著。
那時的記憶已經有一部分是模糊的,就比如……他當時是怎麼暈過去的?他記不清楚了,但是,總感覺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
“是的,他當時打暈了要回來救我的你,然後救了我。”楚天驕說。
“原來如此。”楚子航點了點頭,這麼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他當時似乎確實是被某個人打暈的,而且在暈倒前還聽見過一個聲音,隻是記憶太過遙遠沒辦法對比。現在回想起來這個聲音確實很熟悉啊……
“也不對啊……”楚子航又搖了搖頭,“按照年齡來算,軒浩當時應該和我差不多大?難道說那時候的他就有這麼變態的力量了嗎?”
“啊哈哈哈……”楚天驕撓了撓頭,“是啊是啊,簡直是個變態!我拿他完全沒辦法,不然也不會這麼聽話了……”
他說著就開始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找附近有沒有竊聽器之類的東西,額頭還冒出一絲冷汗,看上去好像真的挺害怕的樣子,不過其實他隻是害怕自己撒謊被兒子看穿,老板的年齡問題是不能說的,那太駭人了,最好彆讓兒子知道,沒有絲毫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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