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關閉了網頁,走進洗手間,掩上門之後他脫掉上衣,默默地轉身,鏡子裡倒映出他肩胛上暗紅色的印記,像是胎記。
他很確幸自己小時候並沒有這樣的胎記,這是從那個雨夜裡帶出來的,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不痛不癢,像是一顆半朽的世界樹。
半朽的世界樹,這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這也證明了,當年遇見的東西跟龍族撇不開關係,他也正是通過這枚印記找到了卡塞爾學院,多年來,他是第一個主動找到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他將纏在手掌上的手帕揭開,上麵已經染上了黑色的血液,準確的說是深青色的,即使是凝固的血液也不會是這樣的顏色,但他的血液確實是這樣的。其實這樣的小傷根本沒必要包紮,他隻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血液而已。
這就是力量的代價,他的血液已經越來越接近龍類了,被‘暴血’這項技術提升過的血液迅速地侵蝕著他體內的血液,就像昂熱說的那樣,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楚子航沒有告訴昂熱,他的‘暴血’跟其他人不同,他沒辦法關閉‘暴血’,就像他不能主動熄滅自己的黃金瞳一樣。也許他剩餘的時間比推測的還要少,這或許就是他迫切渴求力量的代價。
‘暴血’就像是與惡魔的交易,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直到惡魔拿走你的生命。當你越來越沉迷它的力量,它也就慢慢地侵蝕著你的身體,即使你不主動激活它,它也無時無刻地改變你的血液。
楚子航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都說這項技術很危險,但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軒浩能夠不受這樣的影響。根據昂熱所言,獅心會的‘暴血’資料並不完整,從那裡得來的技術無比危險,除非經曆尼伯龍根計劃,否則不可能穩定下來,但是那個男人確實做到了。
那個男人從魔鬼那裡掠奪了力量,又狠狠地給了魔鬼一巴掌讓它一邊涼快,‘暴血’對他來說就像是玩具一樣,根本沒有影響,這究竟是血統帶來的優勢還是所謂的意誌力?
楚子航很疑惑,難道說‘s’級血統真的優秀到足以抗衡‘暴血’帶來的副作用嗎?昂熱是‘s’級,軒浩也是‘s’級,他不信他們沒用過‘暴血’,但他們都不受影響,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嗎?那兩人的起點就比自己高,或許‘尼伯龍根’計劃真的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還不想死,應該說不能死,因為還有很多事沒做完。
楚子航看著手中的手帕,這是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受傷,蘇茜用來給他包紮傷口的,紫色的手帕剛好能夠掩飾他血液的顏色,蘇茜是為數不多見過他流血的人,但她並沒有說什麼。從來都是沉默地支持著自己,像是個合格的秘書。
他不是不知道蘇茜喜歡自己,但那又如何呢?他的生命已經在魔鬼手裡,注定了會倒在這條路上,唯一希望的就是倒下之前能夠先找到真相。
他打開水龍頭,洗乾淨手帕上的血跡,此刻他手心的傷口早已愈合,這才不到半天時間呢,龍血帶來的自愈能力真是可怕。
他將手帕掛在陽台,重新回到電腦前。
諾諾總算回複他了,雖然隻是發來了一條鏈接,這也省去了他多費口舌,高智商的人交流就是如此簡單,我問你問題,你給我答案。
楚子航點開鏈接,這是一個論壇,曆史記錄裡,幾個人在討論‘地鐵隱藏傳說’,他緩緩地往下拉頁麵。
這裡麵大多數都是一群無聊的人在扯皮,但是諾諾不會無緣無故發這個給他,裡麵應該是有上麵線索才對。
楚子航皺著眉頭繼續往下翻看,直到一條‘進入方法看這裡’的標題映入眼簾,標題後麵還跟著一個鏈接。
楚子航心裡微微一動,點開了這個鏈接,他並不害怕這是一個病毒鏈接,對於卡塞爾學院的專員來說,黑客技術是必修課。
點進去之後,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漆黑的博客頁麵,博主似乎開通賬戶之後就沒有更新過動態。但是既然說了這裡有方法,那就不應該是空白的。既沒有病毒也沒有信心,沒有人會這麼無聊。
楚子航對著這個頁麵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按下了‘ctrl’和‘a’鍵,這個組合鍵是‘全選’,頁麵上的文字全部被選擇並變色,於是隱藏在黑色背景下的文字顯現出來。
“你需要一張地鐵卡,並在一天之內在一號線和環線上的每一個地鐵站口各進入一次,每次都刷這張卡,然後你會看見這張卡變成金色,那麼恭喜你,你獲得了‘門票’,這張‘門票’可以幫你到達隱藏的站點。”
“這……看上去像是騙地鐵費的套路?”路明非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湊到楚子航身邊一起看著電腦。
“地鐵公司不缺這點錢。”楚子航淡淡地說,“這是諾諾給的線索,她應該從裡麵看出了什麼蛛絲馬跡,我覺得可以試一下。”
路明非準備表示讚同並且接下這個跑腿的活,因為他覺得自己除了跑腿好像也乾不了什麼,但是既然是一起執行任務,總得做點貢獻,可是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從褲兜裡摸出手機看了看,沒有備注的號碼,但是這個號碼他有印象,是上次陳雯雯發短信邀請他去參加聚會時的號碼。
“抱歉,師兄,我接個電話。”路明非有些歉意。
楚子航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楚子航家的陽台是獨立的,並且為了防止外麵的聲音吵到休息,裝的是隔音玻璃。
路明非靠在陽台上,看著還在響的手機,猶豫著接還是不接。
他看著對麵掛斷了,然後又打進來,手機鈴聲持續地響著,反複幾次打進來。
“看樣子應該是真有急事……”
路明非無聲地歎氣,接起電話。
陳雯雯打電話來乾嘛?他從不記得陳雯雯會主動找他,如果主動找他必定是有什麼要幫忙的,隻是以前他每次都抱著無比的期待,結果總是跑腿的命運。今天本來是不想接電話的,可對麵看上去好像挺著急……
他聽見了陳雯雯的哭聲。
終於接通了!陳雯雯低下頭,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拿著手機,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止住哭泣,說出話來。
她隻是默默地流著淚,捂住嘴好像不想讓人聽見,可對麵的路明非聽得清清楚楚。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路明非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啜泣聲。
好一會兒,電話裡才傳來陳雯雯顫抖的聲音。
“對不起,路明非,我是沒辦法才找你的……”陳雯雯抽泣著說,“這幾天我找了好多人,但是他們都不信我,隻能給你打電話……我以為你不會接……”
路明非並沒有對她說的話感到驚訝,聽說女人都是實在沒辦法才會找老實人‘接盤’。
“什麼事情,說。”路明非抬頭望著天空,今晚上的星空好美啊,也讓他的心情美麗了許多。
“趙……趙孟華失蹤了!”陳雯雯顫抖的聲音接著說著。
“嗯?”路明非疑惑了,“他失蹤了……關我們什麼事情?”
他有些迷糊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啊?趙孟華都不要你了啊,你還擔心他乾個屁啊?他甚至開始有些同情這個女人,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挫了,沒想到她比自己還慘,他都已經不做舔狗了,什麼叫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聽哥一句勸啊,舔狗不得ho啊!
“他失蹤了該找警察局啊……”路明非不知道該說什麼,“柳淼淼乾什麼去了?他那個有錢的老爹乾什麼去了?他不是跟你沒關係了嗎?跟我更沒關係好吧?”
“可是……可是……”
陳雯雯可是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路明非心想著,哭能解決問題,那我能哭出一片太平洋來!你們要不要這麼卑鄙啊,遇見事情就找我哭,我有事了,找誰哭去?
“你……你會幫我嗎?”陳雯雯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些絕望,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不肯放手的人。
“我……我會啊,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路明非仰著頭,伸出一隻手朝著天空中抓著,好像想要把那天上的星星抓下來,最後發現距離隔得好遠好遠,笑死,根本抓不到。
“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要明白。”
“嗯……嗯……”
“地址發我,我過來,你再告訴我詳細情況。”
路明非說著掛斷電話。
一隻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去特麼的初戀。”
他不知道自己和趙孟華相比輸在那裡,從來都不明白,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這是他這輩子輸得最慘的一次,但以後不會了。
楚子航看著路明非推開玻璃進來,微微一愣,什麼情況?
他不知道一個電話怎麼會讓路明非這麼大的反應,好像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彆。
此刻的路明非臉色冰冷,麵無表情,他靜靜地看著楚子航,兩個麵癱就這樣相互注視著,久久不語。
“師兄……”良久,路明非總算說話了,他努力讓自己像平時一樣笑,可是卻笑得有些猙獰,“有槍嗎?”
“有。”楚子航乾脆地回答,“你要乾什麼。”
“沒什麼,朋友有些麻煩,以防萬一。”
“嗯。”
楚子航拉開桌子的抽屜,夾層裡藏著一把銀白色的左輪,還有12發子彈。
“這12發都是煉金子彈,不會爆炸,但穿透力足夠貫穿龍類鱗甲,如果打人的話……彆朝要害打,注意不要弄出人命。”
聽著楚子航嘴裡說著相當恐怖的話,路明非不禁嘴角抽了抽。
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想乾嘛,但他知道路明非在國內是沒什麼朋友的,無論是混血種,還是人類。誰的電話能讓他這麼大反應?就連楚子航都知道這樣簡單的道理,除了他的初戀還能有誰?
既然是普通人的麻煩,那就簡單多了,他見過路明非的槍法,也看過他和龍王拚命,並不擔心會有什麼危險,隻要不弄出人命來,一切都很好解決。
楚子航麵無表情地遞過手槍,路明非‘微笑’著接過手槍。
“車鑰匙也拿著,帶著槍坐不了地鐵。”楚子航又掏出身上的車鑰匙。
“謝謝師兄。”
接過鑰匙,路明非將子彈收起來,槍彆在腰上,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不確定會用上槍,他帶著槍真的隻是以防萬一,就好像現在隻有槍才能給他安全感。
為了不打擾楚子航的媽媽休息,路明非直接從二樓窗台上跳了下去,他來到車庫發動了那台暗藍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車燈如利劍般刺破黑暗,像是路明非現在的眼睛,充滿自信,鋒芒畢露。
是的,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但是他覺得,這個問題他能解決。
趙孟華失蹤而已,比起對付龍王,簡直不要太簡單,無非就是綁架勒索什麼的,他堂堂卡塞爾學院‘s’級專員,雖然有些名不副實,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對付幾個綁匪還是搓搓有餘的。
深夜,公路旁邊。
陳雯雯抱著頭,蹲在路邊哭泣,像是大半夜裡被人拋棄還趕出來的姑娘,哦不,她好像就是。
但是如今的社會是很溫暖的,總有些熱心腸的人會來安慰哭泣的姑娘。
兩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邊。
“嗝——哭啥呢?有什麼事情過不了?”
“人生在世需儘歡,走走走,陪爺兩去喝酒,下一輪!”
“不……不……我在等人……”陳雯雯掙紮地拽著被兩個男人抓住的手臂,“放開我!……”
“彆不給麵子,嗝——”
“玩玩兒嘛~”
深夜的馬路上沒什麼行人,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幫她。
陳雯雯有些絕望,她已經奔波好幾天了,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這幾天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難過的日子,可是她現在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除了哭泣以外什麼事情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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