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晨熙走開後,李夢不客氣地踹了陳川一腳,往他麵前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趕緊的,抽你幾口煙。”
陳川的白皮煙在警院幾個相近的同學圈裡,都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現在紀律部門管得嚴,檢查機關盯得緊,警察可不像早年那樣可以隨心所欲。**://**.y.
能抽點好煙,喝點好酒已是心滿意足的事情,可不敢再想其他有的、沒的東西。
陳川前頭落了李夢的麵子,這會兒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掏出白皮煙甩給對方一根,還幫著點了起來:“李大,這是今年的新改款,你抽抽這味道還落實不?”
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前麵奚落對方的事情全然沒有發生一般。
六月的天,陳川的臉,說變就變。
李夢是見慣了陳川這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跟他計較,接過香煙叼了根在嘴上,掏出打火機“哢”一下點燃,隨口問道:“陳書,你在特警待得怎麼樣?”
陳書笑道:“還行。不就是混口飯吃麼,在哪不都一樣。”
陳川從屁股裡掏出一包黃色外包裝的香煙盒,撕開嶄新的透明膜紙從裡頭抽出兩根,自己點了一根,又把幾乎全新的煙盒塞在了陳書的手裡。
這波操作被李夢看在眼裡,心知陳川這小子是故意在他麵前露這一手氣惱自己,顯然是這黃皮煙要比白皮煙貴重許多。
陳川吐出一口煙圈,把手搭在李夢的肩膀上,眼神中露出留念的光彩,語氣中帶著些感慨:“今日不同往日,現在已經不興搞刑偵了。跟著陳書跑到特警我終於發現,這才是男人該待的地方。”
李夢嫌棄地拍掉陳川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轉頭朝陳書說道:“短時間去特警待幾天還好,從職業規劃來看,還是得儘快轉到業務大隊。我師父任國慶和張局私底下感情很好,你要是想來我們刑大,我可以幫你招呼幾句。”
李夢的想法是好的,這也是出於先前在抓捕殺人犯老a的案子時,陳書替他背鍋的一種補償。或者說,他想彌補點什麼,所以才在先前的一番勸解中特意向陳書示好。這和他以往麵對陳書時的表現,截然不同。
而一旁的陳川將這話聽在耳朵裡,暗地裡差不多又是樂瘋了。
作為市局太子黨集結地的技偵,他可是知道市局裡頭那位從交管升上去的王局,還有分局的幾個班子成員對陳書的真實評價。那都是恨不得早點挖將過來好好栽培幾番。
抬手挖了挖耳朵,陳川準備再挖苦一番李夢,卻發現陳書正抬腳往外走去。
“你們聊,我先過去一趟。”
陳書遠遠看見江海那小子從教學踱著步從教學樓裡慢慢走出來,瞅了幾眼學校門口就朝顏晨熙站著的地方跑了過去。
步履輕快,顯然這次考得不差。
他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玩笑道:“我覺得特警還挺好。這種拿著工資鍛煉身體的活兒,如今可不好找。”
李夢皺起眉頭:“陳書,你再認真考慮考慮。你有空可以去內網翻翻那些大領導的檔案,哪個是有特警履曆的...”
陳書無所謂的拍了拍李夢的肩膀,說道:“行了,謝謝關心。等有空再說吧。”
說完,他朝著顏晨熙、江海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江海也算是他的一個小朋友。當初在破獲一起涉黑的校園dai案子裡對方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氣。是一個有誌向,有擔當的年輕小夥子。
“書哥,你也在啊!”
江海見到陳書,立馬熱情的打了聲招呼,臉上滿是欣喜。
陳書點點頭,問道:“考得怎麼樣?”
江海撓了撓頭,想謙虛幾句,可又怕被這個警察哥哥給看扁,終於是耐不住心頭的火熱,將藏在心裡整整一年的念想道了出來:“不出意外,應該能成你師弟。”
陳書看著他這副傲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可聽到他想考警院,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這警察可不好當。”
江海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說道:“我體能可不賴。”
陳書哭笑不得,這可和體能搭不上半點關係。
顏晨熙忽然說道:“書哥,小海已經考完了,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江海一聽姐姐的邀請,頓時眼睛一亮,興奮的連連點頭:“好呀!”
陳書一愣,疑惑道:“下午不是還有一場嗎?”
“書哥,他們高考和我們那會兒可不一樣。現在都是選考了,有些項目可以不用考的。”顏晨熙捂著小嘴偷笑,眼睛彎得像月牙,白嫩嫩的。
“行的,那等我上午的班結束,我們就走。你們要不先去帳篷下麵休息會兒。”陳書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
上次和顏晨熙分管的陽藝街道一起合辦巡邏隊的事情,其實他們特警大隊是占了大便宜。在外頭出儘風頭的大隊長李達就一直念叨著得請人家吃飯,連摳錢無算的副教導員謝持也難得的附議。
“耶!”
江海跳了起來,顯然是三人中最為高興的一個。
等顏晨熙姐弟兩人進了帳篷,一直待在陳書旁邊默不作聲的陳川這會兒也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到底是師弟,還是小舅子?”
......
中午,蓮花路一家牛排館。
考慮到陳書在午後還要執勤,大家挑了一間離著考點不遠的餐館。這家牛排館背靠河溝,所幸餐館內部空調打得猛,眾人坐在裡頭總算是再沒嗅到那河裡的酸菜味。
“都坐,都坐。”陳川的笑容很有親和力,讓人感到很親切,就像鄰居家的和氣大哥一樣。
座位方麵,陳書和陳川坐在一排,顏晨熙和江海坐在他們的對麵。
“你好,請問你們都要幾成熟?”站在邊上,穿著小西裝的服務員禮貌的問道。
陳書摩挲著茶杯,原本想點吃慣了的“全熟”,結果腳一疼,原來是坐在旁邊的陳川預判了他的預判。
“我們這邊兩份都要七成。”好兄弟陳川代為做出了決定。
看著溫文的顏晨熙竟要了血淋淋的三成,而她弟弟江海反倒是要了九成。
今天是高考,幾人等著上菜的空隙,圍繞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說到後麵自然就聊起了江海接下來填報的誌願。
“警院很辛苦嗎?”顏晨熙歪著頭問道。
陳書側頭看向江海,認真說道:“警院學習再苦再難也就四年,況且學校會把大家保護得很好,所以根本談不上辛苦。
“隻有等畢業了,參加工作了你才會明白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辛苦的行當。但凡你有點其他的想法,我都不會建議你考警察。”
陳川提起一壺檸檬水逐一給幾人倒上,隨口補充道:“陳書說得既對,又不對。那些年輕有為提乾又早的人,或者在局機關朝九晚五的人,他們乾得還是蠻開心的。”
陳書抿了一口檸檬水,淡淡道:“實際上,大部分人還是會在基層單位無休止的值班和加班中,把學生時代心裡那點殘存的豪情壯誌消磨殆儘。他們,在讀書時,也和江海你現在這樣差不多。”
顏晨熙和江海這對姐弟互看了一眼,想不到這標杆一樣的,被群眾親切稱呼“東州的三郎”的英雄警察私底下竟是這番消極的言論。
這警察,難道真像他說得那般,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