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五？”
載章看著自家小弟呆住的樣子，疑惑的叫了兩聲後，扯了下徐載靖的衣服。
“啊？哥，怎麼了？”
醒過神的徐載靖趕忙應聲。
“在想什麼呢！”
載章有些責怪的看了徐載靖一眼。
徐載靖搖搖頭，道：“哥，沒什麼！就是發現院子裡的擺的這些石鎖，分量有些大，但上麵卻滿是使用的痕跡。”
說著，徐載靖又看了自家侄兒身邊的嶽飛一眼。
一旁的良家子說道：“五郎，不用懷疑，石鎖就是嶽飛這小子在用。教他槍術的陳師父就是我們莊子裡的，之前也教過我等。”
“說起他來，嘴裡可滿是誇獎，直言嶽飛這小子天賦異稟，將來定然是個高手。”另一人附和道。
徐載靖點頭不止：“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幾位兄弟還是嶽家哥兒的師兄了。”
良家子們紛紛點頭稱是。
這時，
在一旁和縣中吏員說話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徐家兄弟周圍的良家子紛紛一邊拱手行禮，一邊介紹中年人的身份，正是村中裡正，輩分和教授他們槍術的陳師父一樣。
一番交談後，徐載靖和兄長這才知道，這位裡正的兒子居然是同嶽和一起投軍，如今亦是在勇毅侯麾下效命。
如此一來，
眾人說話愈發的熱絡。
看著徐載靖的神情，村中裡正趁著話隙，正色說道：“三郎五郎還請放心，村中有我等在此，嶽家的孩子就受不了欺負。”
“對對！三郎五郎放心，便是附近有什麼閒漢潑皮，我等也會打發乾淨。”有良家子出言道。
載章拱手：“汴京離此處有些路程，就多仰仗幾位了。以後諸位進京，記得找我們喝酒。”
眾人紛紛點頭。
隨後，
徐載靖和載章也沒進屋，隻坐在院子裡鄰居們搬來的板凳上和眾人說話。
當然，也是徐載靖說的多一些。
畢竟，之前出現動蕩的貝州，離著此處也不過二百餘裡，和去汴京的距離差不多。
之前附近也有亂兵出現，良家子和護衛鄉裡的鄉兵們，費了不少力氣才剿滅的。
眾良家子對亂兵的戰力有了印象，自然更加佩服徐載靖這樣勇闖龍潭虎穴的人物。
對徐載靖那番經曆，更是非常的好奇。
也有熟識之人在西軍裡的，則會問幾句征伐白高時候的事情。
和徐興代說完話，幫著家裡人端茶送水的嶽飛，隻是站在一旁聽了兩句，便被徐載靖言簡意賅的描述吸引，不自覺的聽了下去。
“這位哥兒，讓小人來吧。”青雲笑著伸手，接過了嶽飛手中裝著熱水的瓷碗。
“我來，我來。”嶽飛推辭道。
“哥兒，你自己來，可就沒法聽了我家公子講故事了。”青雲道。
看著一旁眾人的樣子，徐載靖便也多說了幾句之前在白高積攢的斥候經驗。
許是有人傳信，
從上午到下午，
依舊不時有騎著馬，帶著弓槍的良家子不顧天冷的來到村裡拜會。
知道徐載靖等人是因為喪事來的，倒也沒人提出較量武藝什麼的說法。
太陽西斜，
幾十號良家子退出了嶽家的院子。
載章站在姚大娘子身旁，輕聲的囑咐道：“大娘子，五十裡外的祝家堡是我家的實在親戚，如有什麼難處，去那邊尋他們就是。”
“湯陰縣令亦是我倆大姐夫的同年，有什麼事，可請他派快馬去汴京。”
一旁的徐載靖連連點頭道：“大娘子，家裡的哥兒還要有人教導，以後長大了還要娶親。”
“多謝三郎五郎，婦人心裡知道，兩位放心便是。”
姚大娘子眼眶通紅的說道。
看了眼身邊的兒子，姚大娘子若有所思的說道：“其他倒是沒什麼，就是飛兒的槍術師父說，他已經教無可教了，。”
“說飛兒他對箭術也是有些天分的，陳師父千叮萬囑，要讓找個厲害的箭術師父才好。”
徐載靖側頭看了眼正說話的兩個小孩兒，沉聲道：“大娘子，厲害的箭術師父我倒認識一位。我大哥身邊的副將，便是這位老人家教出來的。回京後我去老人家府上詢問一二。”
聽著前麵的對話，一旁的嶽飛低聲同徐興代道：“那位將軍是姓盧麼？”
徐興代連連點頭：“是，叫盧俊義，我要稱呼叔叔。”
嶽飛頷首：“哦！之前爹爹回家和我說過這位！聽說馬戰步戰軍中幾無敵手。”
“所以，能教出這樣徒弟的老師父，定然是個厲害的。”徐興代脆聲道。
“嗯。”
“有勞五公子了！婦人之前聽官人說過這位盧將軍。”說著姚大娘子回頭看了看兒子。
之前回家探親，她官人嘴裡說過幾句，也盼著自己兒子也能如此才好。
“大娘子客氣，就是可能”徐載靖欲言又止。
“可是要去汴京？”姚大娘子問道。
徐載靖和自家兄長對視了一眼，點了下頭。
姚大娘子道：“好，那一年期滿，我就讓飛兒去汴京。那時”
“有我等在，京中一切還請大娘子放心。”載章肅然道。
姚大娘子欣慰的點頭，道：“其實，婦人知道侯府會派人來，以為會是位管事，實在沒想到”
“嶽指揮為國儘忠，此事是我等該做的。”載章道。
說著話，
徐載靖等一行人出了門，翻身上馬。
“代哥兒，走了。”徐載靖在小驪駒背上說道。
“哦！知道了小叔。”
徐興代說完，轉身抱了抱比他高的嶽飛，拍了拍有些愕然的嶽飛腰背後，轉身朝徐載靖跑去。
被徐載靖探身一把拎到馬背上，徐興代又擺了擺手。
隨後，
徐載靖等人又拱了拱手告彆後，便同周圍的良家子一起，在金色的夕陽中，朝著湯陰縣城奔去。
汴京，
宮城東側，
柴家院兒中，
飯桌上，
“娘子，今日顧家的暖爐會，一切可好？”柴勁笑道。
柴勁大娘子盧氏，用公筷給小姑子柴錚錚夾了一塊肉菜後，點頭：“官人，自是好的！壽山伯夫人今日也在，和白夫人以及餘大娘子相談甚歡呢！”
被夾菜的柴錚錚醒過神，趕忙笑道：“多謝嫂嫂，我自己來就是。”
盧氏笑了笑。
柴夫人看著兒子兒媳，看了眼女兒後問道：“對了，聽說這兩日徐家的兩個哥兒都沒在京中？”
正在用筷子扒拉著飯菜的柴錚錚動作一滯，隨後又恢複了正常。
“是。之前北邊打仗，咱們這邊有位指揮戰歿了，這臨近過年，徐家兩個哥兒前幾日便帶人去慰問一二。”盧氏道。
“兵戰凶威啊，尤其是在這等時節。”柴勁肅然歎道。
桌上眾人紛紛點頭。
柴夫人歎了口氣後，道：“年節將近，過兩日派人去給咱家親戚故舊送些年禮。大郎家的，錚錚，明日你倆與我參謀參謀。”
“是，母親。”
三天後，
過了臘月中，
京中私塾學堂紛紛放假，盛家學堂也是如此。
徐載靖等人‘寒假’課業少了許多，但題目卻是更難更耗費時間了。
下學時分，
“靖哥兒，明日放假第一日，六郎邀著咱們去吳樓高樂”齊衡在一旁，看著搖頭的徐載靖沒有繼續說下去。
“元若，明日有事兒，我看還是擇日再去吧。”徐載靖笑道。
“也好，也好。”齊衡點頭道。
另一邊的顧廷燁側頭道：“五郎，你有什麼事兒？可有哥哥我能幫忙的地方？”
徐載靖笑著搖頭。
轉過天來，
巳時正刻（上午十點）
天氣晴朗，
潘樓正街行人如織，一如往日的熱鬨，各種喧嘩聲叫賣聲不絕於耳，還有趁著臘月在附近賣藝的，表演著噴火頂缸等雜技。
“好！”
“厲害!”
在一片叫好聲中，
一輛被騎馬侍衛護著的華貴馬車，從街口拐到了潘樓正街上。
在一處掛著‘四寶齋’牌匾的二層木樓前停了一下後，馬車繼續在街上走著。
隻是看著馬車和一旁的護衛，路人百姓們便紛紛讓路。
馬車中，
雲木好奇的看著柴錚錚，道：“姑娘，周家的年禮，奴婢去送就行了。您今日怎麼”
柴錚錚撩開車簾，透過縫隙看著熱鬨的街景，道：“周娘子怎麼說也是教授過我弓箭的，我親自來送，也順便來散散心。”
雲木點頭，語氣中有些可惜的說道：“可姑娘，這個時候讀書的哥兒，多半都在完成課業，沒時”
話沒說完，看著自家姑娘看過來的眼神，雲木趕忙抿住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很快，
柴家馬車便停在了路邊。
周家弓箭鋪中，
正在招待客人的周娘子，看著店鋪外的馬車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轉，便同客人道：“客官，這張好弓我家再降三十文，另贈兩支羽箭如何？”
幾十個呼吸後，客人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店鋪。
店裡的夥計跟著周娘子走到店外，站到了門口兩側。
柴家馬車隨之車簾晃動，戴著帷帽的柴錚錚同女使一起從車上走了下來。
周娘子笑著迎上去，道：“姑娘，今日您怎麼有空來小店了？”
柴錚錚微微躬身點頭，帶著帷帽也動了動，道：“周娘子，我來給您送年禮，順便轉轉散心。”
看著後麵捧著禮盒的女使，周娘子笑道：“哦！姑娘您實在多禮了。”
說完，周娘子麵帶猶豫道：“就是”
“周娘子，你不請我進店？”帷帽下的柴錚錚笑道。
“哦。姑娘，裡麵請。”周娘子伸手作請。
待柴錚錚帶著女使進了店鋪，周娘子有些擔憂的踮起腳，朝著潘樓正街遠處看了幾眼。
見沒有預想到的人，周娘子隨之轉身進店。
店內深處，
門外看不到的地方，撩開帷帽麵簾的柴錚錚看著貨架上的東西，笑著問道：“今日老主君可在店裡？”
周娘子點頭：“父親他今日休沐，正在後院兒喝茶。之前府裡送來的茶葉，父親他甚是喜歡。”
柴錚錚笑著點頭，拿起一個造型彆致，刻著狸奴圖案的扳指，道：“這個射決倒是好玩兒。”
周娘子笑了笑，道：“這些時日有許多姑娘來店裡，就定製了些擺著，買的人可是不少呢。”
柴錚錚點頭，將其遞給了雲木：“這個要了。”
看著柴錚錚，周娘子猶豫一二後，道：“姑娘，有貴客遞了帖子，說要今日拜訪父親。可能快到了，姑娘您”
聽到此話，
雲木等三個女使驚訝的對視了一眼。
一旁的柴錚錚恍然道：“哦！怪不得方才您猶豫不決呢。您有心了，是錚錚來的突然，本該先遞張帖子的。”
說這些話，也是為了柴錚錚的名聲考慮。
周娘子抿嘴笑了笑：“多謝姑娘體諒。”
“走吧。”柴錚錚笑著放下帷帽道。
柴錚錚幾人剛走到店鋪門口。
“籲！”
三匹馬兒停在了店門前。
為首一人額頭上係著禦寒的紅色抹額，披著紫色大氅，坐下的馬兒尤為神俊。
隔著薄紗看著三個模糊的人影，走出門的柴錚錚整個人一愣。
撩著麵簾露出一個縫隙，看清楚來人後，柴錚錚低聲道：“周娘子，你說的貴客就是他？”
“是的姑娘。”周娘子回道。
柴錚錚身後，雲木低聲和拂衣道：“這可真夠巧的。”一旁的紫藤點頭不止。
幾人說話的時候，
徐載靖同青雲、阿蘭已經翻身下馬。
阿蘭收斂坐騎，青雲解下馬背上馱著的禮盒，徐載靖則有些納悶的看著門口的幾人。
在戴著帷帽的姑娘身上掃了一眼，又看了下身後跟著的女使，徐載靖眼中這才有了了然的神色。
解下馬兒馱著的禮盒，青雲一手一個的拎著來到徐載靖身邊。
看著站在原地的徐載靖，青雲疑惑道：“公子？”
說完又看了眼從店裡出來，朝這邊過來的貴女，又道：“瞧著是柴家姑娘。”
“嗯。”徐載靖頷首。
柴錚錚走出店門六七步，來到街邊。
朝自家馬車拐去之前，柴錚錚微微一停，撩開麵簾露出自己的俏臉，笑著看了徐載靖一眼後福了一禮，身後跟著的女使，也躬身蹲了一下。
徐載靖趕忙笑著點頭致意。
雙手拎著東西的青雲，動作有些彆扭的微微躬身致意，引得看到的女使紫藤捂嘴笑了笑。
看著上車的主仆幾人，徐載靖笑著同身前的周娘子道：“今日來的，好像有些不巧了。”
周娘子微笑搖頭。
柴錚錚踩著馬凳上了馬車，後麵的紫藤看了下阿蘭後，用手擋著嘴和紫藤說了兩句。
說完，兩個女使紛紛笑了起來，先後登車消失在車簾後。
目送馬車和柴家護衛離開，徐載靖這才轉身和周娘子進了店鋪。
柴家馬車中，
雲木撩開車窗簾，疑惑道：“姑娘，你說今日徐五公子是來周家乾嘛？”
柴錚錚想了想，道：“許是來請教射箭？”
“那徐五公子還挺好學的呢！”拂衣誇獎道。
“方才你倆朝著徐家親隨笑什麼呢？”雲木蹙眉問道。
柴錚錚眼中意味不明的看向了兩個貼身女使。
“雲木姐姐，沒什麼，就是聽說那個親隨好像是叫阿蘭，年後要娶徐大娘子身邊的青梔呢。”
“是他？”說著，雲木撩開車簾，朝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