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四時,解放街,蟬雲商廈。
雖然連續奮戰了兩天,不過在家裡經過近二十小時的酣睡,陳書已然恢複了過來。
他坐在餐桌旁,喝著剛泡的牛奶,看著手機裡朱超然的微信回複,心裡有些詫異。
昨晚定下聚餐的餐館以後,他喊上朱超然約定兩人今天下午一起出發,沒想到原本答應得極為自然的朱超然在今早上突然發了一條微信,表示下午有事,晚上會自己過去餐館,就不過來和他搭夥了。
陳書琢磨了許久也不得要領。不過遲些兩人就能見麵,也就沒太在意。
一想到晚上的聚餐,他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這一刻,他忘記了顛三倒四的警察工作、忘記了張牙舞爪的打架鬥毆、忘記了七嘴八舌的爭吵糾紛,心裡隻剩下那一雙大大的眼睛。
一雙醉人的大眼睛。
他一會兒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一會兒看看放在桌上自己在警院的畢業旅行時收獲的蜜蠟手串,心裡有些期待。
在警院讀書的學警們早就知道公安工作的不易。知道隻要正式踏入工作,這往後的長假,鐵定就是沒了。
所以大部分學警都會在畢業時,趁著分配單位以前,策劃一場耗時長久的長途跋涉,作為自己接下來二十來年對於長途旅行的唯一念想。
陳書用時一個月,前往x嶺自駕遊。
在他遊覽的眾多寺廟中,一個極為不起眼,窗戶皆被黃色薄布遮擋住的小房間,讓他印象深刻。
當時一名身前放著幾串五顏六色手串的喇嘛坐在椅子上正閉眼輕聲地念著經,恍而不顧陸陸續續從他身前經過的遊客。
陳書前麵的幾批遊客走馬觀花的在那喇嘛麵前經過,大家互不乾擾,各自乾著自己的事情。
陳書經過時,注意力集中在封閉窗戶的黃色薄布上,心裡為此還在打著幾個問號。
隻不過天生敏感的他在擦身的那一刹那,心有所意地往喇嘛坐的位置瞥了一眼。
微微睜眼的喇嘛正笑眯眯地看著陳書!
陳書停下腳步,有些好奇的回看向對方。
喇嘛充滿笑意地和他對視,將掛著佛珠的右手,手心側向上稍稍拂過身前的幾串珠子。
輕聲說了一句話或,幾個字
陳書沒聽清,也沒聽懂。隻是隱隱約約知道對方是想讓他挑上一串珠子。
那時候他年輕,也不知道珠子的品種,左右看了幾下,不客氣地就挑了一串舒服的黃色手串,串成的珠子大概在十毫米左右。
陳書低頭拿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很是滿意,笑著開口詢問價格。
抬眼看去的時候,喇嘛卻又重新收回了掛著佛轉的右手,閉上眼睛繼續自顧地念誦著經文。
當時正直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上封著的黃布,懶懶散散地撒入這個小房間。
伴隨著喇嘛輕誦著的溫暖聲音。
陳書撓了撓頭皮,心裡也是不願打破這意景,無奈之下掏出錢包,琢磨了許久,終是抽出三張大紅紙放在了桌上。
喇嘛還是閉著眼睛。
踏出殿外的時候,陳書回頭望去,香煙繚繞的寺廟和來時並無不同。
隻不過此刻的心頭忽的多了幾個字。
送於有緣人。
......
晚上,龍彙路,益盞坊一包廂內。
兩名年輕男女安靜地相對而坐,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嘩!”
巨大的開門聲衝入兩人耳朵,隨之一名高大魁梧、皮膚略黑的年輕男子一大步踏入包廂內卻又頓住,有些驚訝地注視著在房內坐著的兩人。
過了幾秒,他本已咧開的嘴角終是沒有繃住,幾聲大笑灌滿了這個小小的包廂。
“哈哈!哈哈!陳書,你終於肯帶女朋友出來見我啦!”
聲音喜悅而自然,堅決而篤定。
但是這一聲下來,兩名坐著的人兒反應卻是有趣。
“程冕!”
陳書本想解釋,不過他心中屬實有意,也想借彆人之口順水推舟,原本抬起的手臂又緩緩落了下來。
反觀坐在陳書對麵的年輕女子,正是此次最先組局的黃思茜。興許是程冕話裡的詞不達意,產生了些許的誤會。
她起先是睜大眼睛盯上了陳書,以為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可是後來眼見他默認了程冕的話,對著她笑笑不說話。
再審視自己現場唯一女性的身份,陳書心中的意思,她是明白了個通透。
頓時羞紅了臉,重新低了下脖頸。
程冕湊到陳書身邊坐了下來,推了推他:“趕緊坐那邊去。下次你們自己出來再對著坐。”
陳書心裡是一百個樂意坐過去,不過初戀尚在的他還是有些猶豫,屁股是不動聲色地抬了起來,卻又不敢移過去。
他的猶豫卻讓黃思茜落了個惶窘的境地。
房間內尷尬的氣氛悄悄彌漫。
“嘩啦!”
包廂房門被打開,又有一對男女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胖子”陳書驚道。
“小敏姐”黃思茜訝道。
進門的兩人雖在推搡,但顯而易見的親密小動作卻也是明晃晃地在向坐著的陳書等三人昭示著他們倆不同一般的關係。
朱超然“啪”的一下拍掉小敏還拽拉著他衣袖的小手,不好意思地說道:“書哥,冕哥。嘿嘿。”
小敏姐倒是極為冷靜地雙手往後束起自己方才因兩人打鬨而鬆散了的長發。
“哼。”
陳書想起了前段時間,朱超然老喜歡下班後穿起一條明顯與他體型極為不符的緊身長褲。
他舉起手指,正想質問的時候。
形單影隻的程冕一口飲儘麵前的茶水,“咣當”一下把杯子砸在桌上。
“怎麼了!你們就光顧打情罵俏,還吃不吃飯!”
醋味極重!
陳書腦海靈光一閃,站起身來一一收起桌子上的茶杯,喊來服務員:“上酒,上酒!海鮮配啤酒,這輩子不用愁!”
程冕好酒好海鮮。昨天陳書定下在這有名的海鮮樓聚餐,大半也都顧著他的胃口。
果然,程冕一聽此言,立馬忘記了先前被砸狗糧的事兒,頓時咧開大嘴巴:“哈哈,對對對。喝酒,喝酒!陳書你點菜了沒趕緊上菜。”
旋即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臨結束的時候,陳書借著酒意,將自己小心保管了多年的蜜蠟手串悄悄塞進黃思茜的小手窩裡。
真暖,真軟,真香......
嗯,送於與我的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