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走後,寢室內一片寂靜。
江海靠坐在床頭,手裡拿著一份學生管理處下發的紅頭文件,雙目黯然無光的看著前方。
寢室裡的其他三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雖說都是長得人高馬大的年輕小夥子,可這種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碰見。在警院這種等級製度森嚴,管理又是準軍事化的地方,他們隻能默默忍受。
先前的教官就是送達這份文件的。
矮胖子第一個打破沉悶的氣氛,大聲嚷嚷道:“江海,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的分列式不走就不走了!反正你腿腳受了傷也踢不了正步,正好在寢室裡好好休養!十八天以後還是一條好漢!”
“胡說什麼!”竹竿男斜了矮胖子一眼,坐在江海的床邊,輕聲勸解道,“你姐姐那邊就按受了腿傷不能踢正步解釋,你確實受傷了,也算不得欺騙。而這《警告》的處分隻要我們帶路的幾個人繞著通知欄走,你姐姐肯定見不著。”
站在邊上的三寸男頻頻點頭:“我等會兒去旁邊幾個寢室打下招呼,他們也不會沒這個眼力勁在這時候瞎說些什麼。”
江海沒說話,可心情自然是極差的。對於學生工作處的警告處分也好,中止他的隊列展示也罷,其實他都無所謂。
可他就怕一點,怕明天興致勃勃特地請假從東州趕過來探望弟弟的顏晨熙傷心,覺得弟弟乾啥啥不行。
上次在牛排館他被犯罪嫌疑人詐得跪在地上嘔吐的事情,已經讓顏晨熙起了心思。這次在警院,在全體新生都參與的閱警式上,唯獨他江海被禁止參加,作為姐姐的顏晨熙又該是如何的難過。
矮胖子見寢室的氣氛重新沉寂下來,耐不住性子,忽的站起身來忿忿道:“要不我們去找大隊長吧!聽說周大特彆講道理!就這點破事,憑什麼不準江海上閱警式?”
“你這是越級上報,是大忌。”竹竿男起身按下矮胖子的雙肩,將其壓回到座位上。
“那怎麼辦?”同樣毫無辦法的三寸男在旁問道。
竹竿男沉吟許久,似在回憶下午時江海被學生處的乾事體罰的場景,目光透著無奈,半響才說道:“沒辦法。剛才兩位教官也都說了,這種有文件下發的,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們能做的隻有服從。”
“哎。”
三人互看幾眼,最後把目光集中在已然無神的江海身上。
這一夜,不知道該怎麼過。
......
翌日清晨,警院附近某賓館。
“叮鈴鈴!”
預設的鈴聲準時響起,陳書從被窩裡抽出一隻手臂,將床頭櫃上的手機關了鬨鈴。
十月的天氣,不是那麼熱了。
他今天穿了條白色長袖襯衫,百搭的牛仔褲,照例踩著一雙學生時代就特喜歡的aj1低幫板鞋。這鞋子以前是舍不得穿,即使買了也都藏好抽空看著。
畢業以後,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才買上幾雙,也算是給自己不多的愛好裡,一點小小的獎勵。
出門喊上隔壁房間,這次一同過來的顏晨熙,在賓館吃過早飯,提著裝了滿滿一個旅行袋的東州土特產,就往東海省警察學院過去。
這次雖說是受對方的邀請,不過作為警院前學子,陳書自動將自己劃上了“地主之誼”,不由分說訂下了住宿的賓館和動車票。
在省城濱江區分布著挺多的高校,單在省警院旁邊就有著兩座人氣極旺的大學。挨著警院的是女明星周迅的母校,也是貌美女孩極為眾多的藝校;警院對麵的也不落下風,是東海省著名的醫藥大學,溫柔的準女醫生也是不少。
兩人到了警院,原本不太熱的溫度遽然飆升,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過來探望孩子的家長。按照今年省警院招收的近千名新生粗略計算,此時過來的家長總數絕對不會少於兩千人。
除了新生父母,一些滿頭白發的爺爺奶奶也跟著從老家趕了過來,再加上比較近的親戚,三四千人的家屬隊伍已經是往少裡估了。
由於閱警式還沒開始,很多新生都戴著警帽,穿著嶄新的常服站在門口迎接遠道而來的家長。
一名頭戴白色交警大簷帽,個子高高的年輕學警正被四五個人圍著。其中一位白發蒼蒼,看著就和那學警麵相相似的老大爺雙手握著對方的小臂,一直笑眯眯地誇著“帥”。
另一邊,穿著黑色作訓服,胸前掛著作戰背心一看就知道是戰術指揮係的小年輕,被一雙父母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張,你怎麼曬得這麼黑了!還瘦了!怎麼回事啊!”
不遠處,估計是今天國旗護衛隊的成員。一名女生穿著新製發的警禮服,在一眾常見警服之中躍然而出,讓從老家趕來的父母一左一右拉著女兒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笑得是合不攏嘴。
“哎,江海在哪兒呢?”
顏晨熙跟著陳書在人群中搜尋,雖說她也是第一次到警察的大學裡來,到處都是新鮮看都看不完。可這一切在她的心裡,還是遠遠比不上弟弟江海。
分彆兩個多月,從東海過來省城的路上又聽了陳書好多警訓的苦事和差事,顏晨熙的心裡彆說有多心疼弟弟了。
此時剛到了警院,就急著東張西望,希望能儘快找到弟弟,好能仔細看看江海如今到底成了什麼樣。
站在邊上的陳書倒是神情自若,這警院不比普通大學,準軍事化的管理,再加上一向在國內聞名的警務模式。
說句玩笑話,江海隻要名字還在學院的冊子上,這人就穩得很,跑哪都能給逮回來。
“這呢!這呢!”
江海站在大門邊上的哨兵旁,衝著陳書等人揮手,嬉嬉笑笑道:“姐!姐!這邊!”
這對自小相依為命的姐弟見麵,自然少不了一通關懷和感慨。
陳書安靜的等在邊上給這倆人留出空間,不過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番這位新進的師弟。
也許是因為四十多天高強度的警訓,原本骨架子就不錯的江海看起來像個小巨人,就是變得有些黑了,應該是天天訓練被太陽曬的。
“書哥,你也來了...”
和姐姐聊完的江海磨磨唧唧的蹭到陳書旁邊小心的招呼著,心裡有些尷尬。父母離異長姐為母,今天是家長開放日,他把親姐姐叫過來還算搭點關係,可這一起過來的書哥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真成了,姐夫?
“怎麼,不歡迎?”
而不知道江海心裡想了這麼多的陳書倒是一樂,這小子今天的表現可和以前的活潑勁大不相同,看著沉穩許多,估摸也是這段時間警訓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