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留置室。
房間昏暗,不過通亮的白熾燈直直打在坐在房間中央的男子臉上,耀得讓人連閉上眼睛都覺得太過亮堂。
男子抬起右手擱在眼邊,試圖借著擦拭宛如千斤重的眼皮子來稍稍延長一點合眼的時間,結果在看護人的喝止下,隻能再一次用力的睜開雙眼。
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呆若木雞。
他的思維被不斷扭曲,記憶變得極為模糊,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滿腦子的眩暈一陣接著一陣衝擊著他的神經,讓他完全無法分清眼前的景象是現實,還是夢境。
“李夢,再來根華子不?這玩意貴得很,平日裡你們應該舍不得抽吧?哈哈。”
一陣戲謔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李夢眯著眼睛循聲望去,可在白燈的直射下,隻能看見一個坐著的人的輪廓,看不清麵貌。
“李夢,這特審的事情你們刑大也乾過不少,相信你不會陌生。殺人犯都撐不住的事情,你以為自己能行?結果你應該清楚,認了吧。”
是嗎?我以前也乾過嗎?那當時我是坐在哪裡的?坐這兒被燈衝著,還是坐那頭一邊抽著煙,一邊像是看小醜一樣看著彆人?
認了?又是認了什麼?
不會是認罪吧?
我不是警察嗎?
我認什麼罪?
李夢試圖拚湊出自己失落的記憶,卻沒成功,而搖搖欲墜的世界讓人分不清一切,周邊的世界迷迷糊糊。
“李夢,差不多就得了吧,兄弟們陪著你這幾天連飯都吃不下,也沒個洗澡的地方,嘖嘖,太慘了。你呀,就早點認罪吧,到時候簽個字,就能吃飯、洗澡和睡覺了。你想想,多舒服啊!”
睡覺麼...
好想好想睡覺啊...
李夢不自禁的磕巴起腦袋來,一上一下的,而此時充斥在腦海裡除了睡覺,再無他物:“好...好啊...”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接著是那名一直蠱惑著他的聲音發出一連疊驚喜的聲音:“好!好!好!我這就讓小趙把筆錄給你拿過來,你看好了就趕緊簽字。”
“好...好啊...”李夢除了回答這一二字外,感覺自己僵硬的嗓門已經再發不出第三個字來。
“所以說嘛,前頭你拗個什麼勁頭,這認罪不是遲早的事情嗎?其實吧,我和你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陳書呀,遲早得完蛋。你啊,就安心在裡頭等著吧,也許過不久他就進去陪你了呢?”
陳...陳書?
陳書是誰?
李夢拿著剛遞過來的簽字筆,歪著腦袋想半天想不起這個人到底是誰。
簽字吧...簽字吧...
簽了字就能睡覺了,就能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了...
李夢側了側頭,恍惚聽見耳邊一直傳來一陣呢喃,像是惡魔的誘惑讓人沉醉,讓人半分起不了抵抗的心思。
“不。”李夢有氣無力的扔掉簽字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扔掉筆,就是覺得這麼做是對的,或許也是下意識的,也許是這幾天的慣常動作,肌肉記憶吧。
“李夢!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一直以來嘮叨的聲音變得著急,李夢勾了勾嘴角,好熟悉的字句嗬。
他是不是以前也經常這麼氣急敗壞呢?
“桀桀,算了,這是天意。”
聲音似乎變得陰冷,他這是放棄了嗎?
李夢不置可否。
“接下來,可不要怪我。”
怪?為什麼怪你?我就隻是想睡覺啊...李夢搖頭晃腦,隨即有那麼一點點的意識到:哦,你想搞我,我知道了,你想搞我了。
他勉力抬起脖頸,環顧四周。
封閉的小房間,昏黃昏黃的燈光,然後身邊人影綽綽,李夢依稀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在下一刻,他想起來了。
十年前,在他還是警院學子的時候,天天穿著個警服覺得自己很威風,然後和隔壁藝校的係花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當時還有一個同鄉有事沒事的過來,叮囑他不要和外校女生談戀愛,特彆還是藝校的,萬萬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