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霸的決定應該是考慮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不然也不會在離開昆明的最後一個晚上方才提出來。
陳書聽著朱一霸的話,目光沉靜,心中卻湧起複雜的情感。
不得不說,從陳川的口中得知,在公安內網裡並沒有查到張揚的出國記錄後,陳書這會兒的心態隱約發生了變化。
都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少年的人,再沒有少年那會兒乾脆的心境,此刻在陳書的心中,複雜的情感交織著。
一方麵是對朱一霸的理解和支持,另一方麵,已經去過緬北的陳書,自然是清楚那邊的凶險程度。
“陳大,這是我自個兒的事,你們真的沒必要摻和進來。”房間安靜了幾分鐘後,朱一霸的情緒慢慢平複,說話也順暢起來,“你們也彆想著勸我,勸不動。”
陳書忍不住瞥了眼猶在把玩手機的陳川。
人性都是自私的,陳書很認同這個觀念,而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偉光正的人物,即使天天穿著代表公平正義的製服。
他抓賊,那是作為警察,拿著工資的本份。
他幫人,那是沒有人,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
乃至於,當初在南jian的荒漠洞窟裡,在東州某棟居民樓的頂層平台上,他的出手殺人,也是因為戰友的犧牲,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事後反思,真正說他做了這麼多,是為了國家,為了d和人民,反倒是有些言不由衷,騙得了彆人,卻騙不了自己。
“誒,老朱,你彆盯著我,我聽陳書的。他說去就去,他說不去就不去。”也不知道眼珠子掉在手機屏幕裡的陳川,是怎麼發現朱一霸一直看著他,這會兒嘿嘿一笑,把皮球踢給了陳書。
“我明白你的心情。”陳書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牽扯進來了,就很難抽身。”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多麼高尚的人。很多時候,打擊犯罪也好,幫助受害人也好,都是因為職責所在。”
陳書說著,慢慢走到坐在床角的朱一霸身邊,拍了拍對方僵硬著的肩膀:“就像這一次,我們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大老遠的跑去緬北,難道真的是為了華國的老百姓,去打擊那裡的電信詐騙?”
陳書仰起頭,看著天花板,言語平靜:“不是,我並不是為了什麼大義。”
頓了頓,他又拍了拍朱一霸的肩膀,重複道:“隻是因為你們。”
“陳...陳大。”這位來自北方的,從來都是將深重情感埋在心底,獨自舔舐的漢子,眼神中多了一份釋然,“有你在,我覺得心裡踏實多了。”
陳書低頭,緩緩用力按在朱一霸的肩膀。
他的情緒很複雜,心裡想得更多,可最後卻是說了這麼一番話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到底是願意去緬北,還是不願意去緬北。
有那麼一瞬間,陳書突然覺得自己很假,不像是一個警察。
“得了吧!你倆的歲數加起來都過半百了,還玩這麼煽情的戲,羞不羞哦。”陳川放下手機,呸了一口,然後又哈哈笑道,“我們就是去一趟緬北,玩似的,讓你們搞的像是生離死彆。哈哈,好玩,好玩。”
房間原本沉悶的氣氛,被陳川這麼一打亂,倒是變得輕鬆許多。
“行,一霸,我們明天就出發了,你早點回房間休息去吧。”
“好的,陳大。”
等朱一霸離開後,陳川又拿起手機開始刷起了抖音。
陳書坐在原先朱一霸坐著的位置,沒說話。
過了許久,陳川若無其事的說道:“陳書,你是不是不想去緬北了?”
陳書啞然,對於自己的老同學,他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痛快的承認道:“是有點想法,不過我自己還沒確定。對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陳川幽幽道:“你要是真想帶著朱一霸去緬北,一句話就讓他乖乖回房間睡覺了,根本不會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大義,什麼兄弟情誼,搞笑呢。”
陳書默然。
陳川也是不客氣,聲音有點響了起來:“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一個人瞎想。想東想西的,有什麼用?你這樣做人累不累?我跟你說,這人生就是一場戲,咱們自己過得儘興就好。”
“你看你,心裡其實打了退堂鼓,嘴裡還得答應老朱去緬北,嘖嘖,我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心累。”陳川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繼續說著,“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咱們都不是聖人。這世上雜七雜八的事情太多了,總不可能什麼事都攬過來管著吧?我們還過不過日子?談不談戀愛?”
前麵點評的還挺好,後麵這一句“談不談戀愛”的直接把陳書給逗樂了,遭不住。
“怎麼,你小子談戀愛了?”
“我談戀愛?”陳川手指頭點著自己的鼻子,詫異的看向陳書,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對方說的是天方夜譚,“你自己掉進去了,到現在還沒發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