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族上下，一千三百族人儘數慘死，被赤魃族活挖心腑，就是為了給赤無間的壽辰，準備一道菜肴。
這行的恥辱、仇恨，早已深入黎天骨髓。
此時他重獲自由，唯一想做的就是…親手為族人報仇雪恨，挖出赤無間的心腑，以慰族人在天之靈。
“請公子成全！！日後黎天做牛做馬，願為公子永世為奴！！”
黎天深吸了口氣，朝著楚梟深深拜下，遲遲不起。
在其身旁，黎九小嘴輕抿，眼底卻是一抹不舍之色。
“你不是他的對手。”
楚梟搖了搖頭，抬腳朝著赤無間走去。
“公子！！”
在其身後，黎天悲呼一聲，轟然跪在地上，眼神裡是一抹執拗怨恨的光華。
“公子，如果不能親手殺他，我此生…都將活於痛苦與悔恨之中，即便今日我戰死在此，我也心甘情願，隻希望你能照看小九一二…”
以黎天的心性，向來隻跪父母宗祖。
即便當日，赤無間百般羞辱，他也從未像此刻這般…跪地哀求。
因為，在他心底，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又怎麼能輕易下跪屈服？
隻是！！
黎天明白，今日除了眼前這位楚梟公子，再沒有人能給他一個公平挑戰赤無間的機會了。
而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在赤焰山上斬殺赤無間，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不甘心！！
當日黎天眼睜睜地看著赤魃族人，一個一個剖開了族人的胸膛，摘取了他們的心腑。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落下的每一刀，都淩遲在了黎天魂識之上，遠比肉身痛苦更劇烈。
他發誓要用赤無間的血，祭祀族人，如今…機會來了。
楚梟說的不錯，他的境界僅在渡劫五重，遠非赤無間的對手。
但，有什麼關係呢，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是你選擇的…”
楚梟輕輕頷首，背負雙手，站在大殿前方，“你去吧，我保證不會有人打擾你，但…在你死之前，我也不會出手幫你。”
“多謝公子！！”
黎天眸光振奮，朝著楚梟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這才站起身來，看向了赤無間。
“轟隆隆。”
下一刹，隻見他一步邁出，周身氣血沸騰，震蕩天穹。
“赤無間，與我一戰！！”
震耳的咆哮聲，轟然響徹了整片天地。
所有赤域天驕的眼眸中，皆充斥著一抹難言的驚悸、震撼。
此時他們看到，黎天身外有一道道詭異的蠻紋攀爬而出，呈現出一種金色光澤。
而他的身軀，在這股金輝照耀下更是顯得無比偉岸，給人極大的壓抑。
“哼，幼稚，我憑什麼跟你一戰？你算什麼東西？”
赤無間冷笑一聲，手掌輕輕一揮。
隻見一道道身穿赤金戰鎧的身影，自廣場周圍奔掠而來，就欲將黎天阻攔下來。
就在此時，他們分明聽到，遠處天穹突然傳來了一道刺耳的劍吟聲。
“嗡。”
天地寂然！！
唯獨那一縷清輝，像是鴻蒙深處亮起的第一縷創世光，如白駒過隙，悠然而逝。
一瞬間，那邁步天穹的一眾赤族天驕，就整齊地呆立在了原地。
還不等眾人驚呼出聲，就見他們脖頸間突然迸射出一縷血輝。
而他們的身影，更是直接從天跌落，發出陣陣骨骼碎裂的聲音。
“咕嚕。”
所有赤域天驕麵麵相覷，嘴巴漸漸張大。
十數位赤魃青年，竟被那白衣青年一劍斬殺？！
他們中不乏一些渡劫六重的妖孽，卻仍舊未能抵擋下那一縷蒼莽可怖的劍意。
這一刻，眾人方才真正明白了，為何楚梟敢獨自一人前來赤焰山，挑釁赤無間。
他的戰力，的確已經強大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多謝公子！”
黎天咧嘴一笑，終於站到了赤無間身前，“赤無間，現在…可以跟我打了吧？”
“不知死活。”
赤無間冷哼一聲，心底同樣被楚梟的劍意所驚懾。
隻是！！
這裡是赤焰山，是赤魃族地，強者無數。
就算楚梟戰力逆天，又怎麼可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個赤族？
至於眼前的黎天，一個渡劫五重的蠻族青年，螻蟻一般。
“嗡。”
話落，赤無間再沒有絲毫猶豫，手掌橫推而出，攜著滔天的赤焰波紋，朝著黎天鎮壓而下。
天地震蕩，符紋沸騰。
在這股赤焰席卷下，黎天的臉色也是有所蒼白，手掌緊握，直接一拳蓋壓。
“轟隆隆。”
兩道攻勢碰撞的一刹，黎天的身影頓時倒飛而出，口中鮮血噴濺，竟被赤無間一掌砸落在地，久久未起。
“哥！！”
黎九眸光顫動，眼底隱有憂慮。
隻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楚梟一眼，紅唇輕抿，欲言又止。
“看來你哥，要死在赤無間手裡了。”
楚梟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道。
“大哥哥…你…”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就算我出手救下他，他的仙途…也將止步於此。”
“不，我哥不會輸的。”
黎九深吸了口氣，一雙漆黑的眼眸中，突然有金紋流溢，神性盎然。
“噗嗤。”
大殿之前，赤無間嗤笑一聲，神色不屑地道，“蠻神初血，不過如此。”
隻是！！
就在他腳步邁出，欲要朝黎天走去時，卻見他的身影，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嗯？”
見此一幕，赤無間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詫異。
此時他能看到，黎天身上的骨骼，都已經破碎了，一條手臂無力地聳拉在一旁，看上去極為淒慘。
唯獨那一雙眼眸，漠然執拗，迸射著一抹凜冽刻骨的怨恨。
“哼，你們莽族，還真是打不死的臭蟲。”
赤無間冷哼一聲，再度抬起手掌，欲要朝著黎天鎮下。
就在此時，他分明看到，這位莽族傳人突然做出了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
隻見他單手舉在頭頂，掌心向天，身軀漸漸挺直，像是一種朝拜。
在其周身，一縷縷血氣開始澎湃，逐漸化作一道偉岸古老的聖影，矗立在他身後之處。
“這是…”
楚梟眼眸微凝，心底頓時有所猜測。
上古蠻神！！
這位人間第一批聖體強者，是真正與通靈元尊齊名的可怕存在。
他們曾憑**凡軀，打破人間枷鎖，於九天之上與仙神戰。
雖說！！
最終他們敗了，隕落在了一尊帝的手中。
但他們的出現，對於整個人間而言，就是一種信仰與希望的傳承。
自此之後，人間聖體層出不窮，終於打破了人族心底對於仙神的絕對敬畏。
“蠻神拜天，屠神戮仙。”
黎九輕歎了口氣，既然哥哥施展出了這道神通，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到了絕境。
隻是！！
以他如今渡劫五重的境界，至多隻能施展蠻神一式。
這一式之下，若是不能將赤無間擊殺，黎天勢必會徹底陷入被動。
“蠻印，第一式，問嶽。”
“轟隆隆！”
隨著黎天仰天怒喝，隻見他手掌之上，突然有一尊神嶽虛影徐徐顯化，矗立雲穹。
一層層可怖的力量波瀾，直接令整座廣場坍塌破碎，周身神殿逐一崩泯。
而赤無間的臉色，也終於是在此時…漸漸凝重了下來。
哪怕以他的境界，在這股力量之下，都是感覺心神震顫，有種莫名的惶恐。
“鎮！”
黎天仰天怒喝，渾身血霧炸裂，像是被這一道攻勢生生壓碎了全身血脈。
而他的手掌，則是以擎天之勢，推舉神嶽朝著赤無間砸落而去。
“轟隆隆。”
頃刻間，天地破碎，萬千裂痕縱貫諸天，觸目驚心。
赤無間深吸了口氣，掌心中火紋萬道，彙成一道赤金神印，朝前推出，與那一尊神嶽轟然碰撞。
下一刹，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詫異、駭然，身外火紋翻湧，卻仍舊是被神山鎮壓，砸落在了廣場之上。
天地俱寂！！
所有人看著那升騰而起的滾滾煙塵，眼眸中除了驚恐，再無其他。
死了？！
堂堂赤魃少君，修為達到渡劫八重的無上妖孽，竟真的被這個莽族青年，一掌砸死了？
“撲哧。”
而此時，黎天的身影也是踉蹌後退，口中鮮血流落下來，顯然也是在這道攻勢中，受了極大的反噬。
“哥！！”
黎九腳步邁出，就欲朝著黎天奔去，卻被楚梟一把按在了原地。
“大哥哥，怎麼了？”
“赤無間…還沒死。”
楚梟搖了搖頭，卻令黎九俏臉驟然蒼白了下來，“怎麼會…”
以黎天此時的狀態，如若赤無間還活著，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咳咳。”
就在此時，煙塵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其中一道身影緩步走來，重新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少君！！”
隻聽一陣陣驚嘩聲響徹而起，所有赤域天驕眼中，皆流露著一抹驚恐複雜之色。
此時的赤無間，衣衫儘碎，披頭散發，與方才冷傲霸道的形象判若兩人。
“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興奮過了。”
赤無間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露出一抹猙獰陰森的笑意。
在其周身，一縷縷火紋宛如鎖鏈一般，將諸天封禁。
而他那一雙赤金色的眼眸中，更是噴濺出一道道符紋波瀾，宛如一方上古火域，焚儘萬靈。
“呼。”
看著那鋪天蓋地的赤焰神紋，黎天臉上也是露出些許失落，戰意低迷。
隻是！！
一想到那一位位慘死的莽族之人，黎天心底就有一股怒火，難以宣泄。
“蠻印，第二式…”
“轟隆隆！！”
在其身後，那一尊蠻神法相再度浮現而出，氣血濤跌，衝蕩九天。
“哥！！不可以，你會死的…”
廣場儘頭，黎九悲呼一聲，眼睛裡淚水彌漫。
蠻神三式，乃是莽族傳承絕學，以力破萬道。
但據說，唯有初代蠻神能夠將這三式完全施展出來，就算破妄境界的蠻族老祖，也隻能勉強施展出前兩式而已。
如今黎天強提蠻神祖血，妄圖施展第二道蠻印，此般行徑與自碎血脈根基並沒有絲毫區彆。
“舉天！！”
黎天仰天嘶吼，單臂舉天，像是將那一方天穹，托舉在掌心之中。
然後！！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下，他的血肉骨骼，轟然碎裂，顯然是無法承受這尊蠻印的威勢。
“敗了麼…”
“哥！！”
黎九悲呼一聲，淚水簌簌流落。
隻見她忽然轉頭看向楚梟，小臉上是一抹肅穆決絕之色。
“大哥哥，如果…今日我哥勝了，你會帶他離開赤焰山嗎？”
“自然。”
楚梟輕輕頷首，卻見黎九展顏一笑，身影忽然騰空而起，綻放出刺目的光華。