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車廳,一樓!
特警李達跪在地上挺久,聲音也是喊得嘶啞,可無奈對麵那歹徒根本不吊他,還舉著刀故意在女人質脖子旁邊比劃著。
他是進退不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一方麵怕再不給吃食,對麵那瘋子一樣的歹徒會直接捅人,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到後方隊伍裡,往後這張老臉在局裡都不知道該擱在哪兒。
胡思亂想之際,一名警察提著一袋子裝有肯德基和可樂的大塑袋走了過來,特意站在李達的身前,將歹徒的視線擋住。
李達抬頭一打量,有些難以置信地擦了一把自個兒的眼睛,震驚道:“張...張...張局。”
來人正是分局常務,張緒明。
“一會兒陳書會從二樓爬下來,你想辦法吸引歹徒的注意力,最好讓人質和歹徒能短時間的分散開來。”
張緒明將袋子遞給李達,順勢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乾,不要有壓力。出事了,我會替你們兜著。”
李達眼眶一熱,突然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嘩啦一下站起來,竟引得對麵那歹徒頻頻看了過來。
等著張緒明離開,李達直視歹徒,笑嗬嗬道:“兄弟,吃的拿來了。你看怎麼送過去給你好?”
“你如果不放心,我直接給你扔過去。不過這樣子容易把可樂給弄倒了。”
“或者我放那兒,你自個兒過來拿?”
他不敢抬頭朝樓上看去,不過餘光中,確實發現了歹徒頭頂上方一個正慢慢挪動的小紅點。
陳書!
真有你的!
還是你會搞事情!
李達嘴巴一咧,笑得很會來事兒,心下暗道:等抓到這混蛋,一定先給他吃上幾個老拳!不砸掉幾個牙齒,我‘李’字倒著寫!
......
戴著紅色安全頭盔的陳書往樓下瞅了幾眼,見李達提了一袋子的吃食衝那歹徒喊話,不斷用語言來勾引對方。
他屏住呼吸,知道時機已至。
反手在垂直的護欄上打了個三套結,用力拉了幾下測試穩固。一切準備就緒後,踮著腳尖一個側翻身就到了護欄外頭。
陳書緊了緊手裡的粗繩,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樓下的現場狀況,以背部朝下的坐姿開始用極為緩慢的速度倒退著往下走。
一步,兩步往下墊著腳尖;
一米,兩米往下降著繩索。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陳書視野裡,歹徒的麵容愈加清晰,也愈加猙獰。
樓下的對話還在繼續,有粗魯的辱罵聲,也有厚重的勸解聲,陳書甚至還聽到了一句女聲。
那被劫持了許久的女孩從腹中抽出一隻沾滿血跡的手來,顫抖著朝外搖擺:“這人是瘋子。你不要過來,你走。”
如果沒記錯的話,先前這女孩還坐在底下一邊哭,一邊喊著“我還不想死”。
不過這一切陳書都沒有仔細聽進去。
此時,他仿佛關閉了聽覺係統般,眼睛裡隻有那耀武揚威的歹徒一人。
在他的腦海裡就隻記住三個點。
一、腳步要輕、要穩;
二、腹部繩結的位置要準,以保證在需要的時候,能在半秒之內迅速解開繩子;
三、盯住歹徒手裡的刀,和他頭上的眼睛。
在距離樓下尚有三四米左右的時候,繩子已然用儘。
作為跳樓經驗極為豐富的老司機,陳書並不慌,神色清冷,甚至還有餘地計劃下一步的突襲。
不高,掉下來頂多就是摔斷個腿,兩隻手應該還能乾活......陳書眯著眼睛盯著歹徒,左手牢牢把住繩索固定身軀,抽出右手虛放在腹部處的繩結,冷靜地評估著現狀。
他已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氣氛愈加凝重,危險的氣息每時每刻都在劇烈升騰,雙方未知的衝殺,一觸即發。
......
此時距離事發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歹徒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再不吵鬨著要肯德基和可樂。
“啪!”
他突然將刀柄的底部砸在瓷磚上,打斷了李達的無謂的勸解,隨後拿起一旁的喇叭,平靜地說道:
“我叫鄭生,我原本是一名醫生。但是你們不給我活路,所以我也就不會給你們活路。
我知道我的生命分分鐘可能就沒了,也許對麵那裡搞不好就有一杠搶對著我,嗯,但是我無所謂。”
這種大範圍的危害公共安全的案件本身是沒有特定的報複對象,但是犯罪分子選擇的目標肯定隻是弱者。為了達到報複(sh)會的目的,在犯罪分子精氣神消散、或者力竭的最後時刻,一定是義無反顧,且不計後果的擴大傷害。
他舔了下乾枯的嘴唇,隨手將喇叭丟在一邊,喃喃自語道:“也許是該結束了。可樂下輩子再喝吧。”**://**.y.
鄭生一把將坐在前頭女孩的長發往後扯了過來,將對方光潔渾圓的脖頸半露了出來,隨即高高揚起手裡閃著寒光的短刀。
他停頓了幾秒,享受著女孩死前的恐懼。
女孩嚎啕大哭,似乎預感到了死亡已經摸到了她的後頸,冰涼涼的。
警察很多,但他們為什麼站得這麼遠?
警察叔叔,救命!
救命啊!
救我!
女孩淚如雨下,鬆開了一直捂著的雙手儘力朝前伸去,顫抖著嘴唇,可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
說不...
“咚!”
突然身旁傳來一聲巨響,好似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啊!啊!啊!”
然後背後那可怕的,猶如魔鬼一樣的男人,似乎在慘叫?在哀嚎?
“砰!砰!砰!”
伴隨著的重物敲擊聲又是什麼意思?又是什麼情況?
過了幾秒鐘,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女孩原本被抓緊的頭發被鬆去了力道,那種被死亡勒緊了脖子的感覺也已經遠離而去。
她顫顫巍巍地想轉過頭來看上一眼。
這時,一股柔和的力量按在了她的小腦袋瓜子上,似乎在不準她回頭。
一陣溫柔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過來。
她發誓,這絕對是她這一輩子以來聽到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彆怕,沒事了。”
“嗯,我是警察。”
“嗚嗚.....”
這一刻,她終於哭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