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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後的求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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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小瀾出門就跑向旁邊的小姑娘,“那個女孩已經走了,我現在很急,等我下來之後再給你的朋友們治傷……”

“你要上去?”魚兒指向自己的頭頂,“你要去上麵的樓層嗎?”

“對,”小瀾往走廊的入口跑去,“我保證會回來的。”

魚兒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可是你怎麼上去?你是人。”

小瀾的手胡亂一擺,“就是那些管道……”

“那些地下的管道嗎?我知道你是從那裡來的,因為我和哥哥原本就在那裡玩球球呢,”魚兒追了幾步,乾脆抓住了小瀾,“但從那裡走的話,要走很久,你不是著急嘛?”

小瀾聽魚兒話中有話,於是頓足望向她。

魚兒接著說,“我知道一條近路,我帶你走近路。”

說完,魚兒拉起小瀾的手,帶著她往前跑去。

轉眼,二人出了明亮的秘密基地,魚兒朝小瀾伸出手。

小瀾立刻明白了,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符紙交到魚兒手中。

魚兒帶著她很快跑出鐵門,來到燈光閃爍的樓梯間中,魚兒低頭看了一眼敞開的柵欄和周圍的泥巴,說道,“你就是從這裡爬進來的吧。”

小瀾點點頭。

魚兒往樓梯的上緣一指,“其實從這裡就能直接上樓。”

“這樓梯不是封起來了嗎?”小瀾一口氣跑到樓梯上的大鐵門旁,推了推緊鎖的大門。

魚兒一臉神秘地靠向樓梯扶手,彎腰在門邊的扶手下麵忙活著什麼,沒一會兒便重新直起身子,攤開手掌,把手心裡的東西展示給小瀾。

“發夾?”

小女孩掌心,是一根有些掉漆的黑色發夾。

“我開鎖可快了,”魚兒知道小瀾著急,也沒多說什麼,把發夾插進鎖孔就開始工作,“雖然我們平時都是可以直接穿過去的,但用這個開鎖可好玩了。”

吱——

沉重的大門開啟,並沒有發出小瀾意料之中的艱澀巨響,而是無比順滑地把前路展示了出來。

小瀾一步跨出門,扭頭望了望門外等候的魚兒。

“我在這兒等你,”魚兒立馬說道,“等你回來了我再給你開門,不要再爬泥巴了,你快去吧。”

小瀾一步三級台階地竄上了樓,身後是魚兒清脆的聲音,“你可千萬彆忘了呀!”

負一層……

一層。

小瀾放平呼吸,伸手推開了樓梯間的大門。

走廊裡人很少,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看來目前還是深夜,小瀾佯裝淡定地走過拐角,路過的護士抬頭望了她一眼,皺皺眉,便接著低頭瀏覽自己手中的病曆冊子了。

小瀾看著自己身上的泥巴和鬼血,扭頭望望和自己擦肩而過的護士,有些納悶,但腳步沒停。

小瀾側過臉瞥了一眼走廊儘頭的分診台,值班的小護士用右臂撐著腦袋,看上去昏昏欲睡,小瀾趁這功夫跑向了三號房門口,踮起腳尖看向房裡。

一件白大褂擋住了小瀾的視線,下一秒,門吱地打開,一個醫生迎麵走了出來。

小瀾趕緊讓開路,低著頭,裝作犯錯的模樣,誰知那醫生倒像是沒看到她一般,直接走開了。

怎麼回事?

小瀾看著醫生走到分診台處,小護士站起身同他說著什麼,醫生往病房這裡指了指,小護士看過來,微笑了一下,點點頭,醫生走遠。

隨後小護士低頭,在紙上寫了什麼,沒有起身的意思。

“天神大人!”容發的呼喚聲從病房裡傳出來。

小瀾扭頭,病房裡還有四個醫生護士,一男一女兩位醫師和徐一玲的姐姐站在一邊說著什麼東西,一位護士調整著點滴的流速,還有一位護士在收拾手術器具。

徐一玲的心跳恢複了,此時正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容發站在病床邊,懷中抱著沉睡的玲,舉起右手招呼著小瀾。

小瀾試探著往病房裡走了幾步,醫生護士和徐一玲的姐姐都沒有反應。

“天神大人快過來!”容發招手,“哎呀,他們看不見您。”

“他們為什麼看不見我了?”小瀾謹慎地繞過醫生護士。

“您剛才不是把人氣都分給那幾個小鬼了嘛,”容發把信封和鏡子又交回到小瀾手中,“人氣恢複最慢,您現在在他們眼裡,可能就是一團有點奇怪的霧氣,而且隻有比較敏感的人才能感覺到,不過放心哈,過幾天恢複了就好了……欸,之前您不是經曆過嘛?……”

“玲怎麼了?”小瀾忙岔開話題,看著昏睡的玲問道。

“您給我這些東西我也不會用,就先讓小丫頭睡一會兒了。”

小瀾點點頭。

“我們還是出去聊吧,”這時,那位女醫生對其他人說道,“讓患者休息一下。”

活人們紛紛走了出去。

正是好時機。

小瀾帶著容發繞到徐一玲跟前,低頭望著那副睡顏,道,“容發,把玲叫醒吧。”

容發烏黑的長指甲在玲的鼻尖上一點,玲哆嗦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眼神裡的不安和驚恐還在,剛一醒來,就焦躁地扭動著身體,“媽媽……媽媽呢?……”

“玲,彆慌,”小瀾把玲拉到自己身邊,豎起那麵鏡子,徐一玲的臉就映在鏡子裡,“你看,媽媽在這裡。”

玲安穩了些,沒幾秒又緊張起來,“媽媽為什麼閉著眼睛?為什麼鏡子裡能看見媽媽,但床上沒有媽媽?……”

小瀾一隻手捏住玲的肩膀,慢悠悠說道,“因為媽媽生病了。”

“那我怎麼看不見媽媽?”

小瀾和容發交換了一下眼神,等了一會兒,才一字一頓道,“因為玲和媽媽,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了。”

玲的大眼睛裡,小瀾的身影顫抖著,小女孩張著嘴巴沉默良久,才輕聲說道,“我……死了?”

小瀾能感覺到,痛苦的回憶潮水一般湧回到玲的腦海。

但玲的態度,卻出奇地平靜。

“原來他們說的是真的。”玲低下頭自言自語,兩顆眼淚啪啪摔到地毯上。

“這並不可怕,”小瀾輕聲細語,“容發哥哥也已經死了,那些孩子,也都死掉了,但他們依然很快樂。”

容發趕緊補充,“對呀,而且過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投胎了,那又是一段嶄新的人生,多麼令人期待……”

容發自己陷入到對於來世的美好幻想中,玲抬起眼睛瞅了他一眼,眼中的失落沒有減少分毫。

鏡子裡的徐一玲,臉色蒼白,但呼吸均勻。

“媽媽生病了……”玲的眼神裡,多了些複雜的情緒,“那媽媽會死嗎?”

小瀾的心底咯噔了一下,“誰都會死的,媽媽未來也會死,但不是現在。”

玲坐在床邊,失神地喃喃道,“隻有我死了……”

小瀾見玲的想法正在往不好的地方偏轉,趕忙拿起信封,說道,“玲,還記得這封信嗎?這是你給阿姨準備的生日禮物,你打算親口念給她聽的,現在念吧。”

玲接過信封,翻來覆去地看著封麵,折開信封開口,掏出了一張粉紅色的信紙。

透明的眼淚一滴滴摔到紙上,浸濕了黑色碳素筆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小字。

玲和著眼淚,用嘶啞的哭腔,念誦起寫給母親的信。

小瀾不想哭,於是扭過頭來望向了窗外的黑暗,玲的聲音在黑夜中漂浮,信念到一半,小瀾就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不好了,”見小瀾把頭轉回來,容發趕緊湊到她耳邊說道,“她的魂魄又要出來了。”

徐一玲的身體上,居然又有一層白霧緩緩浮了出來。

“看來她是聽到玲的聲音了。”小瀾說道。

“這不是重點,天神大人您看這裡!”容發指向徐一玲裸露在病人服外麵的手臂,“天神大人,您當初給她的印,僅能讓魂魄離體十次,第十次魂魄要是離了體,那可就回不去了,不光回不去,而且那樣的魂魄,下麵也不接待,下麵不接待,就永遠都沒法轉世!”

徐一玲手臂上的黑印子已經暗淡了大塊,僅剩一根豎線還閃耀著黑色。

“不好!”小瀾大喝一聲,一把抓住了徐一玲的手臂。

騰起的霧氣迅速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徐一玲的生平也開始回溯。

她的成長、她的婚姻、玲的出生……

包括被一場災難帶走的她的丈夫,徐一玲抱著還不會說話的玲,在葬禮上強忍著淚水。

忽然,耳畔響起了哭聲。

小瀾一扭頭,居然發現玲就站在她邊上。

“玲?”

小瀾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在為徐一玲穩定魂魄的時候,另一隻手正被玲牽著,於是玲被自己帶進了母親的走馬燈中。

很快,徐一玲回憶中的玲長大了。

她們住進了現在居住的公寓。

她們買下了那輛白車。

她們結識了善良的門衛大叔。

她們……來到了出事的那天。

小瀾的心揪了起來。

徐一玲的頭顱撞擊到玻璃上,視線跟著玲,飛向了灌木叢。

回溯沒有結束。

徐一玲在病床上躺著,躺了好久好久,在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她睜開了眼睛,走下了床。

這是完整的她,不再是魂魄。

她從掛在門口的衣服裡掏出門卡,走向病房外,走廊裡沒有任何人,分診台的護士睡著了,徐一玲拖著虛弱的身體,走進了雨幕。

她光著腳,在瓢潑大雨中行走。

她走向自家的小區。

守夜的門衛換成了另一個年輕小夥子,小夥子看到徐一玲的模樣,驚得站起了身,拿起電話說著什麼,卻沒敢出門阻攔她。

徐一玲用門卡劃開小區正門,繼續走。

嗒……嗒……嗒……

她在乾淨的走廊裡留下了一串的腳印。

吱——砰!

客廳裡一片漆黑,這夜晚充斥著令人窒息的雨聲。

嗒……嗒……嗒……

她向玲的臥室走去。

扭動門把手。

她打開門。

床頭的小夜燈灑下柔和的光,床上的被子散落著,臥室裡空無一人。

徐一玲顫抖著腳步,走到床邊。

雨水從她的發絲上滴落,徐一玲筋疲力竭地看著空蕩蕩的床。

她扶著床沿,站起了身,在被子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她走到窗戶邊上,百葉窗沒有關嚴,雨水和夜風順著窗縫襲進來,徐一玲抓住拉繩,一點點關上了窗子,忽然,她在玻璃窗裡看到了什麼東西。

床上,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鬆開手,湊近玻璃打算仔細看看,她對著玻璃哈氣,抬手想去擦拭一下,但渾身的疲累拒絕了她的動作,她用手指撐住玻璃,重新直起身子。

一陣夜風順著沒關嚴的百葉窗鼓進來,掀起了帶著流蘇的窗簾,窗簾揚起,籠在徐一玲身上,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她走回到床邊,看著女兒的小床。

夜深了。

徐一玲抬手,把小夜燈關掉。

而後,她跪在了床邊,仿佛女兒還躺在床上一樣,伸出手,撫摸著麵前的空氣。

“玲……睡吧……睡吧……”

“媽媽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的。”

她們看不見彼此。

玲在小瀾身側哭出了聲。

畫麵漸漸淡去,玲消失了。

徐一玲的模樣也逐漸模糊。

但是,小瀾卻沒有回到病房裡。

她迷惑地望著四周的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天神大人……”耳邊響起了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天神大人,我是徐一玲,感謝您對我的幫助,但這最後一番話,原諒我,隻能和你講。”

“徐一玲阿姨……”

“天神大人,您也看到了,失去丈夫的時候,我悲痛欲絕,當時,玲是唯一一個支撐著我活下去的人,如果沒有玲,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小瀾仿佛猜到了徐一玲想說什麼。

“而現在,我失去了玲,失去了活下去的全部力量……”

“阿姨……”

“天神大人,”徐一玲語氣堅定,“請您幫幫我,讓我和玲一起走,好嗎?”

小瀾搖著頭,“我不可能這麼做。”

“天神大人,很抱歉,但我不是威脅您……自殺的人無法選擇來生,所以我隻能……如果您不幫我,我隻能使用最後一次穩靈跡,除此之外,我彆無他法……”

小瀾緊抿著嘴唇。

“天神大人,求您……再幫我最後一次吧……求求您……”

徐一玲的聲音和四周的空白一起消失,小瀾失著神,回到了病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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