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虛空之上,雷霆翻湧。
浩蕩的神力從天傾瀉,將萬裡之地儘數湮滅。
哪怕楚梟荒古聖體、龍骨凰脈,可在這股力量波瀾下,仍舊是被碾壓墜落,周身世界之力轟然破碎了。
太可怕了!!
此時楚梟隱隱有種感覺,這道魔影的實力,怕是絲毫不弱於金蟬寺裡的那尊白眉老僧。
“嗡。”
即便如此,楚梟的臉上卻仍舊不見太多惶恐,嘴角微微揚起。
“皈心神將。”
下一刹,隻見那魔影探出的拳印,轟然停滯在了虛空之上,距離楚梟僅有一尺之隔,眼底充斥著一抹濃鬱的震撼、激動,嘴唇輕輕顫動,卻遲遲未能發出任何聲音。
“太上霸拳,須彌拳印,你…見過戰天那家夥了?”
魔影身外烏光儘散,露出其中一位麵容白皙,長相英俊的中年男子。
令人詫異的是,他的身上竟也穿著一件破舊的袈裟,通體漆黑,給人一種無比陰森邪異的感覺。
眾所周知,這世間僧侶,以度金身為佛道至高榮耀。
因此,但凡佛性高深者,大都以金裟敝體,顯示佛門地位。
黑色,與佛家至陽至盛的佛門神韻截然相反,更像是一種邪魔色彩。
魔僧,皈心。
之前在雲天大神祭口中,楚梟已經知曉了九將稱謂。
其中,據說有一位神將,以魔度世,心懷大慈悲之心。
他佛號皈心,故被稱為皈心神將。
按照大神祭所說,這位魔僧神將也曾是極西佛門赫赫有名的妖孽人物,隻是看不慣佛門的虛偽,方才轉修魔道,立誓以魔鎮魔,還蒼生公允。
據說,他曾以血肉之身,合道九天雷劫,真正踏入了天機境界。
從楚梟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其實就有了猜測。
畢竟,放眼九州,以雷霆入魔,兼修佛法的強者,屈指可數。
縱觀萬古,楚梟也隻聽過這位皈心神將一人而已。
“嗯。”
楚梟溫和一笑,手掌輕握,周身聖輝升騰,天道枷鎖轟然垂落。
“鐺!”
一瞬間,這一整片天地的秩序,就變得暴躁混亂。
若非有雷域遮掩,這樣的荒古聖韻,勢必會引來真正的混亂。
“荒古…”
魔僧皈心臉色大變,眼底透露著濃鬱的震撼,驚恐。
方才楚梟出拳之時,他的確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些許故人的風采。
一往無前,毫無畏懼。
哪怕麵對一尊天機大魔,仍舊不曾退縮半步。
這一幕,更是令皈心心神顫動,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道身影。
那時候,他也如這少年一般,不知所畏,一人…殺穿仙神。
原來,這少年竟是故人之後。
“皈心,拜見主上。”
短暫的震撼過後,皈心忽然雙手合十,神色肅穆,朝著楚梟躬身一拜。
多少年了?
自從楚神祇隕落,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熱血澎湃的感覺了。
荒古聖體,戰神伐仙!!
楚梟的出現,對於曾經這些聖體追隨者而言,便意味著一條…逆天殺伐的道途。
這些年,皈心藏身在鎮厄淵中,並非是被佛門鎮壓。
他選在此處修行,不僅是為了融合淵中魔意,更重要的是…清殺淵中的邪靈。
世人皆言其為魔僧,以魔入道,殺伐不戒,視其為邪魔歪道。
唯獨,當初的楚神祇,知其宏願佛心,大道合鳴。
相比於金蟬寺裡的那些老禿驢,皈心鎮守淵中,被佛門封印壓製,卻仍屠殺了萬千邪魔。
既為人間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大魔,大善。
可笑,這世間蒼生信佛求佛,拜的卻是那高坐殿堂,享受香火,卻從未真正踏入過“地獄”的佛?
蒼生愚鈍,唯心自渡。
“前輩,快起來。”
楚梟伸手,將皈心攙扶起來,眼底隱有深邃。
算上眼前這位魔僧,如今九大神將,已經有四人回歸。
隻是!!
這些曾經叱吒人間的強者,如今或多或少都背負著枷鎖,很難再像曾經那般肆意殺伐。
“前輩,這鎮厄淵中,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這一次又是為何暴亂?”
楚梟皺了皺眉頭,有皈心這位魔僧在此,倒是省卻了他諸多麻煩。
最起碼,皈心對鎮厄淵的了解,怕是要比虞青歌還要深邃。
“其實早在半年前,鎮厄淵就已經暴亂了…”
皈心苦笑一聲,銀白色的眼眸中,竟閃過了一絲淡淡的驚恐。
難以想象,以他的心性、實力,竟也會露出這般神色。
很明顯,這鎮厄淵中,的確是存在著一些驚人的秘密。
“前輩…”
“她醒了。”
皈心喉嚨滾動,輕輕咽了口口水。
這一幕,更是令楚梟心神顫動,有種難言的寒忌。
人間九州,天機強者已是至高無上。
可看皈心的神色,似乎這厄淵中還隱藏著一些,真正可怕的事物,遠非天機可敵。
“它…是誰?”
楚梟深吸了口氣,心底漸漸有所猜測。
尤其是皈心所說的半年之前,更是印證了他的諸多想法。
“聾姑娘…它們都這樣叫她…”
皈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好像一直被鎮壓在厄淵之中,從未出世,始終都在沉睡,可半年前…她突然醒了。”
“聾姑娘…”
楚梟輕輕頷首,神情凝重,“前輩,那你可知道這位聾姑娘的來曆?”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曆,隻是聽說曾經佛門有一位高僧,想要以佛法將其度化,結果…卻被她一縷眸光擾亂佛心,墜入魔途…”
皈心目露滄桑,抬頭看向大淵深處,“當初我踏入厄淵之時,也曾遠遠看過她一眼,隻是那時她正在沉睡,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敢靠近她…”
“原來如此,那前輩可知金蟬寺…玄悲禪師?”
“玄悲?自然知道,這老禿驢是金蟬寺佛法最高深之人,是玄字一輩最古老的存在,但他從不出世,始終在金蟬寺中,鎮壓厄淵,要我說整個金蟬寺他最虛偽,既自稱佛,為何不入淵鎮魔?”
“因為他…不是佛。”
就在此時,那始終不曾張口的黎珠,突然冷聲笑道。
“嗯?”
聞言,楚梟等人的眸光,齊齊落在了黎珠身上。
“不是佛?”
尤其是皈心,眼中更是流露出一抹詫異之色。
之前黎珠重傷墜入厄淵,是他出手,將其救下。
在這個小丫頭身上,他並未察覺到一絲魔意,反而有股熟悉的蠻族氣息。
對於蠻族,皈心自然不陌生,九大初代聖體蠻神聖體後裔,同樣為了鎮壓邪魔世界,永世駐守在冰天雪地之中。
這也是為何,皈心會出手救下黎珠的原因。
“嗯…”
黎珠眸光凝重,小臉上隱有一絲煞白,“之前我潛入古刹,親眼看到他用秘法在祭煉佛像,於是便好奇打碎了一尊佛像,發現其中竟封印著一尊屍體…”
“嗯?”
聞言,楚梟與皈心對視一眼,眼底皆閃過一絲詫異。
以生靈肉身立像,如此陰邪的手段,自然不是佛門傳承。
難以想象,這位金蟬寺佛法大乘者,竟還有如此凶殘邪惡的一麵。
“哼,怪不得這些年他始終躲在金蟬寺中,原來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皈心冷哼一聲,眉宇間始終有所困惑。
按理說,以玄悲的身份地位,完全沒有必要再修魔道。
他這樣做,究竟有何目的?
“前輩,你應該知道那位聾姑娘被封印在何處吧?”
楚梟深吸了口氣,忽然抬頭看向皈心,沉聲問道。
如今,他想要揭開金蟬寺所有秘密,就隻能是找到那位“聾姑娘”,弄清楚她的身份。
至於玄悲,說實話…從一開始,楚梟就沒有打算放過金蟬寺以及大虞佛國的任何人。
無論他究竟在圖謀什麼,最終的下場,都隻有死路一條。
原本楚梟是打算利用此地封印的邪魔,對付一眾佛門強者。
而在見到皈心魔僧之後,他心中最後的顧慮,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嗯,在鎮厄淵西北方向,不過…”
皈心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陰森,朝著楚梟招了招手,“主上,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嗯?”
楚梟眼眉輕挑,跟在皈心魔僧身後,朝著大淵深處行去。
一路之上,楚梟等人也是看到了諸多古老模糊的身影,矗立在黑暗之中。
它們的氣息,同樣浩蕩恐怖,可在皈心麵前,卻隻有瑟瑟發抖的份兒,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到了…”
直到,皈心腳步停滯,指了指前麵一方古老石潭,忽然咧嘴一笑。
黑暗中,他的臉龐白皙俊朗,充斥無儘的魔性。
“這是…”
楚梟眸光輕顫,眼底隱有一絲震撼。
此時他看到,在那石潭之中,流淌著無數晶瑩璀璨的月白靈紋,竟是最純粹的神魂本源。
石潭四處,堆積著無數的頭顱骨骼,有的如拳頭大小,有的卻堪比山嶽,千奇百怪,密密麻麻。
這一幕,無比的詭異,像是真正的地府冥地,叫人心神惶忌。
“這些年我藏身在鎮厄淵中,一邊修行,一邊屠殺淵中邪魔凶物,將它們腦袋敲碎,神魂剝離,想借此衝擊境界的。”
皈心說的無比坦誠,並沒有絲毫隱瞞,與尋常佛門強者的虛偽截然不同。
“既然主上來了,這池子裡的神魂本源,就當我送給主上的見麵禮了。”
“這…不好吧,前輩辛苦除魔才攢下的底蘊…”
楚梟苦笑一聲,眼底卻是一抹狡黠之色。
這一池子的神魂本源,足夠他神魂邁入大乘層次了。
介時,太初魂印勢必會衍化出新的神魂道法。
相比於肉身戰力,其實楚梟在神魂一道上的天賦,同樣是人間絕頂。
尤其是,對於人族而言,神魂孱弱,道法稀缺。
而楚梟憑借一枚魂帝印記,幾乎就能橫壓整個人間。
“這有什麼不好的,我還等著主上重新登上人間巔峰,率領我們戰神屠仙。”
皈心眼底雷紋繚繞,魔意複蘇。
他隻是擔心,以他這般陰邪的手段,主上能否接受。
畢竟,這一池子的神魂,可是他一顆一顆敲碎邪魔的腦袋,活活挖出來的。
“好吧,既然如此…”
楚梟深吸了口氣,直接邁步朝著池中行去。
下一刹,在其他眉心之中,一枚神秘古老的印記徐徐顯化,宛如一尊通天的神漩,將整座石池囊括。
“轟隆隆。”
可怖的轟鳴聲,突然席卷了整座魔淵。
天地震蕩,虛空崩塌。
而楚梟的身影,則是原地盤坐下來,渾身散發著氤氳神妙的光華,絢爛至極,貫穿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